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戰場上被火炮散彈命中直接導致了哥倫比亞義軍的防線收縮至大明邊境駐馬坡以東,同時間接引發明西駐馬坡之變。
春江水暖鴨先知,駐馬坡明軍陣亡三十七人、東洋大臣陳沐赴巴拿馬都昭示着南亞的一切將因此次變故發生重大改變,在這個春天最先感受到江水變暖的無疑是哥倫比亞的義軍。
卡利城之戰,是勞塔羅首次嘗試組織起各地義軍,由各部首領擔任軍官、受東洋軍府訓練的義軍爲主力、加以間諜與敵後遊擊等手段,在正面戰場上硬碰硬地攻城略地……儘管勞塔羅兵敗,但他能率軍打到哥倫比亞西南的卡利城,就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
擁有大明軍械兵甲的義軍主力並非不堪一擊,他們親手打破西班牙軍團在南亞百戰百勝的戰績神話。
儘管隨勞塔羅陣前中彈、各部首領對是否繼續攻城意見不一、殿後之軍士氣低落、各部撤退去勢混亂導致無力抵禦西班牙軍團的追擊,但絕大多數義軍都並未被秘魯、哥倫比亞西班牙聯軍殲滅,只是多有損失後轉入山野,他們依然保全足夠力量。
如果給西班牙人時間,他們掌握的力量足夠困死、肅清哥倫比亞各地蜂起的義軍,但明西駐馬坡之變改變了這一切。
明軍在混亂中陣亡三十七人,引發恐怖的連鎖反應,秘魯總督甚至沒有膽量去承認錯誤,一味地收縮防線,致使哥倫比亞各處哨站十室九空。
東洋軍府的反應也很詭異,從始至終沒人提到駐馬坡之變的善後,自巴拿馬一線三千明軍南下進駐麥德林,有消息稱隨同軍隊南下的還有很多來自北方的志願者。
長腿熊就是其中一員。
狀元橋鄭屠麾下的長腿熊。
明西二次戰爭的開端,就是西軍攻打狀元橋鄭屠部落,搶走麻貴授予鄭屠的皇明旗,那一仗部落慘遭殺傷,長腿熊作爲保護婦孺的士兵穿着麻貴送給鄭屠的遼東軍棉甲、南洋軍笠盔一路逃到北方內茲佩爾茲人部落,遇見了作爲先遣軍迷路的邵廷達艦隊,邵廷達將那個部落稱作‘內子陪兒子’、‘老婆孩子部’。
後來他追隨明軍南下收復狀元橋,戰鬥中與兩名土民兵合力殺死一名騎士,作爲戰利的西班牙大馬被一名明軍騎兵軍官用一匹鐵蹄蒙古馬與三個月的騎術教學換走,那名明軍軍官名叫呼蘭,現任五大湖呼蘭衛指揮使。
之後的時間裡,部落形式漸漸被明軍帶來的縣、鄉都行政所改變,長腿熊去南方常勝縣闖蕩過一段時間。後來再回到金城做了半年地方保長,騎着他的蒙古馬隨金城知縣吳中行北征黑腳,戰事結束得了不少賞銀,又因時政之需組建商隊去往東方,向沙漠裡的部落購買硝土。
作爲金城素有聲望的勇士,他大明官話講得好、年輕、勇敢、富有,想招他爲女婿的部落酋長不知道有多少,但他似乎對娶妻這件事沒有興趣,也沒打算留在哪個部落,尤其在得知勞塔羅的事蹟之後。
“大丈夫就該做這樣的事。”
他從鄭屠部招募了七名刀斧手、還從金城保甲中募得四名槍手、更有兩名戰場上因傷退役的金城衙役加入他的隊伍,在他將自己的志向告訴知縣吳中行後,吳大人也給了他不少幫助,金城造的甲冑、火槍,還有一些火藥……毫無疑問,要不是哥倫比亞離金城遠,曾大破黑腳的吳知縣非要親自掛帥去跟西班牙人掰掰腕子。
其實長腿熊本該在萬曆十年春天就加入勞塔羅的部隊,不過他乘坐的船在常勝停靠時被海防旗軍扣住,這支志願者小隊也被關進了常勝牢房裡。
鄒知縣認爲自己升遷在即,這批攜帶大量火藥的武裝人員是吳知縣派來給常勝搞破壞的。
對於長腿熊的理由,鄒知縣也認爲這並不成立……打仗就交給正規軍去幹,勞塔羅手底下那幫人都是經受東洋旗軍訓練的亡命之徒,你們這幫子鄉勇團練去湊什麼熱鬧?
尤其在鄒元標發現這個長腿熊漢語說得非常好,頭腦清晰是可造之才,乾脆扣下你是爲你好,牢裡管吃管住還不用玩命,實在不行出來給我當個書吏,結果長腿熊不願意,一扣就扣了六個月。
熊哥在牢裡也沒閒着,憑藉一身過硬的武力先收服了過去的獄霸,一名在常勝牢裡已經前後住了一年半的西班牙騎士,隨後又整天給囚犯宣傳勞塔羅的光輝事蹟,硬生生把常勝大牢的囚犯改造爲獻身解放鬥爭的偉大戰士。
那西班牙騎士最早在明西二次戰爭中被俘,阿爾瓦交了贖金他卻覺得常勝住着舒服不願意走,主要以在街頭賣藝爲生,業餘時間寫沒人看的西語小說,倒也不幹什麼壞事,就是喝了酒光跟人打架、打傷了人又沒錢賠,三天兩頭進牢房,到現在小說寫了一大堆,連出版印刷的贊助都沒找到。
先後有十二名犯下小偷小摸搶劫行人等罪責的犯人,出獄後等着長腿熊的招募。
等勞塔羅在卡利城被火炮擊中重傷垂死的消息傳到常勝,鄒元標特意跟長腿熊談過一次,這會兒他早就確定長腿熊不是吳中行派來搗亂的了,扣着只是真不想讓長腿熊去送死。
在牢裡這半年鄒元標特意吩咐了牢頭對長腿熊的作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連他訓練囚犯都不管。
直至駐馬坡之變發生,東洋軍府大明旗軍羣情激憤,陳沐當日趕赴巴拿馬,鄒禿子也不例外,當即將大獄裡的囚犯統統召集,只要願意進哥倫比亞援助義軍作戰的統統釋放,還給了長腿熊一批物資與‘常勝縣義勇’的稱號。
這倒是名副其實,這個時候長腿熊的小隊人數已激增至六十餘人,主要都來自常勝縣。
退役老兵與囚犯們組成的常勝縣義勇乘着常勝知縣調撥的運糧船去往巴拿馬,甚至就連長腿熊自己也沒有想到,初初進入哥倫比亞,就趕上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