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拖着疲憊得就快散架的身子在回學校的第二天,鍾涵趴在桌子上連動都不想動了。
然而,坐在他身旁一臉幸災樂禍卻不想表現出來,因而臉部做扭曲怪異狀的邢佑,表情看起來詭異極了。
鍾涵病懨懨地趴着,在那片銀白色的劉海覆蓋着的額頭右上角,有一塊被包紮起來的傷口。無論包紮的範圍一再怎麼多餘地擴展,但還是掩不住他額角那高高隆起的大包。那個大包直接影響了他的右眼角,接連着一大塊青淤色呈現出來,一根根血管顯而易見。
呂小腐昨晚的那一下……
可真的險些要了他的命啊——!!
“隊長,你想笑就笑吧!憋了那麼久不累麼?”知道自己現在接近毀容的臉孔,鍾涵沮喪無力地縮成一團。
他這麼一說,邢佑反倒覺得無趣了。他瞥了鍾涵一眼,然後不屑地咂舌,繼而轉過臉去。
鍾涵興致缺缺地聽着乏味的課,可憐的腦門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痛癢讓他忍不住總想去抓一抓。
不經意間,他掃到坐在前排的呂小腐等女孩子。
呂小腐正好望向他這邊,見他痛苦地扁着嘴抓傷口,她立即愧疚地朝鐘涵念口型:對不起啊!
鍾涵一下子會過意來,連連點頭不好意思地用口型迴應道:“沒關係!”
呂小腐窘迫地咬着下脣,本來不想再回憶起昨晚那恐怖的一幕,但是一見到鍾涵,昨晚上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又無故涌現心頭,讓她渾身驟涼。
…………
………
昨晚玩碟仙之時,當呂小腐高喊了第無數句“碟仙請出來”,都不見任何異常的動靜之後,她就決定放棄繼續這個無稽的碟仙遊戲。
誰知,當她睜開眼正氣餒地看着一直盯着她瞧的同桌幾人時,桌上的碟子忽然動了起來。
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噗通噗通像鳴鼓一樣地跳着,血液逆流沸騰般在她的四肢百骸處快速流竄。
她心驚膽戰地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然後畢恭畢敬地問着碟仙問題。誰知第一個問題還來不及回答時,坐在她對面的鐘涵突然從椅子上摔了下去,手指就這麼離開了碟子……
接連着上演了鬼上身的戲碼,鍾涵掐着呂小腐的脖子,一直唸叨着一句:不得做損人利己的事情,不得做損人利己的事情……
當呂小腐差點兒透不過氣,一下子驚慌之極時,她隨手就抄起了身邊的一個玻璃水壺,然後“哐當”一聲毫不留情地朝鐘涵的腦門子狠狠一砸——
!
……
…………
歷歷在目的驚恐一幕在腦裡無法控制地重演了一遍之後,呂小腐更難以抑制自己對鍾涵無比歉意地心,又扭着頭誠心誠意地朝鐘涵點頭致歉。
鍾涵搖了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示意自己的傷口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這麼一來一往的動作,非常清晰可見地落入邢佑的眼裡。
邢佑不悅地蹙眉,強勢地把鍾涵的臉給扳面向自己,低聲沉怒道:“在眉目傳情?”
“哈?”鍾涵誇張地低哼了一句。
邢佑危險地眯起雙眼,似笑非笑地收回按在鍾涵臉上的手,然後優哉遊哉地從桌上拿起一本書。
鍾涵本來腦袋就發脹發疼了,見邢佑無緣無故地吃醋,他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須臾,邢佑靜靜地翻着眼前的課本。
薄薄的紙頁被他的指尖輕輕挑起,一股書卷印刷味輕淡地散逸在他的鼻息間。
“知道我要幹什麼嗎?”邢佑頭擡也不擡,彷彿專注於書裡的世界般,如夢囈般低聲說道。
鍾涵的下巴抵在桌上,四肢無力地晃來晃去,耳朵裡盡是女教授那不絕於耳的聒噪英語。
突然聽邢佑這麼問,鍾涵好奇地側臉看去。
邢佑面無表情,手指機械似的在書上游離,最後猛然一翻,將書本準確無誤地剛好翻開一半。
微風忽然從後門處涌進——!
邢佑的髮絲被吹得凌亂,那雙黯沉的眸子裡彷彿能看到黑暗中最最奪目的光華般,讓人驚豔。
鍾涵怔怔地看着邢佑的側臉,繼而眸光緩緩地往下移,直到落到邢佑面前的書上。
書本的第250頁和第251頁之間……
被挖了一個凹洞……
而這個凹洞的形狀和大小,剛剛好放着一把手槍——!
鍾涵心下怦然一跳,頓時驚怔住。
只見邢佑慢騰騰地像把玩着自己的手槍般,指腹在槍口處摩挲,然後滑到槍桿處,靜靜地將它拿了起來。
他的目光望着正前方。
而正前方,呂小腐和幾個女孩子正在交頭接耳地聊着不爲人知的事情。
鍾涵隨即反應過來,急忙按住邢佑的肩膀,迫切地壓着自己的聲音啞聲問道:“隊長,你幹什麼?”
由於他們坐的位置是處於最靠近後門的最後一排座位,平時站在講臺上的人的視野極少會注意到那個偏僻的位置上去
。
而此時,邢佑微微俯在桌子上,雙手握着手槍,眯着眼睛擺好動作準備瞄準似的一副蓄勢待發的狀態。
鍾涵馬上望了一眼前面的呂小腐,忽然想起邢佑方纔因爲見自己和呂小腐擠眉弄眼的狀況之後臉色忽然變得難看之極。
難道……
“隊長,對不起,我和她沒什麼的,你不要傷害她!”鍾涵急得有些語無倫次,他死死地抓着邢佑的手,使着力氣不讓邢佑好好瞄準。
邢佑不滿地皺眉低喝:“你在幹什麼?!”
“隊長!剛纔小腐不過是在跟我道歉而已,我……”
兩雙手臂互相碰撞拉扯,槍口的位置在邢佑瞄準的界線內搖擺不定。
最後,邢佑無奈地咬了咬牙,冷着臉收起了槍,薄怒地盯着鍾涵道:“白癡,你到底在說什麼?”
“隊長……”看着邢佑的槍好好地放回那本書裡,鍾涵訕訕地吁了口氣,怯聲道,“你的醋勁不要那麼大好不好?如果被學校發現你私藏槍械,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醋勁?”邢佑誇張地揚起眉毛。
“不要做出傷害其他人的事情嘛,就算你只是想嚇唬嚇唬小腐,也沒必要掏槍啊!”
“你腦袋沒被敲出毛病吧?”邢佑皺眉,氣洶洶地一把扯住鍾涵的耳朵,拉到自己的嘴邊,低低地說了一句,“我要殺的不是人!就因爲你,它跑了你知道嗎?”
說完,他馬上又拉開了和鍾涵的距離,繼續道:“教授的身後一直跟着東西,你難道沒感覺出來?”
“呃?”鍾涵愣了愣,然後怔怔地扭頭望到仍在講臺上孜孜不倦,樂此不疲地講着國際偉大的經濟貿易相關資料的女教授一眼,喃喃地反問道,“你不是要殺小腐?”
邢佑已然不想用任何代表憤怒的詞語來抨擊鐘涵的智商了,他大大地翻了個白眼之後,斷然起身,離開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