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亦是愣了愣,思索道:“沒聽過沉鈺水君成親呢,怎的兒子都結婚了呢?”
他放下大紅的請柬,眯眼笑道:“等他呈上第一百個兒子的婚宴帖,我就去赴宴。”
到底是自己的徒兒,這北海水君果真沒讓他失望,帖子連呈三月,終於湊足了一百個。他也給足了這個徒兒面子,捏着一把凌峰扇出了清微宮,太陽將將從雲霞裡露出腦袋,便已經趕到北海。
春風盪漾,萬里冰河一瞬消融,只見碧藍幽靜、廣闊無垠的海子之上,蹲着的一個紅色身影,在雲蒸霞蔚之間,揚起的紅色衣裙連同飄起的長髮,瀟灑靈動,忽而又一派朦朧,若隱若現。明明看不清面容,他卻生平第一次想到一個詞——美不勝收。
他走過去,饒有興趣地打量這紅衣少女。見她身邊蹲着兩個精緻的崑崙玉酒罈,紅衣少女拔開酒蓋,往海里倒了一半酒,霎時香氣四溢,晨風微醺皆染醉,確確實實是好酒。又見她一捧一捧地掬起海水,打算將那半空的酒罈子裝滿,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麼?”
彼時,她擡頭衝他狡黠一笑,一雙玲瓏眼珠光彩萬千,東天萬里雲霞剎那間盛開,茫茫海霧之中一派光明鼎盛,卻比不過眼前這燦爛歡愉的場景。
她把另一罈酒遞給他,“你只管啓開,倒了半壇再摻上海水填滿,”她掬水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只是仰面笑道,“就像我這樣。”
其實,他本可以使個術,甚至酒蓋不用開,便能置換半壇海水進來。但是他卻蹲下來,學着她的模樣,雙手一捧一捧掬起海水,將那酒罈填滿。他其實很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你也是去赴宴麼?”
“嗯,姑娘也是?”
“那水君是個南風之流,可是正喜歡俊俏公子呢,你這麼個模樣的,當心他留下你當壓寨夫人。”
他興趣大增,“哦?”
“我是說真的,不過他花心的很,我一個朋友此前正是被他傷了心,所以才遣我過來替他赴宴的。”她撅了撅嘴,不滿全寫在了那張明媚的臉上。
他揚起衣袖瞬間遮住臉,待衣袖落下,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便露出來,他笑道:“你覺得我這副麪皮怎麼樣?”
那紅衣少女水滴滴的眼珠子一轉,靈動非常,笑道:“剛纔看到你,只是覺得模樣挺俊朗,現下與這張麪皮一比,才發現你原來的樣貌算得上十里八村一枝花,趕得上我六師兄了。”
兩壇酒裝完,那位少女扶着他的肩膀站起來,訕訕道:“腿麻了,嘿嘿……”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她搖身一變,化成一個身着煙青綢衫、俊雅倜儻的翩翩公子。
他覺得眼前這個樣子,很像因邈佛祖膝下弟子、近日才任職司命府的青月星君。聽聞沉鈺近些年常常往大梵音殿因邈佛祖那處跑,心裡當即悟得七八分,感情她口中的朋友便是亦是她口中的六師兄青月。他忽然想起曾經扔給因邈養的一隻毛都未曾長全的小鳳凰,忽然覺得那隻小鳳凰就是眼前這位了。如今已經長成少女,時間一晃還真是快,不知道因邈給這隻小鳳凰取了個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