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鈞遠差點把整個瑞士都翻轉過來。
他從洗浴間出來只看到一盤冷透了的菜,還有她放在一旁的手機。她的手機。
賀鈞遠當真是要瘋了,Kevin到別墅告訴他葉真真去了夏穆尼的時候,他差點掐斷了Kevin的脖子。
開車直往夏穆尼去,半路纔想起來,她想要躲他,存心要躲他,怎麼可能讓Kevin回來告訴他,她的下落?他的真真不是個會欲擒故縱的女人。
他打了電話讓齊子辰去找人,得到的消息是,葉真真已經回國。
國內正當紛亂。所有記者都像是牽了獵犬的搜尋員,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等着緋聞男女主角現身,好讓他們挖到可用作編排的素材。她在這個時候回去,簡直是瘋了!而跟着她立刻也飛過國內的賀鈞遠,大概也是瘋了。
從機場出來,賀鈞遠無所畏懼,並未用上VIP通道,如他所料,等候多時的記者一擁而上。問題層出不窮,字字尖利。賀鈞遠一如往昔惜字如金,沉着臉,他此刻不高興,任何人都休想撬開他的嘴巴。
離玻璃門還有幾步路,Kevin和阿Ken正竭盡全力在旁幫賀鈞遠擋着越挫越勇的記者,賀鈞遠卻突然停了下來。所有人也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順着他的眼光往外看去。
玻璃門外有個高挑窈窕的女人站在那裡,她戴着墨鏡,脖子上繫着一條尼泊爾手工編織的圍巾,身上的裙子是這一季的春裝新款。整個人像是春日暖陽裡的發光體,圍着賀鈞遠的記者不禁交頭接耳起來,更有幾個悄悄地扛着攝像機跑了過去。
那玻璃門像自由意識似的,緩緩打開。戴墨鏡的女人半側過身,終於露出整張面孔。她看到賀鈞遠,璨然一笑,長髮搖動,白玉般的手拿下了大大的眼鏡。
賀鈞遠的眼睛就眯了起來。
小陶縮在Ken身邊,不禁大大的嘆氣,很小聲的靠着阿Ken嘀咕:“她怎麼來了?”陣名名亡。
Kevin擡手在腦門上一蓋,覺得自己這次恐怕連非洲都去不成了。方沁怎麼就來了?他只是給公司的Steven打了個電話通知賀鈞遠回來的時間點,這算什麼事?
“Kevin。”賀鈞遠在喊他。Kevin忙半彎着腰過去,開口就想解釋,賀鈞遠擡手製止,他只緩緩的說了一句:“我不過一天留意,這就變天了。”
他目光沉沉的,明明今天日頭正好,在人頭頂高高的掛着,露在外面的皮膚還能察覺到一點點的溫度,可是Kevin覺得冷。看到賀鈞遠那雙眸子,讓人發冷。
不等Kevin說什麼,方沁已迎着賀鈞遠的方向走了過來。她修長的手臂往賀鈞遠臂腕裡輕輕的一放,態度親暱自然。
她在笑,笑對着不停對他們拍照的媒體。記者爭相相問,問的無非是賀鈞遠跟她究竟是什麼關係,賀鈞遠目前究竟在跟誰談戀愛。
這一**問題問得跟在一旁的Kevin等人頭都大了,只怕賀鈞遠一個不耐煩就把問話的記者給丟出去。然而,他終究沒有。因爲方沁在他耳朵邊說了一句話,她說,葉真真請她過來帶他去相見。
賀鈞遠原本想要發怒的脾氣硬是剋制了下來。方沁眼角帶笑,儀態萬方的對着鏡頭,眼底的笑意卻是蒙着一層森冷的。她竟沒有想到,葉真真說的都是真的,他果然會因爲“葉真真”三個字而妥協。
他們的車子就在門前,短短的一段路,卻走了有將近十分鐘。阿Ken等人坐後一輛車,方沁與賀鈞遠同車,就要關車門,有個不知死活的記者衝了上來,擋住車門追問:“請問方小姐跟賀先生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們這麼親暱,難道不怕賀先生的女朋友不滿?”
方沁扣住車門的手指節都握得發白了。她臉上的笑容卻還是溫柔的,她模凌兩可的反問:“你覺得我跟賀先生是什麼關係?誰又會不滿呢?”
說着,就在記者被她帶來的保鏢扣住肩膀的時候,方沁猛一用力,將車門“砰”一聲摔上了。
賀鈞遠半閉着眼睛坐在她身旁,自她說那句話之後,他便這個樣子,像是除了去見葉真真以外就沒有別的人和事能夠入得了他的眼。方沁不是不惱恨的。
她拿出手機來解鎖,撥通了葉真真留給她的電話號碼,然後送到賀鈞遠面前:“一個小時之前她到耀威找我。不巧,我剛好拍完戲趕回公司見一個廣告策劃人。這是她要求的。”
賀鈞遠睇了她一眼。方沁不欲言語,再度示意手中顯示“通話中”的手機。
賀鈞遠拿過來,附在耳邊,一句話也不說,望着前方的眸子暗黑如夜。
那一端的葉真真只聽到他清淺呼吸,還有車子開動時的微微聲響,幾天時間,卻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屏住呼吸,握着聽筒有些貪婪與他哪怕是這樣並不說話的此刻,好一會葉真真纔開口,微啞着嗓音喊他:“賀鈞遠。”
他冷笑了一聲,突然將電話掛斷了,喝令司機:“停車!”
方沁攔住了他:“多少記者跟在後面,你現在停車,不是正給了他們機會?”
賀鈞遠推開她的手臂,薄脣緊抿,一言不發。
方沁着急,乾脆錯過身去,整個人擋在他面前,態度決斷:“Jason!我不會讓你下車!堅決不會!”
他終於正眼看她:“你覺得你有這個本事?”
方沁不禁冷然。她閉了下眼睛,才一字一字說:“我是沒這個本事。可是葉真真有這個本事。你該清楚她讓我來的目的,難道你想讓她失望,讓她的苦心功虧一簣?”
“不急在這一時。Jason,我知道你急着見她,但好歹這一段路讓我陪你走。我救過你的性命,也不在乎再多幫你這一次。”
賀鈞遠看她的眼神很懷疑。方沁露出傷心的神色:“我雖然一直喜歡你,但也沒有卑鄙到趁人之危的份上。葉真真剛纔的聲音你總聽到了,我還不至於綁架了她來接你的機。說實話,你們兩個人如今的情況,我再多插一腳,對我又有什麼好處?Jason,我們就算不是戀人,還是朋友。你幫我那麼多,讓我也幫你一次。”
她頓了頓,又說:“葉真真說了,這次的事情是劉銘曄搞出來的。Jason,我對不起你。”
賀鈞遠睇着她的眸子明瞭又暗,他到底沒有再固執己見。往後靠着一坐,又如一尊佛一般。方沁長長吐了口氣,這才坐會身體。
車廂裡寂靜無聲,她視線流連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那雙手雅緻如藝術品,她握緊的指尖動了動,按耐着放在身側沒有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