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別怕,好在這個少年自己年輕氣盛,只要挺過來就不會有事!”
大夫再說了什麼話,傾尋再也聽不進去,只知道自己耳邊一片嘈雜,有丫鬟小斯進進出出的聲音,有樂天哭喊的聲音,有舅舅因痛苦而隱忍悶哼之聲,就連刀劍劃破血肉的聲音也有。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濃郁的血腥之氣,壓迫的傾尋連呼吸都成困難。
衣襬出不知被什麼東西拉了一下,隨即便有一個小東西用爪子抓着自己的衣襬往上爬,傾尋驚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舅舅給他的靈狐。傾尋揮手便想將其趕走,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舅舅爲了它,生死不明,他便下不了手。
這是舅舅給他的,他有什麼資格趕走它?那是舅舅的一片心意!
剛一伸手,那個軟趴趴的小東西便跳在了自己的手上,打了一個哆嗦,往傾尋的懷裡鑽。
屋裡面的人漸漸離開,空氣中的血腥之氣漸漸消弭。
傾尋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終於傳來了舅舅沙啞的聲音:“水……”
他不知道這裡面有誰,可是一聽到這個聲音,他下意識的想去找水,摸索着倒了一杯涼透了的白水,他自己的房間,水放在哪裡,他非常清楚。摸索着來到牀邊,聽着聲音,他也準確的辨別陌九在哪個地方。
可是他不能準確的喂水,看不到舅舅的脣,也怕他笨手笨腳的,牽動舅舅的傷口。
“舅舅,您醒醒。”
“尋……尋兒?”趴在榻前熟睡的樂天被傾尋的一聲舅舅吵醒,她起身一看,便看見傾尋手裡端着一杯水,正不知所措。
而此刻陌九也已經醒了,看着傾尋有些驚訝。
他從未聽過傾尋喊他舅舅!這一聲舅舅,到讓他忘記了呼吸,直到胸口憋悶,一陣刺痛傳來,他纔回過神來。
傾尋他喊他舅舅了,而且他還在關心自己!陌九看着傾尋手上的那一杯水,說不出的溫暖。
姐姐關心他,天天關心他,就連傾尋也關心他了。
他好開心!
“我來吧!”樂天見陌九已經醒來,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大夫說,醒了,就沒有問題了,她的九哥哥沒事了!
可是她卻沒有一絲喜色,接過傾尋手裡的水,有些吃力的扶起陌九,面無表情的喂陌九喝下。
陌九不明白爲什麼天天的臉色不好,也不笑,他喜歡看天天那雙月牙兒般彎彎的眸子。
“天天……”試探性的喚了一聲,不見天天回答,陌九有些着急了,忙到:“天天,你生九哥哥的氣了嗎?你是不是不要九哥哥了,求你了,別生氣好嗎?別不要就哥哥……咳咳……”
一着急,一激動,便牽動了胸口的傷,陌九猛的咳嗽出聲,脣邊竟溢出了一絲鮮紅。
樂天又急又惱怒,一張臉癟的通紅,眼淚嘩嘩的往下落。氣道:“我什麼時候要離開了?誰告訴你我不要你了?你是,傾尋也是,都要氣死我是不是?嗚嗚……”
“你爲了找那麼一隻小畜生,差點連命都搭上,是你不打算要樂天了,對不對?所以,你纔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愛惜自己的命……嗚嗚……”
“沒有,沒有……”陌九見樂天哭的好不傷心,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伸手就將樂天攬在懷裡,不住的安慰:“你是我的天天,你這麼關心我,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以後別這麼嚇我好嗎?九哥哥,你不要受傷好嗎?”
“好!”
……
因爲陌九重傷,樂天要照顧陌九,傾尋什麼事情都開始自己親力親爲,不麻煩別人,他不想事事都要別人照顧,不想當一個廢人。
就像樂天說的那般,他只是眼睛看不見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幾天與靈狐相處,那個小傢伙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主人眼睛不方便,經常嘴裡發出一些低鳴,嗷嗷嗚嗚的,似乎是在安慰,還不時的舔傾尋的臉頰,小手,拉近關係。而且不管傾尋去那裡,它都會自告奮勇的走前面,給傾尋帶路。
傾尋聽力很好,可以根據靈狐腳步的輕重判斷路上是否有拐彎,是否有臺階……
舅舅說的不錯,靈狐真的極具靈性,聰慧無比,是他的眼睛!
傾尋的變化,陌九和樂天都很欣慰,陌九更是高興,一定是那隻靈狐的功勞,傾尋纔不會那麼難過了。
而樂天卻知道,傾尋是因爲陌九,因爲舅舅,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陌九的傷也漸漸的養好,他年紀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而且身體強壯,自然恢復的快。在牀上躺了幾天,他便下牀走動。
正好這個時候,陌羽熙尋的師傅也送進了銘王府,陌九趕走了陌羽熙派來的侍衛,帶着幾個師傅進了血月影,並且在他們的茶水中下了毒,以方便控制他們。
幾個師傅已經知道陌九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陌羽熙也給他們做足了心理準備,下藥陌羽熙也是料到的。幾個師傅也是有膽識有見識的人,自然不會有所動容。
只是,當他們知道他們要教的並非是陌九,而是一個十歲的女娃,還有一個五歲的小男娃時,卻詫異了!
當然,詫異歸詫異,他們要做的只是教好學生就好。
不管是琴棋書畫,武藝騎射之中的哪一個師傅,其實他們並非自己教就最最擅長,最拿手,只不過是有一套最好的學習方法罷了。
教學,教的不是知識,而是智慧!
比如,陌羽熙請來的武藝師傅,連傾尋這個學生都打不過,傾尋自然是不屑的。傾尋喜歡武藝,不管是否失憶,他的武學才能和愛好都不變,所以對師傅的要求自然是高的。
可是當師傅三言兩語指出傾尋招式之中的漏洞和不足,又說了一套解決方法,傾尋便自己和自己過招,防守拆招,發現師傅所說當真是無懈可擊後,他也對師傅也充滿了敬佩。
師傅還告訴他,與人過招,比的不是眼力,比的是速度。如何拆招,不能用眼睛看,而是要用耳朵去聽,用心去猜。
刀光劍影,最會迷人眼睛,何不如眼不見心爲靜。
傾尋不知道師傅是因爲他看不見而安慰他的還是真的如此,可是因爲師傅的話,每次練劍,他都習慣將自己的雙眼蒙起來,儘管他本來就看不見!
傾尋的日子很單調,卻很充實很快樂,他每天除了練劍便沒有其他的事做,而他也只喜歡練劍,因爲只有他練劍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不是盲人,他和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優越感,因爲舅舅手下的人,包括舅舅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自己發誓,他要強大自己,保護舅舅,保護……樂天姐姐!
或許還有其他的人!
……
因爲有兩個懷孕的人,所以君宸命馬車緩慢行駛,十幾天的路程,硬是被他們走了一個多月。終於,馬車停在了暨墨皇城,融都。
君偃鴻得知自己的兒子帶着孫兒回來了,早就在皇城外等候着,因爲是自己的孫子,他不想外人知道,所以只允許一些近臣和君曜等跟隨。
因爲激動,君偃鴻也忘記了君宸之所以這麼早回來的原因是因爲他這個太上皇思念成疾臥牀不起,就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而君宸看到站在華蓋之下,神清氣爽的君偃鴻之時,他面色一黑,抱着裹的厚厚的凌綾便從馬車上下去。走到君偃鴻身邊,問道:“思慮成疾,臥牀不起?”
君偃鴻一噎,面露尷尬之色,打着哈哈道:“煜兒呢?燁兒呢?怎麼沒有看見?”
“憑什麼給你看?本王昨晚就送煜兒回鳳閣了!”爲了孫子,就可以騙兒子?呵!笑話!
“君宸,你放肆!孤的孫兒,你敢將他們藏起來?”君偃鴻被氣得不輕,這君宸還真是一點都不吃虧!他不就是騙了一下他麼?他年紀一大把,想孫兒怎麼了?有這麼當兒子的麼?
君偃鴻鬍子氣得一翹一翹的,君宸哪裡理他?抱着凌綾大步離開。
凌綾懷孕,本就容易困,君宸又生怕她累着,裹的密不透風,不睡覺纔怪呢,就連停車了,她也沒有醒。
君偃鴻這麼一吼,她倒是幽幽的醒了,扒開狐皮大氅一看,便看見越來越遠的君偃鴻。
什麼情況?君偃鴻?到了?只不過她看了一眼君宸,還沒有將她放下來的意思,太尷尬了吧?
“宸,你……你父親……”
“他沒空理我,你累了,先回府!”君偃鴻確實沒有空理他,得知他的孫兒在鳳閣,連忙趕往鳳閣!連君曜都扔下了。
君曜感嘆了一下,他的孩子出生的時候,父皇雖然開心,卻沒有這麼興奮!
有些失落,也跟着君偃鴻去鳳閣看侄兒去了。
在路上行了這麼久,早就疲憊,蕭熠城也帶着陌羽翎直接回府,先梳洗歇息,解除一身的疲憊再說。
夜子諾想了想,還是帶着靈彩兒跟着君宸回了攝政王府。
然而,讓君宸沒有想到的是,攝政王府門口,一羣鶯鶯燕燕等着那裡,都是之前宸王府的美人姬妾,君宸看着這一幕的時候,眉心突突的跳,不知道是誰給他挖了這麼一個坑。正想呵斥的時候,只見美人們不約而同的俯身行禮。
“臣妾見過王爺!”行禮過後,全部蜂擁而來。
“王爺,您終於回來了,可把臣妾想死了!”
“王爺,您都瘦了!”
“王爺,小世子呢?怎麼不見他啊?”
“這是王妃姐姐吧?見過王妃姐姐……”
……
凌綾咬牙,都忘記了,他宸王府美人可多的很啊,就算宸王府改成了攝政王府,換湯不換藥,裡面的美人還能轟走不成?
一個人掙扎,從君宸懷裡出來,朝君宸道:“王爺,豔福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