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中的女人

方離柳塢,乍出花房。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時,影度迴廊。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郁;荷衣欲動兮,聽環佩之鏗鏘。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脣綻櫻顆兮,榴齒含香。纖腰之楚楚兮,迴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出沒花間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飛若揚。蛾眉顰笑兮,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羨彼之華服兮,閃灼文章。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谷。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遊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應慚西子,實愧王嬙。奇矣哉!生於孰地,來自何方?信矣乎!瑤池不二,紫府無雙。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錄自《紅樓夢》之《警幻仙姑賦》

那一年的冬天,我認識了她!

那一年的6月,我遇到了她!

那一年的秋天,我帶她走在江邊湖畔,牽起她的手!

那一年的冬天,在她的家,離開時,我將她攬入懷中!

那一年的3月,她陪我來到煙花維揚,牽手走過街頭!

那一年的夏天,我和她對坐風雨柳葉,心中刻下她的精緻!

那一年的8月,我和她,吻影如夢!

那一年的9月,我刪掉了她的微信,自此我和她時分時合,經歷了秋天、冬天!

那一年的春天,我和她回到了從前!

那一年的9月,我和她再次相伴,從此,又是一個輪迴!

那一年的冬天,我和她走入陌路!

“靜兒,下班後我去接你,你在單位等我。”

“嗯。”

聖誕平安夜。姜曉洛匆匆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就開始急切地等着下班,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他站在樓道上看着窗外的十字路口,車流如梭,拉出一條條長長的燈帶,緩慢移動;正前方,高架橋上的地鐵過上幾分鐘就會準時地停靠在站臺上,然後繼續向前,從眼前閃過。車廂裡的燈光、乘客的身影,虛實之間,他彷彿看見了她……她站在車窗前,也在看着他。那是一個美麗的身影,一襲白色大衣,披肩長髮……

姜曉洛的思緒回到了半年前。

醫院。孩子咳嗽得厲害,姜曉洛下了班便在單位等着何穎一起帶孩子去看醫生。排號時,他走到醫院大門口,點上煙,吐着菸圈,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準備看看朋友圈。

“會是她嗎?”

“如果是她就好了!”

朋友圈的通訊錄提示有了一個新朋友,看到新增朋友的那個紅點時,姜曉洛的心不禁一動……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已經認識了很多年的女人。他有些猶豫,不敢點開,但又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走進朋友圈的人應該就是她。他點了進去——他終於等到了她!

6年前,臨近春節,交警大隊。姜曉洛坐在電腦前無聊地翻看着網站信息,隨手打開了城區派出所的網頁,首頁上不時滾動的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目光——小小的舞臺上,一襲白色的大衣,長髮披肩,面若桃花,嘴脣水潤,微笑如嫣,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站在那裡,寧靜如水,散發出滿滿的女人味道。瞬時之間,這個美麗的身影就像閃電一樣擊穿了姜曉洛的腦海,照進他的心田,留在了那裡。

何靜,城區派出所的內勤。從那天起,姜曉洛一有時間就會打開派出所的網頁,找尋着那個美麗的身影。

包間裡,姜曉洛和何靜面對面坐着。何靜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絨衫,一串精緻的項鍊掛在胸前,起伏間輕輕地晃動,黑黑的長髮,留心細看,發端間還有縷縷淺黃的發尖。

“你在看什麼啊?”

“看你啊!”

“有什麼好看的,不準看!”

“你真的很漂亮!”

“沒有吧?”

“真的!”

“哪裡好看啦?”

“嘴脣最好看!”

靚靚的潤脣、甜甜的微笑,姜曉洛就這樣望着眼前的這個女人,靜靜地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回憶着曾經的相遇。

真的是她!朋友圈的新朋友,一個小女生的頭像,胖胖的,活躍可愛,頭像旁寫着“靜水細流”兩個字,這是微信的暱稱,下面的標註寫着“我是何靜”。

“你終於來了!”

姜曉洛突然有些心慌,拿着手機的手在微微發抖。他又點上了一支菸,四處望望,大腦在緊張地思索如何回覆添加。姜曉洛有一堆話要說,有一堆話想說,爲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6年,離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也過去了3年。3年了,姜曉洛與何靜相識,也相遇過,但他一直沒有告訴她他對她的感覺。他知道這是爲什麼,他需要時間,他需要等待。

天色已晚,月上樹梢。姜曉洛擡頭望着夜空,想起了3年前和何靜相遇的點點滴滴,還有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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