“這位大人,我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只是聽聞狐山上觀賞日出猶爲美麗,於是便結伴同行,並無其它意思。”邢圖未免這些官兵攪和了他的事情,於是便出言幫腔道。
魏亦心生疑惑,他一直打量着邢佑他們三人的容貌,好似有些眼熟,又忽然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時,祝容影忽然扯了扯魏亦的衣衫,附在他耳邊低語道:“魏大人,天色已經不早,我們趕着上山,這些無謂之人我們還是不要理的好,先辦正事,找到顏大人和皇上要緊!”
魏亦聞之,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我們先上山!”
他大聲喝令了一句之後,所有侍衛領命點頭,於是便轉身,朝着通往山上的那條道路繼續前行。
邢佑眉心一凝,低聲對邢圖說道:“上山的路只有這一條嗎?我們難道要和他們一起上山?”
“不打緊,我們辦我們自己的事情,想必官差上山也是找人來的,與我們無關。我們跟上去,看個究竟也好!”邢圖擺了擺手,示意邢佑放心,然後整了整衣衫,隨後跟着魏亦的隊伍上山。
邢佑雖然心有不滿,但如今知道邢天絕的下落的人只有邢圖,邢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他也無計可施。
於是,他只好帶着鍾涵和鍾玉澈,一同隨着邢圖跟上去。
上山的路途艱辛兇險,許多士兵在難抵氣壓驟降,長途跋涉而暈倒在途中。
鍾玉澈有些體力不支,只能靠着鍾涵的攙扶,兩個人跌跌撞撞地緊跟在他們的身後。
一路上,鍾涵的目光都緊緊地鎖定在魏亦和祝容影的背影上,看着祝容影和魏亦互相攙扶着上山的背影,他不免在心中欣然長嘆道:原來魏璽和阿晨在古代也是一對啊,真好……
……
…………
夜幕降臨,上山的道路漸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四周的草木不斷髮出窸窣作響的躁動聲,聽似是被風聲擾亂的情況。
幸虧魏亦他們準備充足,那緊隨其後的士兵們個個都提起了燈籠,爲他們前行的道路照明。
跟在他們身後,邢圖等人上山也方便暢通了許多,畢竟人多也好,人氣旺盛,途中的鬼怪也少了許多。
只是,當他們到達山腰的時候,古怪的事情卻接二連三地發生。
先是燈籠無故熄滅,然後是隊伍的人數越來越少,祝容影也因爲體力透支而出現短暫休克和身體溫度驟降的情況。
這狐山不好攀爬,這些事情本在魏亦的預料之中,但是他帶來的人馬足足有數百人,到最後抵達山腰的位置的時候,往後一望,那數百人的隊伍眼看起來卻是寥寥無幾,不過數十人。
他那些手下到哪裡去了?暈倒在途中的也一個個毫無遺漏地被手足帶上,並沒有半途丟下他們。
越顯泥濘崎嶇的小路上,不斷傳來一陣陣凌亂緩慢的腳步聲。
邢佑氣喘吁吁地一步步慢慢攀登着,他有些擔心鍾涵和鍾玉澈的身體會負荷不了,於是只能往前喊着邢圖先休息一下。
山腰上,偌大的一片空地上,那一隊長長的隊伍終於也停了下來,邢佑等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喝水,補足身體的能量。
月光清淺,星光疏離,那幽靜的山上,一盞盞忽明忽滅的燈籠如同天上的星芒般散發着零零星星的微弱光芒。
魏亦和邢佑兩批人,即便是在休息的時候也沒有一句交流。
邢佑儘量坐得離他們遠些,藉着夜幕的遮掩,起碼不會讓魏亦那雙緊盯着他臉龐的眼眸將他打量得清楚。
鍾涵疲憊得渾身發軟,無力地倒在邢佑的懷裡,痛苦地嘟噥:“隊長,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到山上啊?”
“不知道。”邢佑有氣無力地搖搖頭,然後寵溺地揉揉他的頭髮,低聲說道,“再堅持一下,很快我們就能回去了。”
“嗯!”鍾涵乖巧地點了點頭,繼而衝口而出,問,“把阿澈也一起帶回去嗎?你不是說途中會找地方安置他,怎麼他也跟到這裡來了?”
聽到鍾涵忽然那提起自己的名字,鍾玉澈坐在一旁猛地身體一僵,緩緩地扭頭望着邢佑的側臉,眸中有一絲期待的光芒閃閃爍爍。
“他是這裡的人,我們帶不走,懂嗎?”邢佑的眼角斜斜地往鍾玉澈的方向望過去,卻在無意中與鍾玉澈的視線對上之後,他又即刻不着痕跡地回過頭,繼續看着鍾涵道,“一路上他執意要跟過來,我也沒辦法。我跟他說過,是他自己要跟過來的,所以出了什麼事情由他自己負責,與我們無關。”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很低,卻好似在特意說給鍾玉澈聽一樣,一字一頓,字正腔圓,沒有半絲含糊和掩飾。
心裡隱約傳來一陣難以自制的痛楚,鍾玉澈失望地垂下眸,眼底方纔的星光頓時消逝得無影無蹤。
是啊,是他自己要跟過來的,至始至終,都是他自己在一廂情願,倘若他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也只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得了誰呢?
邢佑這邊的談話傳到魏亦的耳裡,變得模糊不清。
魏亦讓祝容影挨在自己身上歇息,一邊拿着水壺喂祝容影喝水,一邊困惑地將脣瓣附在祝容影的耳邊,啞聲問道:“容影,你難道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祝容影因爲受不了高山上的氣壓,整個人宛若氣若游絲般面無血色。聽到魏亦的疑惑,他勉強地睜開眼睛,凝着魏亦的臉,虛弱地扯開笑容道:“魏亦,你指的是隊上的人越來越少的事嗎?”
雖然夜深人靜,四周環境幽深漆黑,但是祝容影還是發現了這跟在他們後頭的人數愈來愈少的情況。
他一路不解地不停往回望,也沒看到什麼異常,只是當他們每走過一段路之後,就會奇怪地發現,後面又少了幾個人的身影。
魏亦搖搖頭。
祝容影沒聽出他問的究竟是什麼事,又繼續低語:“我一開始懷疑是那幾個人的問題,但是他們一直與走在我倆的附近,也沒發現他們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魏亦喟嘆了一聲,然後擡起手,輕輕挑開遮掩在祝容影臉上的幾縷青絲,特意壓低聲音調侃道:“我說的是那幾個陌生人的身份,你這個呆瓜!”
祝容影立即會意,隨之將目光投落在邢佑他們身上,藉着昏暗的光線將他們打量了一番,這才幡然覺醒,眼睛一亮,說道:“容影想起來了,這幾個人,似乎有些像我們正在尋找的通緝犯的容貌。只是……”他躊躇了一會,“方纔在半山的時候因爲趕路,我也沒有多加註意。這會兒纔想起來,魏亦,你說呢?”
“連你都起疑了,就證明不是我多心了!”魏亦勾脣一笑,然後放開祝容影,站了起來,緩緩往邢佑他們的方向走過去。
見魏亦有所行動,在他一旁休息的士兵們集體站了起來,跟了上去。
就在他們快接近邢佑等人之時,在魏亦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急促詭異的躁響。
魏亦一驚,連忙扭頭往後一望。
這時,一名士兵那吃驚慘白的臉色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魏亦狐疑地快步走過去,抓住那名嚇得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士兵的手,急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大人……我……我大哥不見了……”說話的是剛加入軍機處不久的一名小士兵,他的親兄長爲了讓他多學點經驗便將他帶上,跟在魏亦身邊。但是,當方纔他們一動身的時候,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兄長忽然“嗖”的一聲,被一團白色的影子擄去,眨眼間,消失了在這漆黑靜謐的山裡。
他嚇得臉色刷白,因爲在那一瞬即逝之下,他好似看到了一隻狐狸,一隻張着血盆大口,嘴邊還掛着猩紅的液體的狐狸的身影……
傳說狐山上到處都是狐妖,難道是真的?
魏亦警惕地眯起眼睛,觀察着四周的環境,視線在他手下所有士兵身上梭巡了一圈之後,他心下一凜,有種讓人心裡發毛的寒意頓時從他腳下開始竄起。
人數又少了……
從一開始的接近一百人,變成此刻……不到三十人……
在夜裡,因爲一直專心於注意腳下的坎坷,並沒有多去在意身後的事情。況且這一路上他只聽到那簌簌的風聲,和草葉婆娑的間響,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聲音,但是這隊上的人,怎麼會一個接一個得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魏亦這邊的騷動吸引了邢佑和邢圖的注意,邢圖是個好事之人,於是便笑眯眯地走過去搭話。
“這位大人,看您神色不對,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嬉皮笑臉的表情,加上那雙精光乍現的眼睛,着實讓人感覺嫌惡。
魏亦挺直腰桿,一副氣宇軒昂的姿態冷睨着這個他不喜歡的人,道:“難道你們沒發現這一路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邢圖朝他裝傻充愣地笑了一下,反問道:“大人,這一路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哼!”魏亦對着他那副嘴臉,不由得厭煩地皺起眉頭,冷哼一聲,“無知百姓,說了也是白白浪費力氣!”
他繼而繞過邢圖,徑直地走向邢佑,打算抓住邢佑問個清楚明白。
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從邢佑的身後傳來。
邢佑摟着懷裡的鐘涵,不着痕跡地抓起地上的幾塊石頭捻在手中,戒備地等着身後的腳步聲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