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車前突然從半空中砸下來的一隻花盆,賀鈞遠的眸色很深,像是六月裡席捲而來的颶風。葉真真嚇得心跳飛快。她倒沒有撞痛,可是剛剛那一下力道着實不小,她忙的去查看賀鈞遠的手,看有沒有撞疼。
“沒事。”他抽手,在看向她的時候,眼眸顏色緩和下來。
“怎麼回事?今天兩次了。”
他們從酒店後門出來的時候也是,好好的開着車,突然就橫衝過來一輛滿載的垃圾車,現在有事突然從半空中掉下花盆來。
一路上賀鈞遠都特別沉默,葉真真也因爲受了驚嚇。話不多。回到家裡,已經有保姆做好飯菜等着,兩人默默的吃完,賀鈞遠就進書房裡去了。葉真真直覺,這跟他下午不接她的電話有關係,在門外走來走去好幾趟,終於還是推開了書房的門。
正在電腦前敲打着鍵盤的賀鈞遠看到她進來。擡眼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很晚了,早點睡,我今天可能要通宵。”
葉真真在門邊站着。也不進去,就那麼看着他,直看得賀鈞遠無法不注意到她的注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工作,將電腦推到一旁,兩手交握着,凝眸看她:“有事要說?”
葉真真踢着腳上的拖鞋:“我想來想去,回國到現在,也只有我得罪了馮北旻和白薇。沒有其他人了。賀鈞遠。我一回來就給你惹麻煩了,對不起。”
他笑了一下,招手讓她過來。葉真真踟躕了一下,才趿着拖鞋走過去。她洗過澡了,身上有沐浴露清香的味道,頭髮已經大半都幹了,但還帶着水汽凝結的涼意,擱在他脖子邊。微微的涼意撓動他熱燙的肌膚,很微妙的感覺。賀鈞遠撩開她臉頰旁的長髮,在她細膩的面容上輕輕吻了吻,鼻端都是她身上的香氣,不禁就有點心曠神怡的感覺。
“別胡思亂想,跟你沒有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下午我耍了馮北旻,他肯定記在心上了。至於白薇,她本來也是衝着我來的,說來說去,都是因爲我,我會內疚。”
“你要真覺得內疚,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補償我。”賀鈞遠的手開始不規矩,從她寬大的睡袍裡探了進去,她肌膚上還有沐浴過後的涼氣,突然遭遇熱燙襲擊,禁不住猛的打了個寒顫。忙的握住他的手,葉真真臉色發紅:“你不是說還有工作要做的?”呆豐低劃。
“是你過來騷擾我。”賀鈞遠說得理直氣壯。葉真真無奈,撐着他的肩膀就要從他腿上站起來,心想,這人真是無恥,明明是他自己拉她過來坐下的,現在反而成了她意圖不軌了。賀鈞遠卻不讓,握着她腰的手扣得極緊。
葉真真拔不掉他的大掌,又羞又惱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清脆響亮:“你到底要怎麼嘛!”
賀鈞遠被她打得一時也是失笑了,手停在那裡不動,頭抵在她肩膀上。葉真真聽到從他喉嚨深處發出的低沉笑聲,真是煩死他了。
“好了,別鬧了。去那本書來,坐在那裡陪我。”他鬆手,指了指對面擺滿了整排整排的書,示意她過去。這麼早去睡,葉真真也是睡不着。她向來淺眠的,睡眠一直都不怎麼好。以前是因爲工作,後來生育之後身體虧損很大,更加睡不好。這段時間他在身邊,她晚上會睡得安心一點,可是要放她一個人去睡,又沒有那麼安穩了。乾脆聽了賀鈞遠的話,拿了一本不算太深奧的書坐到一旁沙發椅上去。
他的書是涉及很廣的,之前許佩也曾跟他借過不少專業方面的書籍。但是對於葉真真來說,他的書還是太少了,因爲她喜歡的,都沒有。她更喜歡姚安的書房,她去過姚安的書房一次,是爲了什麼過去的已經忘記了,只是記得當時看到姚安書架一色都是言情小說、暢銷小說、奇聞怪識,就深深的暗歎,同樣的母子,差別怎麼就那麼大呢?
在一邊看了沒有三頁,她就眼皮打架了,不是腦子困,是被這書悶困的。都不知道在講什麼東西,看了兩個小時也沒看進去半個字。擡頭看看賀鈞遠,他正在和人視頻會議,偌大的投影反射到他臉上的光影影重重,他神情嚴肅,眼神特別銳利,眉頭微微皺着。一副大老闆的腔調。葉真真又扭頭看了眼屏幕對面,他的員工,好像個個都特別謹慎小心的樣子。這個大老闆在他們眼裡,似乎是非常可怕的。
她小小聲的站起來,從暗處往外走,趁着賀鈞遠不注意開門溜了出去。跑去廚房煮咖啡。
她懶得很,一個人住的時候情願喝兩杯純淨水配薯片看球賽也勝過煮兩杯咖啡聽音樂劇。所以,她煮咖啡的手藝,實在只是比慘不忍睹稍微好上那麼一個檔次而已。要不是之前爲了上一檔美食綜藝特別去學過,恐怕她現在連咖啡機都不會用。勉勉強強煮了兩杯咖啡,看起來似乎還不錯,她端着咖啡去書房。站在門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賀鈞遠開完會沒有。要是沒開完,她這端着兩杯咖啡又不好偷偷摸摸進去,用腳踹了門闖進去,不是有損他大老闆英明神武的形象了嘛!她貼耳在門上聽了聽,無奈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實在有點太好,一星半點的聲音都聽不到,葉真真正猶豫要不要回客廳發個訊息問一下賀鈞遠,書房的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賀鈞遠居高臨下的看着彎腰還維持把耳朵往門板上湊的葉真真,薄脣微微抿着:“你在幹什麼?”
葉真真笑眯眯的,把手上兩杯咖啡端起來,送到眼皮子底下:“怕你累,給你煮咖啡去了。”
邊說邊把腦袋往裡湊:“會開完了?”
賀鈞遠低眼看了看瓷杯中黑乎乎的液體,接過來,推門握了她一隻手腕邊走邊說說:“進來。”
葉真真被他牽着走進去,書房裡的燈已經全部打開,不同剛纔,很是亮堂。賀鈞遠鬆手放開她,端着咖啡沒有坐回他那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而是在她沙發椅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咖啡放到一旁。
葉真真皺了下鼻子,心想,難道他這是嫌棄她煮的咖啡不上檔次?她試過了,味道可能比不上他的手藝,可是勉強還是能喝的,及格線還是有的。不至於這麼不給面子吧……
邊想邊拿着自己這杯往嘴邊送,眼神有點遊移。嘴脣還沒碰到杯沿,手上忽然一空,她的咖啡被人截走了。葉真真傻眼的看着一口喝乾的賀鈞遠,表情有點難以言喻,那可是……沒加糖的黑咖啊……他就這麼喝?
仔細看他的表情,還好,沒有齜牙咧嘴的。葉真真緩慢開口:“那個,你覺得怎麼樣?”
賀鈞遠就把她的杯子放到了一旁:“晚上不許喝咖啡,你本來就睡眠不好。”
葉真真臉一下子臭了:“就一點點,又不是常喝。”
“不許。”
他還真的是越來越把她當女兒管了。葉真真反駁不得,看着他把自己那杯端走了,憤憤不平的嚥下委屈,她說:“你是不是真要通宵啊?那我去睡了!”
邊說邊站起來。站在原地等一會,也不見他開口挽留,一惱,就轉身去看他。未料到賀鈞遠正微微笑着,靜等她回頭呢!葉真真被他抓住,惱得不行,一跺腳,當真要走。賀鈞遠就說:“真真,我替你接了部戲。”
葉真真吃驚,忙忙兩步走到他跟前,隔着桌子不敢置信的看他:“你肯讓我回去演戲?”
他眉目微微一動:“我記得我沒有阻止過你復出。”
葉真真驚疑莫定,望着賀鈞遠,一時竟不曉得說什麼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