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有辦法抑制住彼岸花根莖的寄生嗎?
這是亞倫如今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寄生物是一種依附在其他生物體內,通過盜取被依附生物體內營養賴以生存的物種,它們寄生在血液細胞之中,將被寄生物的身體當做溫牀,生長,繁衍,最終耗盡被寄生物的生命。
可以說,現在科學對於寄生物只能通過抽取血液樣本,以此來研究出對應的抗體或是能夠殺死寄生物的藥物,即便是細胞全面得以進化的異能者,在面對這種寄生物時,也是束手無策,除非本身進化的細胞完美到可以抵禦一切外來入侵,否則縱然你有翻天倒海的手段,也終究難逃一死。
亞倫很有自知之明,他雖然在教廷的青年一代中算是佼佼者,但細胞進化的程度,決然無法抵禦寄生,所以他現在能夠活命的唯一指望,就是面前的這個女人了,她能不能抑制住那人體內的寄生物,就決定着自己能不能活。
亞倫眯着眼,看着她那褪去黑色的銀髮,那銀色的髮絲就如銀河朔月般閃耀奪目,而相比於此,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強大的精神力所產生的威嚴,卻更讓他爲之側目,爲之心驚。
上官卿凰立於幾米之外,隱隱泛紅的眸子凝望着背對着自己的顧繁,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隨後卻瞭然一笑,也是,她既然能衝破九層夢魘,精神力自然不是一般的異能者能夠比擬的,用絕對精神力壓制寄生是一個可行的辦法,不過…。上官卿凰抿了抿嘴,削薄的脣瓣微微上揚。縱然是精神力異能者,也很難壓制住彼岸花的寄生,她難道就能壓制住?即便壓制住了,但過多的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她難道就不怕壓制不住體內的寄生根莖了嗎?
對於顧繁這種愚蠢的行爲,上官卿凰嗤之以鼻。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嚐顧繁的美妙味道了,只是…上官卿凰看了一眼立於顧繁身邊,那面色冷峻的男人,眼底晦暗難明,他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即便不動聲色,也給人無形的壓力。
除了顧凌霄,還沒有人給過他這樣的感覺,這個男人不簡單!若非他一直跟在顧繁身邊,上官卿凰又怎麼會捨得讓自己的小玩物體內被種上寄生物。
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紅褐色的泥土上,彼岸花的根莖緩慢蠕動着,上下生長,向上延伸的根莖穿透娃娃臉的眼睛,從他的眼睛裡,嘴巴里,豁開的肚皮裡長了出來,向下延伸的根莖則是穿透他的背脊紮根在土壤中。
娃娃臉幾乎被彼岸花的根莖完全覆蓋,根莖最上端,冒出一朵朵紅色的花骨朵。粗粗數來,不下二十多,眼前這片一望無際的彼岸花花海,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害了多少人命。
桑傑看着銀髮銀眸的顧繁,喉嚨發緊的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本來是暗中保護她的護衛,但此時此刻,卻被她用盡心力的營救着,桑傑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愧疚、酸楚、震驚、感動、感激……好像這些都不足以清楚的表達出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嘙…”
輕微的響聲似是從骨骼內臟中傳出,這之後,寄生在桑傑體內的彼岸花根莖如多米諾骨牌般一個接一個的接連衰落,桑傑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體內的根莖枯萎的過程,這一刻,他難以壓制住心裡的震撼與喜悅,他震撼於她逆天的手段,喜悅於自己終不會步娃娃臉的後塵,直到最後一個寄生根莖徹底枯萎,桑傑體內再也沒有任何寄生植物,只留下了滿身的傷口。
顧繁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她站起身,眼前突然一白,差點一個倒栽蔥的摔倒在地。墨煜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顧繁的腰,擡手將粘在她額頭上的銀色挽於耳後,心疼的擦拭着她臉上的汗珠。
天知道他剛剛多想出言制止她的行爲,他不在乎有誰會死,不在乎曾有多少人葬身於這片花海,他只在乎顧繁,只在乎她是不是也被這該死的植物寄生了。
但他終究是無法說出口,無法用自己所以爲的對她好的思想所左右她的決定,只是此時此刻,他寧願讓她日後埋怨自己,也絕不想要看到她現在的模樣,只是,此時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顧繁輕勾了勾脣瓣,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她到底還是做到了,只是…。娃娃臉卻再也救不活了,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
顧繁攥住墨煜琰的手,依靠着他站直身子,轉頭,望向不遠處的罪魁禍首,銀色的瞳眸中氤氳着駭人心魄的煞氣。
“啪啪啪啪~”
上官卿凰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十分讚歎的望着顧繁,他是真沒有想到她的精神力竟然如此驚人,竟然能硬生生控制住旁人體內的寄生物,這還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不過這對於他而言,倒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又怎麼能不開懷,不高興呢。
“爲什麼?”
顧繁的聲音有些嘶啞,低沉的話音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翻滾在烏雲之中的雷電所發出的聲音,壓抑,陰冷,讓人惴惴不安。
面對顧繁的憤怒,上官卿凰卻毫不在意,他那雙暗含笑容的桃花眸微微上挑,帶出一絲邪魅不羈的調調,他冰冷的脣瓣吐出的話語,竟然比起寒冬臘月的風霜還要冷冽刺骨,“爲什麼?”他輕笑,雲淡風輕的回答道:“這需要原因嗎?”
需要嗎?
自然不需要,深淵中永
自然不需要,深淵中永遠逃不開的就是死亡,但從開始到現在,真正死於深淵動植物之手的人不過佔總死亡人數的百分之五十,人類,終究是一種比任何的魍魎魑魅還要可怕恐怖的生物。
顧繁突然笑了,她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即便深淵不是你死我亡的鬥獸場,但又能有多大的差別,當初一念之間救了他,是顧繁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如果時光可以重新來過,她一定會在那是,一刀割斷他咽喉。
而現在想想,打算跨越劇毒藤蔓的所有人都死在藤蔓之下,唯獨他一個人活着回來,而他身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一些更像是刀傷口,當初她沒有考慮那麼多,但如今看來,當日所發生的事情一定與他脫不開關係,那些人也許是死在劇毒藤蔓之下,也許,是死在了他的手裡。
“是你,殺了他們!”
上官卿凰挑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冷笑道,“救了別人賠上自己,真是愚蠢至極。”
她體內的寄生物,怕是壓制不住了。
顧繁素齒緊閉,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她額頭與頸子上的青筋完全凸起,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腹部開始蔓延,不過頃刻間,已蔓延到了全身,縱然她極力壓制隱忍,也無法忽略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的,她體內的寄生物,壓制不住了。
愚蠢嗎?也許吧!
顧繁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是否正確,但她卻知道,如果她剛剛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做,那麼她絕對會自責一輩子。
桑傑也好,娃娃臉也罷,他們都不是一個與她毫無瓜葛的路人甲,也許眼睛會騙人,情感會說謊,但她終究能夠感受到他們對她的那份善意,那份關心。
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無情冷血的惡魔,當手中的鮮血越染越多時,顧繁沒能釋然,沒能麻木,就因爲明白生命的脆弱,明白現實的冷酷,她才越發的珍惜身邊的人。
只是對於煜琰。
顧繁轉頭,銀色的眸子中倒映着墨煜琰的身影,他的急切,他的擔憂,他的恐懼,他的自責,他眼睛裡反射出的任何情緒,都清晰的涌入了顧繁的眸中。
顧繁心神一蕩,只覺得心臟被一擊重錘狠狠擊中,她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但這一刻,她卻難以彌補自己帶給他的傷害。
顧繁望着墨煜琰,墨煜琰同樣在看着她,他清晰的看到在她體內肆意生長的根莖。
她的皮膚下,滾動的根莖如一根根充血的血管,翠綠的顏色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若隱若現,突地一道倒刺橫刺而出,鮮紅的血液順着白皙的肌膚緩緩流下,那白的、綠的、紅的三種顏色交織在一起的畫面,絕豔而壯烈。
壓制反彈後的寄生根莖以超出本來生長速度兩倍的速度快速的生長繁殖,撐開的皮肉在陽光下泛着透明的紅色光芒。
墨煜琰一把按住顧繁的頭,將源源不絕的能量輸入她體內。
若比精神力,墨煜琰絕不遜於顧繁。
上官卿凰訝異的挑了挑眉,卻並沒有阻止對方的動作,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一個救一個,到最後,誰都別想活。
從顧繁動手壓制娃娃臉體內的寄生物那一刻開始,上官卿凰就知道,他的佈局終究還是成功了。
顧繁啊顧繁,你善良的實在是太可愛了,太愚蠢了,在你爲我治療之時我就知道,若你身邊的人出了事,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如此,倒是讓我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你,並且,一併除掉了你身邊的這些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