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晨剛吃完飯,425團一營陣地就被日軍強大的炮火所覆蓋。炮擊剛完,硝煙還未散去,整個一營陣地前便佈滿了進攻的鬼子,伴隨着鬼子的進攻,還有6輛日軍坦克。
葛大壯趕緊讓戰士們清理防空洞前的積土和碎石,將剩餘的兩門戰防炮從洞里拉出來。
在營指揮所裡,高寶存舉起手中的望遠鏡,有點吃驚,孃的,感情進攻羅家山、李家山陣地的鬼子全他媽的到了他這兒來了,這鬼子還真看得起老子。
正在這時,一連連長耿繼有打來電話,帶着哭音說:“營長,鬼子太多了,弟兄們怕是有點頂不住了。”
高寶存知道說的是實情,但現在不是心慈的時候,便對着話筒說:“狗日的,軟蛋了,這點小鬼子就把你嚇得尿褲子了。我告訴你耿連長,這是閻長官考驗我們的時刻,守得住得守,守不住也得守,你再擾亂軍心,老子把你送給索命無常給咔嚓了。”
電話那頭一聽,便沒了聲。
過了一會兒,三連連長許路也打來電話,驚恐地說:“營長,弟兄們怕是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能不能支援老哥點人手,咱手裡實在沒人了。”
高寶存氣得大罵:“狗日的許連長,你以爲老子是財主,老子沒人,一句話,守不住也得守。守不住,老子把你送給索命無常給咔嚓了。”
電話那頭只聽“咔吧”一聲,掛斷了。
高寶存知道今天恐不能全身而退,自己生死是小事,弄不好陣地會丟失影響全局那就是千古罪人了,便親自向團部求援,請求炮火支援,可搖了半天電話也沒回應,知道電話線被炸斷了,忙對身旁的通訊員說:“趕快查電話線。”
通訊員二話沒說,轉身跑出了指揮所。
戰防炮排排長蕭建忠見鬼子太多,不敢放近了打,於是指揮着旁邊的一門戰防炮在幾百米外就猛轟鬼子的坦克。
發射了三枚鎢芯穿甲彈才擊毀一輛鬼子的坦克,另一門戰防炮也擊毀一輛。
剩餘的四輛日軍坦克見陣地上的戰防炮對坦克威脅最大,便集中猛轟,可惜二排陣地上的戰防炮在日軍坦克猛烈炮火的打擊下成了一堆廢鐵。
冒着日軍的炮火,蕭建忠指揮的戰防炮又擊毀了一輛坦克。正在這時,日軍一輛坦克上的57毫米火炮將僅剩的一門戰防炮打成了一堆零件,蕭建忠也被拋上了天空後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等蕭建忠悠悠醒來時,耳朵裡聽到的是一陣山炮聲,又見一位年輕的戰士滿眼含淚地抱着自己,知道自己沒死,但胸部一陣疼痛,低頭一看,胸部纏滿了厚厚的繃帶。
那位戰士見蕭建忠醒了,高興地說:“蕭排長,你醒了,太好了。”
“我沒事,是咱們團山炮連的炮聲吧?”
那位戰士高興地說:“是的,是咱們營長親自向團長求援的。”
蕭建忠見山炮彈着點有點散亂,着急地說:“快,扶我到指揮所。”說完,便掙扎着走向營部指揮所。他知道,這是一次稍縱即逝的機會,等日軍的炮羣反應過來,山後隱蔽的山炮連就完了,必須在日軍炮羣反應過來之前把具體的方向趕快告訴團指揮部。
那名戰士小心地扶着重傷的蕭建忠,倆人跌跌撞撞地走向營部指揮所。高寶存一見,心疼地說:“蕭排長,你……”
蕭建忠也不多說,指着高寶存手裡的電話焦急地說:”快,把電話給我。”
高寶存一聽就明白,這是蕭建忠親自將射擊參數告訴團指揮部,忙把手中的電話遞給了蕭建忠。
蕭建忠接過電話,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忙碌的聲音,還聽見李在溪焦急的聲音,他忍住劇烈的疼痛,用力說:“團長,我是425團戰防炮連的一排長蕭建忠。”
李在溪一聽打電話的竟然是高寶存剛剛彙報說重傷的蕭建忠,心裡一陣感動,知道是指點後山的山炮連射擊方位,忙嚴肅地說:“蕭排長,請指示。”
蕭建忠吃力地向高寶存說:“高營長,哪兒鬼子多?”
高寶存舉起手裡的望遠鏡,從地下掩體的瞭望口中看到,一大羣鬼子在三輛坦克的掩護下正向二排的陣地撲來,便說:“二排陣地右前方約九十米處,人數大約七百,坦克三輛。”
蕭建忠熟練地將射擊參數告知電話那頭。
過了一會兒,調整好射擊位置的山炮連十幾門山炮一起向二排陣地前的鬼子發射,直打得鬼子哭爹叫娘。每一次炮擊,就會炸死一大片鬼子,甚至有兩輛坦克也被炮火擊中,癱在了原地。高寶存心裡解恨,高興地說:“好樣的,炮兵兄弟們,好樣的。”
等這股日軍被消滅得差不多了,高寶存又移向了一排的陣地,見那股日軍有一百多人,正在一名指揮官的指揮下向一排陣地撲來,高寶存大喊:“一排陣地右前方約六十米,人數約130名。”
聽得身後飄渺的聲音報出了射擊諸元。一會兒,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炮擊。
高寶存十分興奮,感覺這幾天壓在心頭的陰影一掃而光,正要感謝蕭建忠時,猛聽得身後傳來那位戰士的哭聲:“營長,蕭排長他……”
高寶存立刻回過神來,見一臉微笑的蕭建忠已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電話那頭的李在溪也似乎猜到了結局,不斷焦急地問:“蕭排長,蕭排長……”
高寶存含着淚。拿起蕭建忠丟在一旁的電話,哽咽着說:“團座,蕭排長他殉國了。”
電話那頭的指揮部裡猛然一陣寂靜。
高寶存呆呆地握着手裡的電話,也不在說話。
正在這時,突然聽見一陣“咻咻”地炮擊聲,日軍的炮羣終於根據晉綏軍山炮連的彈道鎖定了位置,一陣疾風暴雨似得的大口徑炮彈落向山後,將一直雪藏的425團山炮連消滅了個乾乾淨淨,至此,天鎮戰役中堅守羅家山、李家山陣地的中國軍隊再沒有聽見過自己軍隊大炮的發言。
425團在羅家山陣地陷入苦戰時,堅守李家山陣地的二營和後來增援上去的三營也正四面楚歌。
上午十一時許,李家山三營陣地被突破,新增援上去的三營被打殘後,三營長被日本鬼子的兇猛攻擊嚇破了膽,見日軍滿山遍野地涌來,匆匆放了幾槍後便帶着殘兵逃向後山。
正在團指揮部裡指揮的團長李在溪聽得觀察員急報,說三營陣地失守,三營長正在逃跑,氣得掏出腰裡的手槍,“咔嚓”一聲頂上火,就要出去堵潰兵。一旁的郭參謀等人趕緊抱住李在溪,說:“團座,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三營跑不掉,山下還有索命無常呢。”
李在溪頹然坐在地上,喃喃地說:“老子的三營,狗日的張營長。”
在羅家山、李家山兩山交匯處的一小型陣地上,常如海耳聽得前方的槍炮聲響成一片,焦急地在地上轉來轉去,不知前方戰事怎樣了,正在胡思亂想時,忽聽一位執法隊員喊:“隊長,你看。”
常如海定睛一看,只見山路上跑來一羣落魄的軍人,顯見,這是一夥逃兵,因爲常如海沒接到前線指揮部的撤退命令。
常如海臉一寒,大喊一聲:“全體都有,持槍。”“唰”地一聲,150名執法隊員們舉起了手中的湯姆遜衝鋒槍。
三營營長氣喘吁吁地跑下山,見前邊一排軍容嚴整的士兵攔住了去路,再一看,個個左袖上都有個“憲兵”的標誌,立刻明白了,這是張培梅的執法隊。
等這夥潰兵到了執法隊伍前,常如海大吼一聲:“站住,再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潰兵一看,見地上有一條用小石子擺放成的線,知道這是警戒線,跨過就意味着掉腦袋。
三營長晃着長頭髮的腦袋,色厲內荏地說:“咋了,老子在前方賣命,死了多少兄弟,再他媽打下去連根毛都不剩。老子要回家,不幹了。”
常如海指着三營長說:“瞧你那樣兒,你像個爺兒嗎?你看人家高寶存營長,馬上退回去,否則格殺勿論。”
潰兵見一百多人的執法隊員個個精神飽滿,又見手裡的傢伙都是清一色的湯姆遜衝鋒槍,還見十來個隊員背上插着鋼刀,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過不了這一關,有的便打了退堂鼓,小聲說:“營長,咱們回去吧,大不了是個死,死在執法隊裡丟人啊。”
無奈三營長被日軍嚇破了膽,知道回去也是個死,到不如硬着頭皮闖關,主意一定,便舉起手裡的手槍,破口大罵:“老子不是嚇大的,弟兄們,給我衝。”說着,一步跨過了那條警戒線。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常如海猛然拔出後背的鋼刀來,衆人只覺眼前一花,一顆被硝煙燻黑的頭顱便斜飛上了天,還沒等那顆頭顱落下來,驀地,又見常如海身形一閃,左手順勢就揪住了頭顱上的長頭髮,此時,三營長的眼睛似乎還一眨一眨的,彷彿不明白這是咋了,自己的頭怎麼被人提在手裡,這時,那冒着鮮血的身軀纔不甘心地“撲通”一聲倒地。
常如海左手提着滴血的頭顱,右手舉着錚亮的鋼刀,猶如一尊天神,嚇得一干潰兵猶如見到鬼魅一樣,臉色大變,集體“媽呀”一聲,趕緊向來路逃去。看來索命無常名不虛傳,寧肯讓日本人殺了,也不願見什麼索命無常一面。
常如海見這一招嚇跑了一羣潰兵,知道這羣潰兵嚇得落了膽,決定上山幫一把,於是吩咐留下一個30人的執法隊員,並讓小隊長將棄陣逃跑的三營長的頭掛在樹上,上寫“棄陣逃跑者的下場”。自己親率120人的執法隊員趕赴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