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華的分析後,孫廣深眼前一亮,他看了陳清麟一眼:“陳捕頭,你可曾查看過死者家裡的禮金簿?那上面記載的二十三兩白銀,你是如何得出結論的?”
“嗯……這……這個嘛……”猶豫了片刻後,陳清麟瞪了劉華一眼,接着,他有些尷尬的回答:“啓稟縣尊,卑職看過那份禮金簿了,上面記錄的那些禮金,除了一些散碎銀子之外,大部分都是銅錢,確實沒有留下整錠五兩銀子的記錄,卑職……卑職是把禮金簿上的那些禮金,加在一起得出了二十三兩銀子的結論。”
“哼……糊塗,你可知你差點釀成一起冤案?回去再給你算賬”訓斥了陳清麟一句,孫廣深把目光轉向了劉華:“這位小公子好強的推理能力啊?本官佩服,那按照你的分析,這兇手是何人呢?”
見縣太爺誇獎自己了,劉華笑嘻嘻的對孫廣深抱了抱拳:“嘿嘿……領導過獎了,回頭來點實際的,賞我點銀子就行。”
說完這句,劉華頓了頓,然後繼續道:“兇手既然能夠跟死者進行正面搏鬥,而且還能把死者殺死,甚至沒有給第二個死者呼救的機會。
這說明兇手平時應該擅於打鬥,根據兩名死者身上的致命來傷口判斷,這名兇手有一些武術基礎,出手穩、準、狠、乾淨利落,普通人做不到這一點。
剛剛陳捕頭說了,死者收取的禮金大部分都是銅錢,能夠摺合成二十三兩白銀,除了那些散碎銀子之外,相信那些銅錢的數量也肯定不少,兇手將這些銅錢偷走後,既沒有被死者周圍的鄰居發現,也沒有遺落掉一枚銅錢?
只有一種原因可以解釋這種現象,那就是兇手的住處離死者家很近,兇手能夠快速將這些銅錢轉移到自己家中,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死者和兇手搏鬥的時候,按說周圍的鄰居應該能夠聽見動靜啊,可爲什麼當時沒有鄰居出來查看呢?”
說到這裡後,劉華轉身來到了李鳴的面前:“李先生,你仔細回想一下,在你父母家的周圍,有沒有這麼一個人?他善勇好鬥,此人應該經常和人打架或者參加過兵役,懂的一下搏鬥技巧。
此人家裡應該沒有正常渠道的生活來源,而且這個人在外面有欠債,對金錢的需求比較迫切,你結婚的時候,他應該到場了,看到了你家收取的禮金,並且知道那些禮金沒有放在你的新房,而是放在你父母家中了。”
聽到劉華的話後,李鳴陷入了沉思之中,幾息之後,李鳴將目光放在了他旁邊的一箇中年男子身上,不但是他,跟隨李鳴來的那些人,也都將目光放在了此人身上。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後,這名中年男子顯得有些緊張:“你……你們都盯着我幹什麼?”
將這名男子的表情盡收眼底後,李鳴愣了愣神,然後他慢慢把頭轉向劉華:“這位小公子,我身邊這人,倒是符合你剛剛說的那幾點。
他叫董大力,今天來幫我護送父母的屍體了,所以也來到了這裡,他和我父母是鄰居,兩家只有一牆之隔,董大力以前當過兵,十多年前,萬歲爺親征葛爾丹的時候,他當了逃兵,然後就回到了家鄉。
回到家鄉之後,董大力不務正業,整天和人打架鬥毆,他利用從軍隊裡學到的一些刀法,打架時敢打敢殺,漸漸的也闖出了一點名聲。
但是他因爲沉迷的賭場和清樓,所以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我結婚的那天,考慮到和他是鄰居,所以請他來幫忙招待客人,我父親喝多後,也是他幫着將我父親送回房間的。
對了,當時我把禮金放在父母房間內的一個箱子裡了,這個過程正巧被他給看到了,我當時便感覺他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我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呢,所以就沒往心裡去,沒想到,他竟然爲了那些錢,施毒手將我父母給殘害了,是他,肯定是他,他就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
想到這兒,李鳴便朝旁邊的董大力撲來過去,看到李鳴瘋狂的狀態後,董大力顯得十分委屈:“青天大老爺們,你們可要爲小的做主啊。
俗話說抓賊抓贓,這無憑無據的,怎麼把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扣我頭上了呢?小的冤枉啊,求青天大老爺爲小的伸冤做主。”
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後,孫縣令略一思忖:“來人,先將這董大力押解起來,然後衆人隨我去董大力的家中搜查,看看此人家中有沒有李家失竊的那些錢財?
如果搜查無果,證明董大力確係被冤枉的,此事和衆人無關,乃我一人過失,本官親自給董大力賠禮道歉,擺酒賠罪,假如從董大力家中搜出那些被盜的錢財,直接將此人壓入大牢,待秋後處決。”
一個多小時後,孫縣令帶着縣衙裡的三班衙役以及許多百姓來到了案發現場,劉華也在這些人中間,衆人先去命案現場看了看,然後來到了董大力的家中。
經過衙役們仔細的尋找,把董大力的住處裡裡外外翻了一遍,結果根本沒有發現李家失竊的那筆禮金,這時,衆人全都把目光停在了劉華身上。
陳清麟有些譏諷的來到劉華身旁:“小神探,你剛剛在公堂上分析的頭頭是道,直接將兇手給鎖定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怎麼來的這裡後,卻一句話也不說了呢?
說啊,接着分析啊?縣尊大人還有這麼多同僚,全都是相信了你的分析,這才勞師動衆的跑到這裡,結果來到這裡之後,卻什麼都沒有搜出來,這是怎麼回事呢?你能不能繼續幫着分析一下啊?”
沒有理會陳清麟的冷嘲熱諷,劉華獨自圍着董大力的家中查看起來,他從門口處,一直查看到了董大力的臥室,不但偏房沒有放過,甚至連茅房也檢查了一遍,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看到劉華一無所獲後,陳清麟臉色的笑容更甚了,剛剛劉華在公堂之上,因爲禮金的事情,害他被孫縣令責罵,眼下見到劉華出醜,不知爲何?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興奮之意。
劉華並沒有被外界的情緒干擾,轉了一圈後,他停下腳步,仔細審視起來董大力的房間,他在換位思考,假如他是董大力,那他會把偷來的錢財藏在什麼地方?有什麼地方適宜藏東西?或者被人看到後,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正在他凝神思考的時候,董大力家中院牆旁邊的一根木棍,引起了劉華的注意,只見這根木棍直徑約五釐米,長約一米半左右,這根木棍下方沾了一些土壤,此刻正斜豎在牆邊。
劉華走到牆邊,把木棍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發現這根木棍沾着土壤的地方,有一些糞便的痕跡,看到這裡,他好像想到了什麼?
只見劉華低着頭從院子裡來回的遊走,好像是在尋找某種東西?當劉華來到茅房旁邊時,終於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那是一個直徑約五釐米左右的小洞,洞口除了鬆散的土壤外,還有一些糞便。
找到洞口後,劉秀來到了董大力旁邊,一臉輕笑的看着他。董大力見到劉秀的笑容時,臉色有些發白,他眼神躲閃的低下了頭,好像在躲避什麼?
“董大力,這根攪屎棍上面的糞便還沒有幹凅,你應該在不久前剛剛使用過吧?我剛剛檢查過你的茅房,發現那裡並沒給掏過的痕跡,既然你沒有掏茅房,那爲什麼這根木棍上會沾染着糞便呢?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將從李保財家裡偷來的那些錢財,全都藏在茅坑裡了吧?你肯定是先用某件物品將那些錢財包裹起來,然後塞進了茅坑裡面。
做完這一切,你便用這根木棍把那個包着錢財的包裹,使勁朝下按了按,當茅坑裡的糞便將那個包裹完全掩蓋後,你又簡單的僞裝了一下茅房。
從茅房出來後,你見到木棍上沾有糞便,便隨手從這片較爲鬆軟的地面上捅了捅,用地面上的土壤將木棍上的糞便擦掉,接着,你將這根木棍順手放在了牆邊,對嗎?”
劉華說完後,便讓安排人去董大力家中的茅房進行挖掘工作,幾名衙役從院子裡找到幾根樹枝,然後一臉不情願的進入了董大力家中的茅房。
過了不長時間,那幾名衙役用樹枝挑着一個包裹走了出來,用水將包裹沖洗乾淨後,發現這是一塊有防水功能的油氈布,當一名衙役將包裹打開後,發現裡面除了一些散碎銀子之外,還有大量的銅錢。
在鐵的事實面前,董大力交待了自己的作案經過,原來他前段時間因爲點背,在賭場裡輸了不少錢,賭場的老闆多次逼他還債,並給了他最後期限,稱如果過期不還錢,便卸掉董大力的兩條手臂。
正在董大力滿腦子琢磨從哪裡弄錢時,隔壁鄰居李保財過來找他,說李鳴結婚的時候,希望董大力幫忙去招呼客人,一想能夠混到酒喝,董大力當即就答應了李保財。
到了李鳴結婚的那天,李保財因爲喝多了,董大力便和李鳴扶李保財回房間休息,而正在這時候,偏巧被他看到李鳴將收取那些的禮金,全部放在李保財夫婦房間的木箱裡。
知道這筆禮金的存放處後,董大力當即起了歹念,想要晚上過來偷盜,到了次日凌晨四五點鐘的時候,董大力從牆上翻進了李保財的家中,想要用迷煙將李保財夫婦迷暈。
但是沒有想到,他剛來到窗口,正打算朝房間裡面吹迷煙的時候,李保財房間的屋門自己打開了,原來,李保財睡了這麼長時間,被尿給憋醒了,打算去院子裡小便,結果正巧撞上了董大力。
見到自己的行藏被撞破,董大力便跪下來哀求李保財放他一馬,不要將此事報官,但是此時李保財上來了倔勁,非要拉着董大力去官府。
看到李保財揪住自己不發,再想到報官後的下場,董大力頓時發了狠,起身後,掏出打算撥門栓用的匕首,狠狠捅向了李保財。
因爲李保財常年勞動,加上身強力壯,所以董大力一時半會無法制服他,可沒想到,正在這時,李張氏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從房間裡出來了。
看到李張氏出來後,擔心她會喊叫,把鄰居給招來,所以董大力趁着李保財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縱身來到李張氏身旁,用匕首割斷了她頸部的動脈。
當李張氏倒在血泊中之後,李保財頓時慌了神,這時候,董大力又趁着李保財心神失守的空隙,用匕首刺中了他的心臟,等李保財斷氣後,董大力急忙跑到屋子裡,將李家收取的那些禮金全都拿了出來。
董大力拿出那些禮金後,本想趁着黑夜從李家門口跑回自己家,因爲那些銅錢太重,帶着這些銅錢不好翻牆,但是當他將李保財家的大門打開一條縫後,忽然聽到外面有陣陣狗叫聲,有的戶家在聽到狗叫聲之後,竟然點亮了燈光,
擔心自己的行蹤會暴露,所以董大力只得回到牆根底下,他先將那些錢財繫好後,扔到了自己家中,然後找到自己的那把匕首,簡單處理了一下現場,他便翻牆回了家。
將殺人偷來的那些錢財,包好藏到廁所後,他將自己家的院子清理了一番,做完這一切,董大力便回屋睡覺了,結果天剛一亮,就發生了張中舉討帳遇雙屍的事情,如果不是劉華,恐怕這個張中舉就得含冤入獄了。
待董大力交待完自己的作案經過,現場所有的人,全都對劉華敬佩不已,孫縣令正要好好嘉獎劉華一番,但這時大家才發現,劉華居然不見了蹤影。
看着董大力家中敞開的大門,孫縣令陷入了深思之中,過了一會兒,他對旁邊的師爺道:“楚師爺,我觀剛剛那名小公子,爲人聰慧,心思縝密,雖然年齡尚小,但其在斷案方面頗具造詣。
你說?前段時間令府臺大人深感頭痛的“幽冥鬼宅一案”能否派此子過去試試?”聽到孫縣令的話後,那名被稱爲楚師爺的人,也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