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然有所疑慮,傾尋卻沒有想太多,而且他不知道想不起這個姐姐是誰,腦中一片空白,很沒有安全感,所以一時之間,不想暴露自己。
“舅舅有事出去了,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你別害怕,姐姐會照顧你!”樂天很喜歡傾尋,不僅僅是這孩之長的精緻漂亮,安靜乖巧,更多是同情和憐惜,這麼小,就經受這樣的折磨,也不哭不鬧,這樣惹人憐的孩子,比景府的那些弟弟妹妹惹人疼多了!
舅舅?原來剛剛的那個少年是他的舅舅?他是生病了嗎?還病的不輕,連舅舅和姐姐都記不起來了?想到這裡,傾尋就感覺自己全身無力,後腦勺更是疼的就如同掙扎一般,就連雙眼也刺痛不已,不由自主,他皺起的眉頭。
“傾尋,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樂天有些着急,將手中的空瓷碗放在一邊,扶着傾尋躺下並且掖好了被子:“傾尋,先忍忍好嗎?舅舅肯定很快就回來了。”
瓷碗在桌案之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傾尋眸光掃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沒有一點亮光,看不見,他揉了揉眼睛,眸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問道:“爲……爲什麼……不點燈……”
昏迷了幾天,剛醒來,再加上幾天不曾開口說話,傾尋的聲音極爲的沙啞也極爲的虛弱,說了這幾個字,就連喉中也覺刺痛!
樂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正是早上,屋子裡面也亮堂堂的,因爲傾尋的問題,樂天有些害怕,也意思到什麼,她有些顫抖的道:“你……你看不見嗎?”
……
此刻正是早上,早朝還未結束,陌九直接騎馬飛奔來到皇宮門口,爲了能順利進入皇宮,他去了銘王府換了一身朝服,趕到了朝和殿。
“銘王到……”
門外的太監大喊銘王到的時候,羣臣都不由的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先皇在的時候,銘王還堅持上朝幾日,自從先皇去世,銘王失勢,早朝上便再也不見這個十五歲的少年,沒想到今日會遇見。
難道這銘王又來鬧事了?否則,怎麼會這個時候來?說上朝也太不給皇上面子了吧?竟敢遲來!
陌羽熙也因爲陌九的出現眸子眯了眯,這個九弟在搞什麼?小小年紀,一會兒就遁地,想要查他的下落,就像海底撈針一樣。
這種沒有將這個小少年掌握在手中的那種無奈,陌羽熙很不爽。
這會兒,陌九一身絳紫色的朝服,腳步匆匆的從殿門口跨了進來。未解釋他來這裡的目的,亦未向皇上行禮,視線掃過站在兩旁的百官,似乎有目的似的朝百官之首疾步而去。
可是,當他看見本該站在左相之位的那裡空無一人時,眉頭深鎖,籠在袖中的手不斷收緊。隨即猛的看向龍椅上的陌羽熙,指着辛融升的空位上,問道:“他呢?辛融升呢?”
陌九這話一出,招來許多非議,朝堂之人有許多辛融升的爪牙,他們以辛融升馬首是瞻,如何容忍陌九一個黃毛小子對丞相不敬?
“銘王,放肆!”朝堂喧譁之聲起,陌羽熙沒有發話,倒是他身邊的太監總管沒有忍住,將手中的拂塵一揮,便呵斥出聲:“來人,將銘王拿下!”這明顯沒有將皇上放在眼裡,而且誰都知道,宣讀遺詔的時候,第一個反對皇上的便是眼前這個銘王,所以更加容不得。
眼見御前侍衛進入大殿,陌九抿着脣,怒叱道:“給本王退下!”
這一聲還真起作用,進入大殿的侍衛也沒有敢動,畢竟皇上都沒有發話呢,王爺的面子還是不敢不給。
陌羽熙沒有開口,他只想知道陌九想做什麼。
於是朝和殿就這麼僵持着。
陌九握了握拳,看着陌羽熙,他覺得很憤怒有很無奈。若是辛融升在這裡,他又能做什麼?無非是以卵擊石罷了。
傾尋的仇,他只能忍下。母妃的仇,他不是十幾年都忍了嗎?他有什麼不能忍的?
姐姐走了,他孤身一人,必須要有依仗,要有依靠。
傾尋的眼睛,若是要醫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所以他不能躲着。可是他是銘王,暗處有幾百雙眼睛看着他,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一經被人發現傾尋的存在,恐怕姐夫那邊沒有先得到消息,辛融升就會最先發現。若是如此,不僅是他,就連傾尋還有天天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在墨翎,誰的權勢最大,當然是皇上!有皇上依靠,他就不怕。
等理清了這些,陌九突然跪地,朝陌羽熙三拜:“臣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連陌羽熙都被陌九的舉動驚了一下,這是他認識的陌九?
純良無害的陌九他認識,心狠手辣的陌九他認識,心機深重的陌九他也認識,唯獨沒有見過這樣冷靜沉穩的陌九。
這個孩子,到底哪一個纔是真?這樣陰晴不定的孩子,很難掌控,以後,怕是他的心腹大患。
陌羽熙的眸子諱莫如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該留下這個隱患。
“皇上,今日,臣弟有事相求!”陌九不等陌羽熙喚他,便撐起身子,端端正正的跪在那裡,那恭敬的樣子,確實讓陌羽熙找不到任何錯處。
陌羽熙握了握拳,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只要不給陌九分封,養在眼皮子底下,一個是十幾歲的少年,難道還真的能翻天不成?
擡了擡手,道:“平身,起來說話吧,你散漫慣了,讓朕看着你規規矩矩的樣子反倒不適應。”
陌羽熙沒有將他當臣子看,陌九也不裝了,卻也不起身,俯身磕頭道:“還請皇兄務必答應臣弟,否則臣弟便長跪不起!”
陌九這話一出,羣臣又喧譁了,銘王這是在朝堂之上公然威脅皇上嗎?如此不敬,難道就不怕皇上發怒降罪?
陌羽熙也不悅的皺起了眉頭,但是在羣臣面前,皇弟要求他,他難道還能不答應?他初登基不久,若是落得個不顧手足之情的惡名,他還怎麼當皇帝?
“你說便是,只要不過分,何愁朕又如何不答應?”這算折中了,畢竟有些條件,若是出了他接受的範圍,難道也能答應?
陌九聽此,也未再爲難陌羽熙,開口道:“皇兄,您知道的,臣弟一直生活在冷宮,對於很多事都不甚瞭解,更不說是國家大事,雖然父皇在的時候,也曾教過臣弟,但是臣弟愚笨,辜負了父皇的期望……”
“九弟,你究竟想說什麼?”其實,陌九在羣臣面前說這樣的話,無疑是給了陌羽熙一個定心丸,不管陌九這話是真心話,還是假的,他以後想要做點什麼,都不行了!羣臣這一關都過不了!
因爲墨翎的江山不可能交給一個毫無學識的人。陌九在冷宮長大,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冷宮之人,解決溫飽都是問題,哪裡有心來學習?
陌九咬了咬牙,開口道:“臣弟恐怕不能爲皇兄分憂了,臣弟……只想……”
“好了,夠了!今日早朝先到這裡!”只想拿俸祿不做事?陌羽熙臉一黑,便打斷了陌九的話。吃白飯不是不可以,他也養得起一個閒散王爺,而且自古以來,皇子公主吃白飯的多了去了。可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從未在臺面上說過這件事。
如今,陌九若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出來,他還答應了,開了這一先例,他的大臣們都吃白飯不做事,墨翎還不得垮?
想到這裡,陌羽熙就頭疼不已,面露生氣之色,起身離開了朝和殿。
陌九想了想,亦更了過去。他剛離開朝和殿,就看見太監總管在那裡等他。
“銘王,陛下在御花園等你!”
陌九點了點頭,便朝御花園疾步而去。
遠遠看見陌羽熙坐在一亭子裡面,陌九走過去,沒有了剛剛的恭敬之態:“你爲什麼要生氣,難道我說的,你還不滿意嗎?”
這纔是他認識的陌九不是?陌羽熙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說罷,爲什麼要這麼做!”
陌九並不領情,不客氣的道:“我知道你容不下我,可是,我真的不想做什麼皇帝,以前掙,只是我以爲姐姐想讓我做皇帝而已,姐姐自然不想,我還做那個勞什子皇帝幹什麼?再者,你是我姐姐扶上位的,我自然不能和姐姐作對!”
“唉!”陌羽熙誇張的嘆了一口氣,悲催道:“看來,朕缺的,不僅是一個甘願禪位於朕的父皇,還缺一個會疼人的姐姐!”
陌九自然聽不出這句話的弦外之意,他對陌羽熙道:“你什麼意思?我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不用防着我!”
“說罷,條件,不僅僅是白拿俸祿這一條吧?”
“自然!”陌九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條件一一說出來:“第一,我是親王,不行親王之責,因爲我不喜歡。第二,我在墨翎可以沒有權勢,所有人都可以不聽我的,可是太醫院院正必須聽我的,而且太醫院的藥都歸我管,我想要什麼藥,太醫院不能沒有,我挪用了什麼藥,也不許有人干涉。第三,我不想被人監視,你必須幫我除掉銘王府的眼線。第四,我做什麼事,說什麼話,我也不想被人知道,因此你也不許再派人干涉監視我!”
說了這麼多,陌九生怕陌羽熙不答應,末了,還不忘補充道:“我是你的九弟,你不是應該保護照顧,答應我的這些小條件嗎?”
而且,他的要求也不過分。
這樣,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和經歷爲傾尋調養看病,也有資本爲他製藥,太醫院什麼藥沒有?他還擔心什麼?
陌羽熙越聽越覺得這孩子有趣,就像一個渾身長滿刺的刺蝟,將自己包裹起來,不願意讓人親近,不願意和人接觸。這樣的人,也無心皇位吧!除了太醫院院正,其他的他都可以不聞不問,不接觸?他的生活圈子這麼小?不覺得很無聊嗎?
“最後一條除外,其他的朕都可以答應!但是,你也不許胡來!”陌羽熙知道陌九喜歡用毒,所以他想要用太醫院幹什麼,他也有所猜測:“你姐夫走的時候託朕照顧你,朕現在還不想得罪他,而且說來,朕和你姐姐也算有交情,也不想不答應。若是連你做了什麼事,過得好不好,朕都不知道,你姐夫問起,難道朕還能撒謊不成?”
陌九聽此,有些詫異,眸色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姐……姐夫他讓你照顧我?”他怎麼會?君宸會在乎他?姐夫連他的武功都可以廢了,一點都不心疼他,又怎麼會託皇兄照顧自己?
可是,他想起樂天的話,又有些小期待,難道這就是天天說的愛屋及烏?然而,一想到傾尋,陌九就心虛了,卻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要醫治好傾尋,還姐姐一個完完整整的孩子!這樣,她一定就不會怪他了。
“這有什麼不相信的,你姐夫那麼喜歡你姐姐,自然會對你上心。你年紀還小,有些事別隻看表面。聽說你姐姐因爲你隱瞞她的事情而責罰了你,而你因爲這件事就一直躲着她?你在怪她?”陌羽熙有些瞭解陌九了,這個孩子對於感情的認識很匱乏,敏感又極端,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是真正的愛,什麼是恨。
“沒有生氣!”陌九一聽急了,連忙解釋,可是提起姐姐,他又委屈極了:“姐姐從未打過我,她以前對我很好,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陌羽熙輕嘆一聲,道:“因爲她打了你,就不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了?你不知道愛之深纔會責之切嗎?你做的事,若是拿到公堂之上,車裂,凌遲,腰斬,哪一個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