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殘陽高掛在西方,大兵們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華揚手中捏着一顆四階髓石,仔細把玩卻無法從裡面汲取絲毫的力量。
黑壯的鄒小強斜躺在華揚的對面,手中拿着扁平的錫鐵酒壺,一口灌下酒水,愜意的眯上眼睛,半晌後長長的出了一口酒氣,雙眼爍爍的望着華揚說:“我喜歡大戰後的放鬆,慶幸自己又過一次鬼門關,慶幸自己沒有死。”說着問華揚:“要不要來一口?”望着華揚點頭,鄒小強把扁平的酒壺拋過去。
很辛辣的酒水,從喉嚨一直暖到胃。華揚眼睛微微眯起,享受這難得暖。死亡充滿了冰冷與無奈,現在擁有機甲裝備,是把損失降到最低,以後還能有這麼低或者比這低嗎?
望着神情躊躇的華揚,鄒小強明白他在想什麼:“別想這麼多,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這些人就好像是在天空上飛舞的蒲公英,總有落在地上生根發芽的一天。離開我們的祝福他們,死亡何嘗不是新生。”
華揚默默的點頭,把髓石和酒壺都拋給鄒小強:“四階進化獸與喪屍已經出現,我們最強的還只是三階初級,怎麼辦?怎麼辦?”酒精燃燒華揚的理性:“每次面對強敵都要用命填,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說着吸了吸鼻子:“如果現在我有四階,我一定會衝在最前面,把死傷降低到最低,而我現在只是二階!二階啊!”
望着不冷靜的華揚,鄒小強什麼都沒說,默默的摩擦髓石,嘗試從裡面汲取能量。這個世界壓力太大,每一天或者說每一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都有人傷,都有人活在水深火熱的悲慘中。
如此重壓會把一個正常人壓的神神叨叨,如果不找些事情,或者途徑發泄,這個人早晚會扛不住壓力。變成瘋的!
歇斯里地的把心中的壓力發泄出來,華揚長出了口氣,雙眼無神望着即將西沉的太陽,用微不可及的聲音問奧普:“爲什麼我看小說裡,那些主角都沒這麼多的負面情緒?”
“因爲那是小說,而你是生活。”奧普說完就閉上嘴巴,留給華揚足夠的時間思索。
沉寂半晌後,鄒小強收起四階髓石,開口打斷華揚思維:“怎麼去四省?我們都去嗎?”
華揚回過神來:“是的,直升機懸掛坦克,在半路休息更換一次能量匣,剩下的人都乘坐飛艇。”說着打開三維地圖,按照奧普規劃好的路線說:“我們從鐵山礦先飛山泉谷,而後直接飛德市,直線距離1000公里,在500公里處我們會做一個停歇,休息大約1個小時,而後繼續往前飛,如果沒有意外,5個小時後我們會抵達德市。”
鄒小強默默的點頭,站起身說:“我去看看周圍安排的怎麼樣,髓石和腦漿收拾齊備後,一併給你送來。”
華揚坐在夕陽下,手指摸在眉心上,低聲的問奧普:“究竟是什麼可以號令千萬的喪屍,爲什麼我沒聽到空氣的震鳴,難道有了五階的進化獸?”
想到這裡華揚不寒而慄,奧普也無話可說,最終才弱弱的說:“要不讓小紅帽也跟着去,利用她的異能,也許能看出一些端倪。”
華揚默默點頭,通過無線電聯繫陸和平,讓小紅帽與關營在山泉谷內集結,能不能看穿幕後的黑手,這一注壓在了紅帽的身上。
與此同時,青省的會議室中,五省州長匯聚一堂,白州長開心的好似過年,用歡快的聲音幸福的宣佈:“華揚答應了,他們明天早上啓程,大約下午一點會趕到,整個計劃都提前,戰鬥從下午…開始,經過一夜十八個小時騷擾後,拂曉時會發動總攻。”
“恭喜你!”王州長皮笑肉不笑,同時望着心事滿滿的程州長說:“也許這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機會?”
程州長臉上閃過詫異,若有所思的望着王州長:“繼續說下去。”
王州長雙眼中閃過矯捷:“山泉谷已經成爲五省內最大的勢力範圍,有糧食,有人才,放任他們發展下去,早晚會養虎爲患,不如趁這個機會搞掉他。”
這番話說出後,會議室如同被拋了石塊的水井,頃刻間泛起漣漪,白州長率先反對:“在沒有解開成市之圍前,我反對攻擊華揚,攻擊山泉谷。”這番話很值得推敲,換言之在解開成市之困後,他就是贊同的。
齊州長立刻充當潤滑劑:“王州長也是好心,而且我想他意思也是在成市解圍之後。”
馬州長也幫着和稀泥:“現在山泉谷還有些利用價值,等用完之後,我們再動手也不遲。不管是那個朝代,不管是什麼時候,兔死狗該烹,鳥盡弓要藏。”
白州長沉默,而程州長卻目光爍爍,示意王州長:“說下去。”山泉谷就在青省內,如果放任他做大,早晚會對青省造成影響,程州長的殺心已起,只是想不到好法子,現在見王州長說到這裡,自然願意往下聽。
“山泉谷沒有打開四省的道路,那麼他們往返只能依靠飛艇,飛在高空的飛艇如果受到攻擊……”王州長的臉上浮現起陰冷:“小人物也能做大事。”
程州長的眼中閃過異彩,衡量過得失,同時計算失敗後所要承擔的責任後,發覺利益大於付出。再對比目前在荒原上的收益,程州長重重的把手一拍:“好!好好!那就這樣辦!如果事情能成,哥哥請大家喝酒。”
馬州長哈哈一笑:“就是事情不成,也沒什麼損失。不過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卒子。”四個州長都發出歡暢的笑聲。白州長忐忑的陪着乾笑,心底全都是惆悵,這樣真行嗎?華揚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
輕柔的夜風吹動火紅的篝火,清風的夜風嗚咽裡帶着蕭瑟的寒冷。冷悠然茫然的望着火堆,身軀沒緣由的縮了縮,一種發自內心的不祥讓她顫慄,一雙瞳孔中好似看到血流成河,骸骨成山。
“怎麼了?”坐在一旁的華揚關切的問。冷悠然搖着頭說:“沒什麼,就是忽然間很不舒服。”每個人都有一種玄之又玄的預感,人們把這種東西稱之爲第六感,或者叫預感。有時候預感如天馬行空般不靠譜,有時卻是先知先覺異常靈驗。
“好好休息,別多想。明天到山泉谷我就給你放假。這些日子南征北戰,你是要需要一個假期。”華揚關切着還握住冷悠然的手,不管怎麼說,自己的確虧欠了她。以後的日子慢慢彌補。
“不!”倔強的冷悠然搖了搖頭:“我要跟你一起去四省,去成市。”倔強的女孩子一雙眼睛,如同兩顆閃亮的寒星。那麼的執拗,那麼的堅持。
與倔強的女孩最好不要爭論,因爲你爭論了也沒有用。所以華揚緩緩的點頭,換上一副大大的笑臉說:“沒問題,你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我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天空中羣星閃爍,就好似一個個頑皮的孩子,不停的眨着眼睛。鐵山礦聚集地裡響起了古樸而滄桑的輓歌,一個個犧牲的勇士被收殮骸骨,他們會被安葬在廢棄的礦洞中,生於斯,長於斯,最後安眠於斯的漢子,希望他們能在天堂快樂。
人世間總有那麼多的傷悲,人世間總不能一直歡歡樂樂,偶爾間的哭哭啼啼,是爲了下一次的笑逐顏開做鋪墊。
守住聚集地的鐵山礦,全部的倖存者都忙忙碌碌,開始收拾他們爲數不多的行禮,或者坐在地上,望着一個方向絮絮叨叨。末日的弱者總是習慣依附強者,他們總是把平安幸福寄託在強者的身上。
當聽聞山泉谷要兼併鐵山礦時,全部的倖存者都惶恐了,山泉谷是什麼?有吃的嗎?自己會不會成爲肉菜?懷疑,惶恐,猜忌,懼怕,等等多種負面的情緒匯聚到一起,五味摻雜。而當他們看到山泉谷的勢力後,全部的負面情緒都一掃而空,只剩下對美好生活的期盼。
背靠大樹好乘涼,更何況是樹大根深的山泉谷。有糧有兵有武器,在這個亂世就意味着能生存,而且山泉谷還有秩序,正在聚攏丟失的文明,有了文明說不定真能和喪屍與進化獸抗衡。原本忐忑的倖存者們,都放下心中的忐忑,忙忙碌碌收拾物資,準備奔向美好的生活。
夜風輕輕吹動,山巔上壯碩的童賀源端坐在墳頭,望着面前一座座的山墳,用低沉的聲音說:“老兄弟們,你們還好嗎?過幾天我就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以後就不能天天陪你們,山泉谷收留我們,你們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虧待你們的妻兒老小……”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片碧綠,每個人的肩頭都一份承諾。撐下去,扛得起,纔不愧在這個世界上走了一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