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種千人大逃亡的場面,讓朱常淵無端的想起了小時候農村老家發生的一件事:那時候還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突然有人說小鎮上的油庫爆炸了,還說大火馬上就燒到自己村子,於是,村子裡的男女老少連夜拉着板車,把自家的被子、褥子都放在上面,甚至是牽着牲口一路朝南走。
再然後,奇觀就發生了,逃跑路上遇到的別村的村民不明所以,看到他們跑就跟着跑,帶着家當跑了幾十里路都不知道爲何跑。
最終還是偉大的人民公僕出面,纔將這延綿幾十公里、羣帶數十個村落的逃跑大軍給送回家。
可後來據朱常淵所知,鎮上的油庫確實發生了爆炸,但實際上他們村距離鎮上足足有九公里,九公里啊,別說油庫爆炸,就特麼是個導彈也不至於攜家帶口的一路逃跑啊,更別說其他更遠的村子了。
只能說,逃跑,是一種傳染病,而且還不是依靠空氣傳染,是比空氣更可怕的聲音傳染、目光傳染。
“衝!”朱常淵率軍在士兵的屁股後面衝擊。
然後,孫可望的部隊一邊逃跑一邊後退,不多久又碰到了艾能奇的部署,然後,再跑,越跑人越多,道路驛道上越是擁擠。
最終,艾能奇的隊伍還不知道咋回事就跟着倒回去跑了幾裡地,不多久便又撞見了李定國的隊伍,李定國還好說,治軍有方不肯後退。
然而,當他的兵士看到前方拼命逃竄過來的士兵,纔不管上級的命令,九成人都調轉回頭和艾能奇的軍隊一起往後折返,朝谷城的方向跑過去。
“哎呀!”李定國嘆了一口氣。暗道大勢已去,卻突然在亂軍從中看到被衆兵士推着往後跑的艾能奇。
艾能奇真的是被諸多兵士推着往後跑,倒不是他不想前進。可在這人流中向前走,比逆水行舟還要困難十倍。所以。他也只能隨波逐流了。
“能奇!”李定國坐在高頭大馬上,一杆寒槍當胸直橫,朝艾能奇打了個招呼,道:“能奇,這裡,我這裡。”
艾能奇艱難的在人從中游到李定國身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二哥,大事不好了。前面可望哥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隊伍不但大亂而且還往回走,害的我手下兵士一個個不聽指揮。”
“可知道是何原因?”李定國將長槍插入地下,一邊問艾能奇,一邊憂心忡忡的看着撤退的隊伍。
“不知道,我完全控制不住!”艾能奇咬咬牙,稚嫩的臉上略有愧色,道:“義父,義父如此看重我等並委以重任,我等今日。哎。。。”
“停,停,停!”
李定國復又上馬。拿起長槍對着整個潰退的軍隊揮舞,一邊揮舞還一邊說道:“都別跑了,列隊!”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聽命。
李定國咬咬牙一狠心,“唰唰”兩下挑飛幾名軍士,將兩人戳死,可惜,附近逃跑的士兵也僅僅只是停了一會而已,看了看李定國。果斷繞的距他遠遠,依舊照舊的往後撤退。
朱常淵帶領騎兵左突右衝。孫可望的部隊掉頭就跑自相踩踏死者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有些腿腳慢但是腦袋靈光的軍士就捨棄驛道朝北岸北邊的山上跑。
朱常淵衝擊了一陣子,趕緊命令士兵停下來。既然賊兵退去,現在還不是追擊的時候,因爲一則好多孫可望的士兵並沒有死,而是散佈於漢江北岸的山裡,二者孫可望這貨被擊打重傷之後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生死不明。
朱常淵怕就怕自己腦子一熱衝到谷城與張獻忠大戰,背後孫可望沒死正好組織士兵進擊襄陽城。要知道雖然有李信和襄王朱翊銘在防守,可襄陽城中的兵力太少,抵禦之力有限。
“所有人,停止追擊。”朱常淵一聲令下,二百甲兵令行禁止,在三分鐘的時間內都聚攏在了主將周圍,嚴正待命。
不追了,自然是有別的事情幹,一是尋找孫可望將他梟首,二是原地休息一段時間,剛剛經過一陣猛烈的衝擊和追擊,士兵們的消耗都很大。
不管怎麼說,他們才僅僅吃了一本基礎格鬥技能書,並非是傳說中的萬人敵。
半個時辰後,重傷倒地的孫可望被士兵們從死人堆裡扒了出來,這傢伙真會躲,故意將周邊的屍體拉過來埋在身上,以期金蟬脫殼。
可惜朱常淵的士兵搜尋的甚是仔細,還是將他在死人堆中拉了出來。
“孫將軍,我們又見面了!”朱常淵微微而笑,看着蓬頭垢面,胸前滿是血污的孫可望說道。
“上次在房縣夾谷襲擊本將,本將大度不與你計較,沒想到今日卻又來襲擊本將,不知道今日你能如何辯解?”
孫可望當然辯解不了,上次可用說是誤會,可這次不行了,不但張獻忠在谷城慷慨誓師,通報天下他張大帥又做了反賊了,還尼瑪做了一件更缺德的事。
張大帥出兵前,在谷城最高的城樓門口懸掛一道白綾,上面用血紅的大字寫滿了人的名字,而且,名字的後面,還有贅述:某年某月,張大帥送與什麼東西,多少銀兩,說了什麼話等等。
而且,說巧不巧,朱常淵的大明赫然排在了第二位。
所以,這次孫可望無論如何不能再做任何辯解。
“殺了他!”
朱常淵眼色一冷,轉而去,至於後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怎麼擊殺孫可望,他就管不了這麼多了,“集體休整兩刻鐘,兩刻鐘後,襲擊谷城!”
朱常淵絕對不是那種你打了我,我就此罷手的人!他要還回來,還要加倍的還回來。
兩刻鐘後,再次率軍,朝谷城飛馳而去。
另一邊,孫可望的屬下帶動艾能奇的屬下一起逃跑,跑到半路碰到李定國的軍隊,也是一樣,大部分人不知道情由,只是跟着逃命。
最後,又帶動劉文秀的部隊,一路朝谷城跑,跑到半路,看到了張獻忠的衛隊。
“停!”
張獻忠看來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早早的在驛道上設置鉅鹿角,依次擺開將逃跑的大軍隔阻在面前。
“停,不許跑,轉頭向後,攻擊襄陽城!”
十餘個大嗓門的大漢站在高處異口同聲的朝散兵喊話,然而,應者寥寥無幾,大部分人,還是不管不顧的往前跑,遇到鉅鹿角不要緊,幾個人合力一推將那木頭搬開,就能繞過去。
“停!”
喊話沒有絲毫作用。
“射!”
既然喊話沒用,那就用鐵血手段,不得不說,張獻忠還是有一套治軍之法的,一聲令下,鋸鹿角後面的衛隊中出來數百弓弩手。
“咻咻,咻咻!”
箭雨疾飛而下,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瞬間便有數十人被射殺,更有百多人受傷,當然了,更多的箭射在了地上。
但是,這些犧牲相對於數萬人來說還是太小了。
特別是,即便前面的部隊被殺的心驚膽戰不想走,尼瑪後面的人不停地往前聚集,只是過了不到一刻鐘的光景,已經人挨着人人頂着人了。
張獻忠命令弓弩手不停的射擊,可是,也抵不過人流聚集的速度,特別是某一時刻,人羣中突然又騷亂起來,衆人朝後面一看,只見煙塵飛卷,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不好,殺神來了!”
一人喊,十人喊,然後便是百人喊、千人喊。
後面的那些人距離張獻忠的弓弩手太遠,根本就不管前面的人是否受到攻擊,一個勁的往前衝,他們也沒有辦法啊,不衝就會成爲後面朱常淵騎兵之下的亡魂吶!
“呔!”張獻忠親自趕馬往前一站,雙手中各提着一頭大銅錘,指着朱常淵的方向說道:“爾等莫要退卻,迴轉過頭,就算一人抱住一隻馬腿,也能將朱常淵殺死。兄弟們,跟我上,凡能梟首朱常淵者,賞金一車,美女百名,能令常淵受傷者,賞金一千,美女十名,能近常淵一丈之內而不死者,賞金一百,美女兩名!!”
“上!”
不得不說,張獻忠確實不愧爲一代梟雄,面對如虎狼一般的朱常淵,還能鼓動手下人
或許是看到了大帥有了主心骨,或許是下面的軍隊頓時有了主心骨,也或許是因爲男人貪財好色的通病,那些逃跑的士兵竟然又都回過頭來,朝朱常淵飛馳而來的方向殺過去。
“好!”張獻忠嘿然一笑,暗道: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兄弟們,殺殺殺!能殺朱常淵者,本大帥封他爲大將軍。”
朱常淵拍馬飛馳到前面,雖然看到了遠在三裡地之外的張獻忠,可惜,距離太遠過不去,他和張獻忠這三里路之間,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的全是人,全是士兵,而這些士兵,此刻又同時轉過頭,開時朝他攻擊。
頓時,朱常淵的頭都大了,這尼瑪就算是殺人,一個個全都殺死,殺到天黑也幹不完吶!
怎麼辦?
這一戰,朱常淵只能勝不能敗,若是取勝,張獻忠必然退回谷城。
但是若是失敗,自家的二百鐵騎雖然能夠安然而退,可是此消彼長,對面敵人的隊伍一旦士氣暴漲,那接下來張獻忠無論是直襲襄陽還是割據荊楚,都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