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國殤_第九十二章:耍心眼

給楚盡忠定下防區,看似很簡單,實際上卻是一個很讓人頭疼的事情。

原因也沒有太複雜,很簡單,那就是軍隊的各個部分,都是有着自己的地盤的。誰的地盤歸誰管,李宗仁想要往某個地方按插上一個獨立旅,肯定是要受到人家當地部隊的反感的。

拋下這方面因素不說,一個獨立旅,也有個一千來人,就這麼將以前來人這麼一個數目的軍隊突然下放,李宗仁當然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但是他如果這麼做了,難免會有其他人誤會他的意思。

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楚盡忠安排進自己的嫡系部隊轄區,但是……

楚盡忠就是一個禍害,讓李宗仁將他安排到自己的轄區,他卻是萬分不願意的。

“小楚啊,我先問問,你的意思,是想把你的不對帶到哪?”李宗仁和顏悅色地說着,心裡則是在想着一個個用來拒絕的藉口。

對李宗仁的問題,楚盡忠早有準備,幾乎是李宗仁話音剛落他就說道:“我想去沂水縣。”

李宗仁微微一愣,他真沒想到楚盡忠跳了這麼一個地方。

沂水屬於臨沂市,從防務上來說,它的戰略地位不及濟南臨沂這些戰略要地,甚至比起臺兒莊來都要遜色不少。但是沂水在目前卻也屬於大前線,戰火在這裡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而另一方面,沂水也是一個相當複雜的地方,沂水作爲一個小城市,除了國軍正面戰場上的軍隊之外,還集結了一定數量的人民軍隊。

李宗仁對這些泥腿子軍隊一向很是輕視,但他卻知道,這些泥腿子的戰鬥力絕對不低於他們的精銳軍隊。甚至,李宗仁在一次和*的談話中不無擔憂地說過,如果那些泥腿子軍隊有了國軍的裝備水平,究竟會可怕到什麼程度。

對李宗仁的這個問題,*的回答是:

不可能。

*絕對不會幫助那些人民軍隊強大起來,這不符合他的利益。

在*看來,國民黨纔是抵抗日寇的主力,國民黨以外的所有軍事力量,能起到配合的作用就不錯了。

甚至*巴不得這些不屬於他的軍事力量能夠和日本人拼個兩敗俱傷,讓他坐收漁利。

李宗仁對*的這種看法不以爲然。

現在正是國難當頭,大家自然應該齊心協力,戮力同心,將日寇趕出中國纔對。

現在還想着這種鉤心鬥角的事情,只能說明*委員長的確是一個出色的、純粹的政治家。

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李宗仁在作戰室內連續不停地踱着步子,時不時地看一眼沙盤上沂水的位置,最終,他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有這種意思,我就交待三十六軍將人馬從沂水撤出來,你這兩天就可以去交接防務。”

“謝謝李司令支持!”楚盡忠哈哈一笑,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李宗仁無奈地拍了拍楚盡忠過的肩膀,搖頭說道:“小子,好好幹!我想你已經想好要怎麼去收攏你手底下的人馬了,大戰在即,我希望你能夠發揮自己的才能,爲國家效死,爲*盡忠!”

“司令請放心!”楚盡忠說道。

第二天楚盡忠便帶着手下的人馬直抵沂水。

儘管楚盡忠表面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實際上他的心中可以用心急如焚來形容。

一千幾乎沒有戰鬥力的新兵,他必須將他們在戰鬥開始之前訓練出來。按照楚盡忠的預計,三月十六號臺兒莊戰役開打,這一戰就是一個月,在歷史記錄中,中國軍人付出了五萬人的代價,消滅了日本軍隊一萬多名。

這在這個時候的中日戰場上,已經算的上是了不起的勝利了。這也是中國在中日戰爭中正面戰場獲得了最大戰果的一次勝利。

但在楚盡忠看來,中國仍是虧了。

五萬人換一萬多人?在楚盡忠來看,這五萬名中國軍人,都是中國最精銳的軍人,他們都有着一顆愛國心,都有着一腔熱血。

能少死一個,中國的未來就多了一份希望!

所以,臺兒莊戰役,纔是楚盡忠的目的所在。他之所以將自己的部屬開撥到屬於前線的沂水,並不是像今天早上的早報所播報的那般,楚盡忠作爲一個軍方新貴,急於想要通過在戰鬥中立功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來到沂水這個相對來說戰況不是那麼激烈的地方的目的,就是爲了練兵!

“立正!稍息!請長官訓話!”

臨時搭建的大營中,一千人整整齊齊站成了一個方陣,號令員說完話,對楚盡忠敬了一個軍禮,快速跑回了自己的隊列中。

楚盡忠走上了臨時搭建起的高臺上,拿起了喇叭。

這段訓前講話,楚盡忠早就準備好了腹稿,他想要狠狠的打擊這幫新兵*的自信,讓他們知道戰場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本來,楚盡忠打算這麼說。

但是,出於一個穿越者,一個後來人對前人的尊重,楚帥在講話的時候,默默地扔掉了自己的稿子。

那些權謀機變,那些攻心之術,楚帥覺得對這些將來要在抗日戰場上浴血的戰士們,是一種最大的侮辱。

所以,楚盡忠臨時扔掉了自己的草稿,他當着一千人的面,將草稿撕成了粉碎!

所有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楚盡忠,他們不明白自己的長官爲什麼會突然暴跳如雷,然後將手中的稿件撕成粉碎。

他們永遠不會理解,楚帥可以用一紙文書和*耍無賴,但是面對他們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種立場或者資格。

楚盡忠,無疑是很有才的。但是他的內心,卻依舊是一個戰士。

“也許,這是一個戰士,對另一個戰士,或者即將成爲戰士的人的一種尊敬吧!”

楚盡忠很突兀的開口,他不知道,站在臺下的校場上,隊列整齊的士兵們也不知道,楚盡忠今天的一番言辭,竟然成了在抗日戰場上膾炙人口的名篇,成了站前動員演說的經典。

楚盡忠現在真的什麼都沒有想,他的大腦一陣空白,他緩緩開口,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了何處:

“你們,不管是已經在軍營中服役多年,還是剛剛上戰場的新兵,你們都是勇士,在不遠的將來,你們都會是英雄!也許你們活着,也許你們會死,但是,你們都是英雄,民族的英雄!”

“日寇侵華,國際上有一種論調甚囂塵土,那就是‘三個月內滅亡中國’。甚至有些中國人,他們也認爲,在強大的日本面前,我們中國軍人抵抗不了三個月!但是,淞滬會戰,我們想全世界證明了,三個月想滅亡中國,那是癡心妄想!任何一個國家,別說三個月,就算三千年,也別想讓中國滅亡!”

說道這裡,楚盡忠話鋒一轉,說道:“但是,如果理智分析,三個月滅亡中國,並不困難!我們貧窮,我們落後,我們偉大的祖國如今已經飽受戰爭的摧殘,我們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看得見戰爭留下的創傷,我們每一個愛國人士的心中,都存留着一道恥辱的疤痕!”

“但是,我們沒有認輸!國際上的那些論調很有道理,按照國力、經濟、科技、軍事……不管他孃的從哪一方面,我們都沒辦法頂得住三個月!但是到現在,我們還在死死地壓制着日本人擴張的腳步。這是爲什麼?你們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楚盡忠大聲喊道。

沒有人回答。

楚盡忠也沒有期待他們回答,他自己公佈了答案:“原因,很簡單,他們低估了我們的民族意志,低估了我們抗日誌士的氣節,低估了我們的文化給我們民族帶來的強大韌性,他們,根本不瞭解中國!”

看着下面的人漸漸激動起來的情緒,楚盡忠提出了第二個問題:“你們覺得我們,是靠着什麼擋住了日本人的腳步?”

“我們靠的是我們的血肉之軀,靠的是我們的意志,靈魂,我們的信念!國破家安在!一個小小島國,妄圖佔領我們中華的廣袤國土,他們的想法,只是癡心妄想!”

“現在,你們在我的面前,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有沒有決心,成爲一個民族英雄!能不能在抗日戰場上舍生忘死,能不能,將日寇徹底逐出我們的領地?”

“能!”校場上,軍士們齊聲回答。

“我聽不到!”

“能!!!”聲音直衝雲霄。

楚盡忠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猛然抽出了腰間的佩刀,一手指天,說道:“我們抗日誌士,比爲中華領土之完整鞠躬盡瘁,比爲民族之自由解放死而後已!我輩當就此鑄造中華軍人之魂魄,在戰場與日寇決死!我輩發誓,一日日寇不退,便矢志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歡呼聲漸漸地從校場上傳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亮,甚至驚動了毗鄰的防區軍隊。

楚盡忠只是哈哈大笑,他知道,不管他自己的這隻部隊在最後能夠剩下幾個人,他們都已經有了自己的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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