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手中的瓷碗落在地上,瞬間四散開來,君宸猛的回頭,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你說什麼?”
“王爺,小主子高熱不退,夜公子說了,若是情況穩定,那毒纔算壓制下去,小孩子身子弱,如果出現高熱,得必須馬上解毒,這恐怕要讓夜公子立馬趕回去才行!”
“孩……孩子,尋……兒……”君宸正想起身,卻感覺自己的衣袍被人攥着,他心中咯噔一聲,驚慌一片,綾兒?他回頭一看,果真看見凌綾虛弱的扇動那長而濃密的睫毛,蒼白的幾近浮白的雙脣艱難的開口:“君……君宸,是不是……尋兒的傷又……又不好了?”
凌綾失血過多,又因爲開始的那個大夫疼的累暈了過去,可惜她睡的並不安穩,杯子落地的聲音將她吵醒,朦朧間,她聽到了修竹的話。凌綾立馬就慌了,她感覺到君宸就在身邊,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緊緊地抓着君宸的衣服,想要問個明白。
“綾兒!”君宸轉身將凌綾摟在懷中,心中又急又慌,他瞥了一眼修竹,眼神中帶着一絲責怪,他生怕凌綾激動,牽扯到傷口,立馬哄道:“沒……尋兒很好,畢竟不久前受了那麼重的傷,今日可能受了驚嚇,發熱很正常,你好好養傷,纔有精力去照顧他,不是嗎?”
凌綾向來敏感,她明明能感覺到君宸剛剛的恐慌和失態,若是簡單的發熱,以他君宸的自制力還有修養,能驚慌到摔了手中的杯子?君宸的隱瞞,讓凌綾心中更加不安和着急,她瞬間便紅了眼眶,揪着君宸的衣服,祈求道:“君宸,你……你別騙我,你們是不是有是瞞着我?夜……夜子諾根本就沒有治好尋兒身上的傷是不是?”
一想到這個可能,凌綾哪裡還能在這裡待得下去,立馬便要掙扎着起身,她的孩子,還不容易纔回到她的身邊,她怎麼捨得她的孩子受一點點傷痛?可是,凌綾剛一動,眼前便是一陣眩暈,肋下更是火辣辣的鑽心的疼,讓她的額間瞬間佈滿了虛汗,因爲這,若不是君宸即使扶着她,凌綾差點從牀上摔了下去。君宸見此,心中又怒又心疼,但更多的是自責。
“綾兒,你聽我說,先冷靜一下好嗎?尋兒沒事,他很好,若是你不相信,我現在就讓夜子諾去看看,你還不相信夜神醫嗎?”說罷,君宸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修竹,使了一個眼色,出聲道:“修竹,究竟是什麼情況,說給王妃聽。”
修竹也沒有想到王妃是醒着的,不念小主子的事情本就心存內疚,想要瞞着王妃,如今因爲自己,差點被王妃聽了去,幸好王妃重傷,所以聽得不清切。修竹見到君宸的眼神,立馬意會,拱手道:“啓稟王爺、王妃,傾尋小主子確實是因爲今日顛簸,還有大火之事受了一點驚嚇,所以有些低熱。屬下們不放心,所以特來請夜公子去看看!因爲傾尋小主子幾日前內傷還未痊癒,交給御醫,屬下覺得不妥!”
凌綾聽此,半信半疑,但是自知自己傷重,若是這個樣子見傾尋,反而讓他無法好好養傷,凌綾立馬伸手抓着君宸的衣襟,哭着祈求道:“君宸……你救救他,尋兒還小,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去救救他,去陪陪他……好不好?只要傾尋沒事,我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答應你……”
“綾兒!”凌綾雖然手上沒有力氣,但是君宸還是能感覺到凌綾將自己往外推,想要自己去看孩子,但是他聽到凌綾的話,那皓然的眸子卻含了極大的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什麼叫做只要傾尋沒事,什麼都聽他的,什麼都答應他?凌綾的話似乎將君宸的心血淋淋的剖開,讓他覺得他這父親做的有多失敗,他這相公做的有多失敗!
自己的妻子還要用自己的一生來祈求他,讓他救自己的骨血?
但是當他見到凌綾那蒼白的臉色,還有滿含淚光的眼睛時,心更是難受的緊,他猛的站起身來,掖了掖凌綾的被子,艱難的扯了扯脣角:“綾兒,你好好休息,你若是不放心,我立馬就去將傾尋帶來見你!”
凌綾半信半疑的目送君宸走出房間,眼前一陣一陣的黑,最終還是陷入了沉睡。
君宸離開房間,面色立馬變的難看起來:“怎麼回事?不是幾個時辰前孩子都還好好的嗎?”
“王……王爺,屬下等人也不知道!”這樣的君宸就連修竹都恐懼害怕至極。
“我已經說過了,那毒很霸道,沒有及時找到解藥,孩子身子骨本就弱,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這會兒,收到情況的夜子諾從偏殿出來,面色也有些難看:“苦了不念那孩子,小小年紀,就要受劇毒的折磨。”
“王爺,要不要抓了陌九,嚴刑拷打,逼出解藥?”修竹想到什麼,立馬拱手提議道。
君宸聽此,緊緊的抿着脣,陌九那性子陰晴不定,而且不像是個服軟的主,更何況解藥的需要用到的藥材,陌九會拿得出來?
聽到修竹的話,夜子諾倒是一驚,沒有想到陌九年紀不大,竟然對不念下毒,理由呢?只不過他見君宸在思考修竹的話,爲了不耽誤孩子,他立馬出聲道:“想的太簡單,光是藥引之一的千年血蟾蜍的毒血,陌九就不可能有,何況寒山雪蓮,北疆白獺髓。話說,宸,這些東西找的怎麼樣兒了?”
聽到夜子諾說的這些東西,君宸就握緊了拳頭:“孩子高熱不退,你不想法控制下去?”
“那些御醫又不是庸醫,我相信暨墨御醫不是酒囊飯袋,只要湊足那些東西,孩子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君宸聽此,鬆了一口氣,立馬瞟向一邊的修竹,沉聲道:“東西都找到了?”
“額……”王爺,你是當真的嗎?這才幾個時辰,屬下的人怎麼可能湊的齊全,光是打聽到這些東西是什麼在哪裡就費了好些功夫,何況去拿?雖然修竹心中委屈,卻不敢說什麼,爲了小主子,也會拼了:“王爺,屬下等人已經知道這些東西的下落,寒山雪蓮墨翎皇不久就賞了一株給賢妃,晉源二皇子納蘭沐清送的賀禮禮單裡面就有一瓶江北白獺髓,我想這些東西可能已經到了我們的手上,還有其他的芙蓉子,碧珠果這些東西我們手上就有。可是……”
“可是什麼?”君宸不由的蹙緊了眉頭,可是?他的孩兒現在飽受病痛的折磨,他的女人因爲孩子的事差點要委身求全,要他辦個事,還給他說可是?
“那千年雪蟾蜍的毒血目前只查到,只有幽冥宮有……”雪蟾蜍血爲天下至寒之物,夙阡陌以前身中炎毒,吃的藥碗裡面便是以蟾蜍血爲引,很多年前,幽冥宮便在天下大肆蒐羅千年雪蟾蜍,雪蟾蜍本就少見,何況是千年的聖物?所以這東西幾乎全在幽冥宮。
君宸一頓,眉頭一皺,不耐煩的道:“夙阡陌不給,你們不知道搶嗎?”幽冥宮?幽冥宮就爲難了?
“額……”當然只能是搶,王爺,您不久前才和幽冥宮宮主大打出手,人家養了五年的兒子也被您搶了過來,更甚的是,您還是人家的情敵,難道您不搶,還指望別人給你嗎?修竹欲哭無淚:“王爺,只是幽冥宮行蹤隱蔽,自從上一次在青陽縣出現後,盡數銷聲匿跡,若是他們回了幽冥宮,或者蟾蜍血在幽冥宮,不說搶不搶得到,就算搶的到,這一來一回,小主子恐怕……”
“嗯?”修竹的話還沒有說完,君宸的臉就陰沉的可怕。
修竹自知自己說錯了話,心中一沉,立馬跪地:“王爺恕罪,屬下……”
“夠了!”他的兒子,自然福大命大:“送夜公子回去,放出話給幽冥宮,君宸善妒,因爲傾尋稱呼幽冥宮宮主夙阡陌爲父親一事,重懲傾尋……”夙阡陌,你若是對綾兒還有尋兒有一點點的感情,聽了這話,還藏的住嗎?
“額?”修竹大腦慢掉半拍,不明白爲什麼王爺要這麼抹黑自己,但是隻是一瞬間,他便反應過來,這話自然是說給幽冥宮宮主聽的!修竹抹了一把汗水,王爺爲了不念小主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他佩服之極:“是!”
只不過,將耳朵湊到門縫偷聽的賀滇聽到他們談到不念時,眉頭一皺,那丫頭養在安仁寺的那個孩子出事了?而且,這藥的配方……賀滇立馬想到了自己親自配的毒藥,也聯想到了陌九武功被廢一事,心瞬間沉了下去。
陌九……他還對那孩子出手?他不是很在乎姐姐嗎?爲什麼連自己的親外甥也容不下?
賀滇心中如遭雷擊,心疼的發慌,陌九這孩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毒有多霸道,他如何不清楚?就算是一個成年人服下,也會口吐鮮血,噬心劇痛而亡,何況只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可是……夜子諾說的不錯,因爲解藥的藥引千金難求,他只知道如何解,卻根本就沒有配置解藥……
等等……他花了半年的功夫配置的毒藥,就這樣被夜子諾找到了解救之法?
砰……賀滇推開門,閃身來到夜子諾身邊,諂媚地拉着夜子諾的袖子,討好的道:“有病人啊?我們一起去看看唄?你說的那些東西可都是好東西,讓老頭子見識見識?”
“師傅若是去,肯定會事半功倍,徒兒求之不得!”他擔心的就是孩子會發熱,若是情況不好,必須得立馬服藥,不然就算僥倖保得一條性命,以後也會藥不離身。
“走走走……”不念那孩子,他偷偷去安仁寺看過幾次,很機靈可愛的一個孩子,怎麼……唉!
君宸心煩意亂,想要去看孩子,又舍不下凌綾,可以說是左右爲難。只不過一想到凌綾剛剛的眼神還有那些話,君宸的心就極爲難受,全身都籠罩在一股陰鬱之下,留了一句將府中毒瘤清乾淨,保護王妃,便默默的離開了銘王府。
君宸前腳剛離開,傾尋和君澈便來到了銘王府,銘王府現在已經被鳳閣之人佔領,君澈和傾尋的那張臉無疑就是通行令,雖然暗衛很奇怪傾尋怎麼會這麼晚來這裡,但是他們還是沒有阻攔。
只不過當傾尋和君澈來到凌綾的屋子時,傾尋前腳踏入,君澈剛想進入,便被暗衛攔下,王妃在裡面休息,傾尋小主子進去就得了,榮王進去幹什麼?君澈被攔就知道這屋子裡面是誰在,他悻悻地問了一句:“堂兄在裡面?”
“王爺一個人出去了,看那個方向,不像是回客棧,榮王不去看看?”
“去……怎麼不去?”先去那裡試試口風,堂兄不可能不查傷害堂嫂的賊人。想到這裡,君澈直接朝暗衛指的方向走去。
而這會兒,傾尋看見躺在牀上的凌綾時,心驟然一痛,下午他的母親還可以和君宸打鬧在,怎麼現在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傾尋突然後悔了,那個叫藍之的女人不可活!
“母親……”輕微關懷的話不自主的溢出喉間,就連傾尋都不知道自己喊出了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