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您多少吃點吧!這都兩日了,不吃不喝的,您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爲自己,便是爲了三皇子殿下也該心疼自己呀!”
諾大的寢宮,侍女焦急的聲音迴盪着。清風吹拂過人的耳畔,使得這一幕,更加的趨於虛幻。
南陽公主面色微微有些病態的蒼白,一身華裳多少帶了一些皺褶,就像是美人遲暮,面上有了難看的歲月狠厲。
她怔怔的坐在那裡,神情有些恍惚。
算起來,皇兄走了有多長的時間了?
三皇子殿下涉嫌謀害皇家之子,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聖人爲平息民怨,安撫朝野,忍痛割愛,判處已經被貶爲庶民的三皇子,流放疆北貧瘠之地。
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消息從漠北那裡傳回咸陽。
庶民尋良,悲傷痛苦,熬不過路途艱辛,初到漠北便染了當地的風寒,纏綿病榻,任憑有人照料,也沒能保住一條性命。
這又如何不讓人感到痛心?消息從漠北傳到咸陽,又從咸陽傳進皇宮,傳進皇室的耳裡,公主大悲!
一時情緒激動,嬌弱的身子哪裡經得起這般大起大落的折騰。
此時的南陽公主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憑侍女是如此的心急如焚,她仍舊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讓人看了更加憂心。
望着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南陽的心更是疼痛難言。三皇兄死了,這個消息,她到現在
都無法接受。
好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呢?
她問父皇,您那麼疼愛那個兒子,怎麼就捨得讓他去死呢?
父皇被人稱爲聖人,陛下,皇帝,但是,到最後,仍舊是保不住自己兒子的命,保不住她三皇兄的命!
去往漠北的一路上,她交待了許多,也安排了許多。到最後,三皇兄還是死了?
她無法接受,這讓她如何接受?好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呢?
三皇兄文武雙全,身子更加康健,便是受了一些牢獄之災,但是從咸陽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怎麼就那麼經不起折騰,在路上熬壞了身子呢?
容不得她想太多,她幾乎是從自己的寢宮一步也不敢停歇的跑到了崇德殿。身在崇德殿的父皇,對於她的擅闖,只是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正在批奏的奏摺。
只是那一瞬間,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她猶記得自己落淚的那一刻,父皇憂心關懷的模樣,她不止一遍的在那裡喊着,一遍又一遍,將自己的心聲喊了出來,泣不成聲。
父皇,您既然疼愛自己的子女,爲什麼就不一直的疼愛下去呢?
您既然是一位慈父,爲什麼還要逼着自己最愛的兒子去死呢?您是聖人,可是,您也是一位父親呀!您就是這樣對待皇兄的?您對得起死去的母后嗎?!
她像是瘋了一樣的扯着聖人的衣袍,好端端威儀不凡的龍袍在她的瘋狂下變得有些
狼狽。
聖人的臉,就像是頭頂上的那片天一樣,突然惱怒起來,說變就變。
她明知母后是父皇心裡的一道傷疤,一根刺,可是那時候,她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事後她就在想,人與人,是不是一直都在那互相傷害的圈子裡?是不是,被刺激下的人都會變得殘忍?
就像是從來不曾動怒的父皇,在下一刻一巴掌揮了過去打了她。臉上,火辣辣的疼。
或許是因爲身體上的疼愛一瞬越過了心裡的疼痛,南陽終於醒悟過來,這才明白,自己在悲傷之時,說了多少觸怒自己父皇的話。
但是,這又如何呢?不過是一巴掌。她尚能感覺到疼,難道這不是一種幸運麼?可笑的是,現在的皇兄已經死了,死了,便無法感覺到疼愛,無法感受那種悲痛。
她突然安靜下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皇,眼淚卻是一直往下淌。她問父皇,是不是,這就是生在皇家的命?
這命,是不是就無法更改?如果我不願過這般的日子,是不是,便沒了做父皇女兒的資格?
那一瞬間,她的心徹底的冷了下來,安靜下來。從來沒有哪一刻,她覺得自己有現在這般勇敢,可是,有什麼用呢?自己的三皇兄,已經死了呀!
人死不能復生,這句話,她明白,卻無法接受。
好好的人,又不是阿貓阿狗的,說沒了就沒了,對於生者來說,便是一種殘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