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葉真真就在淩寒的陪同下住進了姚安在舊金山新買的住所。一進屋子,真真迫不及待的跑去嬰兒房看miracle,小傢伙剛吃過奶。正得意的蹬着他兩條小胖腿在踢hope的花裙子。hope比他強壯多了,嘴裡吐着泡泡,使勁揪他漂亮的小襯衫,跟他做着殊死搏鬥。
葉真真驚訝極了,她不知道除了miracle,在姚安這裡竟還有一個那麼漂亮的小女嬰。當時就忍不住彎腰將hope抱在了懷裡親,讓一旁蹬着腿的miracle看到,立即介意得不得了,哇啦哇啦鬧起來。他一鬧,hope愣愣看着他有三秒鐘,忽然也扯開嗓子附和起來。簡直像是美聲二重唱,吵得足足有半個多小時。後來終於是吵累了,一左一右趴在葉真真身邊熟熟的睡去了。
姚安看到她陪兩個孩子,也不要阿姨幫忙,就隨她去了。她把凌寒送走之後自己到書房裡去辦了點事,出來時就看到葉真真微微闔着眼睛,躺在地毯上陪着兩個睡熟的小朋友。姚安站在嬰兒房的門口半倚在門邊上看着,也不出聲。葉真真以偏頭,恰好看到。她微微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從兩個小傢伙中間起身,把他們分別放到嬰兒牀裡,理了下衣裳走到姚安跟前。
她說:“媽。你找我有事?”
一點也不生疏的喊出那個稱呼,她看着姚安的樣子特別坦然。姚安睇着她看了會兒。轉身往外走,葉真真也順勢跟了出去。
“一直是想這麼喊您的,可是賀鈞遠的脾氣你也知道,我很抱歉,沒能幫到什麼。所以……”
葉真真跟在她後面解釋,可是顯然,她並不是一個擅長言詞的人。不但說不出能夠叫人信服的話,說到最後反而是講不下去了。
姚安人已經來到書房前面,她停下腳步,回過去正面面對葉真真,葉真真顯然也是察覺到自己言詞方面的問題,有點窘迫的站在離姚安五步遠的地方。不得不說,賀鈞遠在某些方面跟姚安真是像得離奇。就譬如說姚安眼下的表情,不出聲,就那麼冷冷淡淡的看着葉真真,已足夠讓葉真真心裡毛毛的,手足無措了。
姚安看了她一會,右手一擡,握在門柄上把門旋開了,沒有在真真剛纔說的話上多留心,只說:“進去再談。”
葉真真看她這樣鄭重的樣子,必然是有要緊的事情和自己談的,就沒有停頓,聽從她的意思先走近書房裡去。姚安在她其後進門,她把門一關,上了鎖,上鎖的聲音很低,但是在這樣寂靜無聲的房間裡總是突兀,不禁就讓葉真真生出點不好的錯覺來。
真真看着姚安走到自己面前,還將落地窗的窗簾拉開了,陽光投射進來,雖是夕陽了,可也讓葉真真放心不少。她想,她可能被穆愛琴的事情給嚇到了,纔會無端端生出那樣莫名其妙的恐懼出來。
姚安看到她悄悄鬆口氣的樣子,眉頭不禁皺了一下,她在藤製吊椅上坐下來,示意葉真真:“隨便坐。”呆住叉扛。
真真“嗯”了一聲,就近在一張小凳子上坐了下來。她模樣有點拘謹,那凳子是姚安去蘇丹的時候帶回來的手工藝品,樣子小巧可愛,眼下葉真真坐在上面,倒有點等待受訓的小學生的樣子。姚安暗暗的嘆了一聲,其實是個膽小的女孩子。
她想到賀鈞遠走之前給她打的那通電話,他說,媽,別太爲難我老婆。那無奈又寵溺的警告,讓姚安裡既是欣慰,又很不舒服。欣慰的是,她的兒子到底也像個正常男人,會喜怒哀樂,有了心愛的人,知道怎麼去愛人;不舒服的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他,多年來操心擔心,最後也不過是換了一句“別太爲難我老婆”。姚安看着葉真真搖了搖頭。
姚安這模樣着實讓葉真真心裡發毛,老盯着她看,像是她做了什麼惡事一般。葉真真想到有一回拍電影,她演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刑警,當時要拍攝一段她抓住了嫌疑犯,以雷利手段逼迫嫌疑人坦白的戲份。葉真真怎麼也演不好,不是眼神太兇就是表情不到位。後來導演告訴她,就一個訣竅,把面前的男演員當成是顯微鏡底下的洋蔥細胞,使勁盯着看,就和每帶眼睛的近視眼似的使勁看,看到能開出朵花來。沒想到一條就過了!看回放的時候導演還說,她那眼神真是讓人毛骨悚然,沒做壞事也坦蕩不起來。姚安現在的樣子就讓葉真真有點……沒做壞事也坦蕩不起來。
“媽……”葉真真舔了舔嘴脣,心想開門不打笑臉人,她稍微示弱一點總是沒壞處的,喊一聲好聽的總也沒有壞處的。
姚安看她忐忑莫定的樣子,咳了一聲,將椅子往後仰了一點,終於開口說話。她說:“你跟凌寒,怎麼處理?”
葉真真沉吟了一會,坦白交代:“已經說清楚了,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姚安不以爲然:“男女之間分手以後還能當朋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他們根本沒相愛過,還有一種,你或者他,有一方到始終還在付出。”
葉真真默了默,她心裡的愧疚感又襲了過來,細白的牙齒在下嘴脣上輕輕咬出一道印痕來,她說:“我跟凌寒……就那樣了。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可是我心裡只有賀鈞遠。”
姚安沒料到她會這麼容易就坦白出來,眉毛暗裡挑了挑,她擡手:“你不必跟我說你們三個人之間的愛恨糾葛,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並且,不會再更改。”
葉真真擡了眼,目光明亮,她迎着姚安看過來的質問眼光,沒有一絲疑慮,她說:“我是賀鈞遠的妻子,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那樣篤定,說時下巴微微擡着,倒又是之前驕傲得像只小孔雀的葉真真了。姚安隱下眉間一絲顏色,她望着葉真真,好一會才點頭:“好,既然這樣,我要替我的兒子告訴你一些事情。”
她站起來,從玻璃窗前的不規則書桌上拿來一個黃皮紙袋放到葉真真膝蓋上:“你先打開來看,之後我再慢慢跟你說。”
葉真真疑惑的擡頭看她,姚安示意她打開,葉真真蔥白的指尖纏着紙袋上的細繩,慢慢的,一圈一圈的繞開,抽出了裡面的紙張。
裡面跟着掉下來兩張照片,葉真真視線落在那腳邊並不清晰的照片上,不禁一愣,僵住了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