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真轉過來,面對面的看着她:“劉銘曄爲什麼對付賀鈞遠?”
許佩別開視線:“你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
許佩抽了口氣,那冰涼刺骨的空氣在她胃裡打滾,捲走所有溫度又跑了出去。
許佩按了按心口:“這裡不方便,可以的話,能不能就近找家咖啡店坐下來再說?”
葉真真已然是冷。人在冰天雪地裡行走不停是不會覺得冷的,只有劇烈奔跑之後突然停下來,好像一剎那是暖和了,可暖和之後才叫刺骨的寒冷。好比溫水煮青蛙,到死青蛙都不會覺得害怕,可如果一開始就是沸水癲騰,恐怕那青蛙就要垂死掙扎得激烈了。
他們在附近一家只有三張桌椅的咖啡店裡坐了下來。店主是個金髮碧眼的年輕瑞士男子,說一口動聽的法語,許佩法語不是很好,葉真真替她要了一杯Cappuo,嚴寒的時候需要這樣微甜的滋味慰藉味蕾。葉真真要的是榛子咖啡,她並不喜歡咖啡這種飲料,卻愛極了它的香味,只因爲這香味她在某個人的身上時常聞到。
葉真真很是沉醉的深深嗅了一嗅,在許佩對面坐直了身體。
許佩沒有再隱瞞,她說:“抱歉,劉銘曄會這麼喪心病狂的確是因爲我的緣故。我也曾跟賀先生提及,只要我站出來說明一切,輿論倒向就不會是如今的局勢。但是賀先生不同意,他不贊成以犧牲的方式去挽救自己,更認爲以此應對劉銘曄的攻擊是弱者的行爲。而我……”
她不喝,將勺子在咖啡杯裡攪動。
葉真真看着她的動作,心想這家店的店主必定萬分後悔接待他們兩位。他辛苦熬煮出來的咖啡被這樣糟蹋,心情必然是不好的。於是她端起咖啡杯,放在脣間抿了一抿那苦澀的滋味。味道很奇怪,她實在不喜歡,可漸漸的口腔裡有奇異的香氣迴旋。她似乎回想起了某個親吻的瞬間。默默放下咖啡杯,看那表面倒映出的她的身影,眼前昏花着,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她的食指在撫摸咖啡杯的邊沿,順着許佩的話說下去:“而你也不想因爲你的事情影響到你妹妹許寰寰是不是?”
許佩沒有任何慚愧的表現,她只是低低垂了眉,說了一聲“抱歉”。她說,謠言殺人,她不想她的妹妹落入那樣的境地。陣頁斤巴。
謠言殺人……葉真真笑了一下:“他會這麼做纔是賀鈞遠。況且,劉銘曄只是一個契機,就算沒有他也會有別人。”
葉真真問她:“我有樣東西想要放在你那裡保存,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許佩確實是詫異的。他們雖然因爲劇本的關係有來往,平日相處也很融洽,但說到交心,那大概還是差得遠的。
葉真真看出她的疑慮,邊起身拿出錢來放下邊說:“既然賀鈞遠肯這麼護着你,我相信他的眼光。”
許佩不禁奇怪:“你難道不對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奇?”
“爲什麼要好奇?就因爲他幫助的是一個女人而非一個男人?”葉真真笑,“我大約可以猜得出來你之前說他幫過你和你妹妹是怎麼一回事,我很相信他,我不會懷疑他。”
許佩搖頭笑了一下:“你不會知道賀先生對我們姐妹有多大的恩惠。”
“不論多大的恩惠,勿須你們姐妹以身相許就是了。”
葉真真推門示意她先出去,許佩看她的模樣,風輕雲淡,這一刻恍然大悟過來,她剛纔說什麼要跳阿爾卑斯山自殺的話,大約只是爲了讓她據實以告而已。這個年輕女子遠非她以爲的柔弱簡單,她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她可以保護自己,也想要去保護他人。
許佩跟着葉真真到了她租住的小旅館,旅館地處偏僻,房間狹小。但是環境很好,亦整潔精緻。許佩進去,葉真真拿出了她的行李箱,從最裡面的夾層,她拿出一份文件。
葉真真將未開封的未見交到許佩手上。
“這是……”
葉真真苦笑:“我也很好奇,可我不敢打開。它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整個世界恐怕都要毀了。”
“我在這裡積攢勇氣,也是爲了躲開賀鈞遠。Kevin最終肯定會告知他我來了夏穆尼,但是賀鈞遠瞭解我,我不可能會讓Kevin帶着切實可靠的消息回去上報他,我一定只是在拿夏穆尼做幌子,我會等Kevin一走就立即搭上下一班的火車離開這裡去到別處。因爲他對我的瞭解,也因爲我瞭解他,我能夠在這裡停留,我可以躲開他順利去見那個想要傷害他的人。而這份東西,原是我去談判最好的籌碼。”
許佩將牛皮紙袋翻過來,又倒回去:“既然如此,你爲什麼給我?”
“因爲我忽然發現,這件事還有折中的辦法可以解決。賀鈞遠暫時不適合跟那個人撕破臉面,如果可以,希望許佩小姐能夠幫忙。”
許佩皺眉。
葉真真繃緊了面孔,好似很難才說出口來:“賀鈞遠跟我的關係是否屬實,都在媒體的猜測,沒有實質證據的時候,想要翻盤並不難。”
“如果,賀鈞遠喜歡的人並不是我,如果我也恰好有男朋友……”
許佩驚喝:“你說什麼?賀先生對你怎麼樣,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葉真真聞言擡頭看了看她,賀鈞遠對她果然信任。這滋味並不好受。他諸事瞞着她,卻事事都告知了許佩。
“就是我清楚,我纔不要躲在他身後當無能之輩。”
況且,她父親的事情,她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葉真真看了眼放在桌案上的文件,那封蠟看去似舊還新。她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緊。
“我不贊同你的做法。”
許佩站起來就要走,葉真真拉住她,正要說話,房間的門被人敲響。葉真真心下一驚……
旅館規模甚小,並沒有設置貓眼。葉真真站在門後小心忐忑的握着把手,不敢開門。雖猜測着賀鈞遠不會過來,至少不會這麼快過來,但仍舊避免不了那心跳的頻率。人大約都是矛盾的,在做着一件事的同時又冀望着另外一件事,就像她現在明明不該盼着他來的,可是如果門後的人是他……
葉真真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猛握住把手往後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