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窗外驕陽似火,院中的銀杏樹枝密葉茂卻一絲不動,時不時還可以聽到蟬鳴的聲音。
調到局辦不久,機要室的小寧因病手術在家休養,姜曉洛被嚴主任安排到機要室。對他來說,文字材料、上傳下達、組織協調這些文秘的基本活,有部隊十幾年的鍛鍊,特別是在部隊機關的那段經歷,很快就適應了,甚至有一種如魚得水的輕鬆感。
“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你就給我裝吧!”
“裝什麼啊?”
姜曉洛正在伏案寫材料,局長秘書熊震走了進來,沒緣由地冒出幾句沒頭沒腦的話。熊震是和姜曉洛一起被調到局辦的,兩個人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關係不錯,平時沒事的時候常出去喝上兩杯聊聊天,自然走得近了。
“趕緊看書吧!”熊震說道。
“噢!”姜曉洛似乎明白了。
分局開始傳聞要搞競爭上崗,熊震是局長秘書,消息自然要可靠些。
“不會真的要考試吧?”
“是的。”
“這都是什麼事啊!”姜曉洛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麼?”熊震問道。
“就這麼幾個小小的破位子,值得搞得這麼一本正經的?”
“新領導、新風格嘛!”
“以前不搞,領導自己定定,我看也挺好的!”
“現在的大環境和以前不一樣了嘛!”
“哎!”
姜曉洛站起來,從桌上拿起煙,走到過道上,點着,望着窗外。馬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而過。
“這次的機會,我一定要抓住!”姜曉洛猛吸了幾口煙,暗下決心。
“舅舅,這段時間局裡開始傳要競爭上崗了,還請您多多幫忙。”
晚上,姜曉洛和何穎帶着兒子散步到了何穎的舅舅家。
“你們單位也真夠可以的,就是提幾個小幹部,叫了這麼多年也不見個正而八經的動靜。”
舅舅遞過一支菸,姜曉洛接着,拿出打火機點上。
“是啊,新局長來了不久就傳要調整人事,這也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後來就聽說要響應國家幹部政策,搞什麼競爭上崗!”姜曉洛有些無奈。
“那你就好好準備。”
“我知道,也還要請舅舅多多關照!”
“我知道,過兩天我找機會和你們領導說說。”
“大家都在說,這只是個形式!”姜曉洛跟了一句。
“嗯。”舅舅吐了一口煙,把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媽,這段時間在傳要競爭上崗了。”
“好,那我明天跟陸阿姨說說。”
第二天晚上,姜曉洛帶着妻兒到丈母孃家吃飯,提起此事。丈母孃嘴裡的陸阿姨是公安局一位局領導的夫人,和何穎的母親在一個單位上班,關係一直不錯。姜曉洛和何穎談戀愛的時候,丈母孃就和他說過這件事,說已經和陸阿姨提過請她的丈夫多多照顧。結婚後,每到節假日,丈母孃就讓姜曉洛買些東西送過去,和這個領導套套近乎,每次到了領導家的樓下,姜曉洛都是讓何穎上去,他不願意和領導碰面。爲這事,何穎總說姜曉洛自視清高,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的確有些孤傲,對這些所謂的人情世故一直抱着一種自來的抗拒,他相信他有能力靠自己走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傳聞往往都是真的。很快,關於競爭上崗的方案就公佈了,不僅要筆試,還要面試,還有計算機技能測試,一道道關卡挑撥着全局民警的敏感神經。公安局已經很多年沒有提拔幹部了,雖然大家都對競爭上崗頗有微辭,但畢竟是一次久違的機會,有心參加的人都開始躍躍欲試。
“這也就是一個形式,最後還不是領導說了算!”
“不就是拼關係嘛!”
“你好好看書,這次是玩真的,按成績來的!”
“怎麼可能呢!”
“準備還是要準備一下的,但有沒有這個機會,還是要看關係啦!”
姜曉洛每天上班聽到的都是這些議論,各種各樣的消息滿天飛,整個公安局就像炸了鍋似的,沸水四濺。他也總能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從局領導的辦公室進進出出,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領導幹部,他很清楚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姜曉洛開始看書,他從未接觸過正而八經的辦案,對法律條款只是書面上的理解,還沒看多長時間,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什麼可以,什麼必須,什麼多少天,什麼多長時間,光是這些就已經讓他失去了大半個信心。
“到底會怎麼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現在看,應該只是通過考試刷掉一批人,然後再研究。”
“那也就是說還是要拼關係?”
“關係肯定是要的!”
“那玩個屁啊!你以爲我爸是局長啊!”
週五的晚上,在離公安局不遠的一家小飯館裡,姜曉洛和熊震兩個人一邊喝着一邊聊着,話題自然離不開競爭上崗。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現在倒談不上競爭,能不能闖過兩關考試纔是關鍵。
“現在你那邊有什麼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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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
“看來,還是要看書啊!”姜曉洛端起酒杯,和熊震碰了一下,一仰脖子,把一杯啤酒喝了個底朝天,順勢打了一個嗝。
“是這樣的,現在看,前面應該是要看成績的!”
“這麼多人,他肯定要通過筆試按方案裡的比例刷掉一批人,然後是面試再刷掉一批人,計算機考試就是一個過場了,然後再確定入圍人數。”
“應該是這樣的。”姜曉洛點了點頭。
“關鍵是怎麼確定最後入圍的人?”熊震拿起筷子,夾起一口菜放進嘴裡。
“現在看,肯定要衝過前面的三關才行!”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