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兄弟,別泄氣啊,你也是老兵了,鬼子就這德性,沒什麼了不起的,就仗着他那點重武器比我們先進,只要我們挺住,一定能守得住。”
王寶看着黃博文獨自在一邊嘆氣,索性湊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下。
“兄弟,我一連人,就剩這麼點兒人,你說讓我怎麼守,那邊二連情況估計跟我這也差不多,鬼子再來一個衝鋒,我看我是守不住了。”
黃博文被王寶拉着坐下後,看着身邊還有戰鬥力的不足四十幾個人,情緒跌落到了極點。
“你我都是軍人,就是全軍覆沒,也得守下去,我們不能當逃兵,鬼子也是人,他們也有弱點,我們如今人數雖少,但是我們地型熟悉啊,這就是優勢,天馬上就黑了,我們可以搞一次夜襲,狠狠的幹他一下子。”
王寶說完,點了一支菸,從嘴裡吐出一口淡淡的菸圈,微笑着說道。
“夜襲?”
黃博文驚得張圓了嘴。
“對,夜襲,鬼子肯定想不到我們這麼點人還敢晚上出擊,只要我們看準時機,準能幹掉不少鬼子,攪得他們晚上睡也睡不安穩。”
王寶說着說着起了勁兒,又對着黃博文吹起了自己以前在淞滬戰場上的那些驕人的夜戰戰績,惹的黃博文躍躍欲似。
“真的,嘿嘿,好嘞,老子還沒試過夜裡砍鬼子腦袋的滋味呢,你這麼一說,老子還真想過過手癮。”
黃博文被王寶挑逗得心裡直髮癢癢,什麼人少,缺彈藥的破事兒,都忘掉九霄雲外去了,只記得王寶說的帶上一柄大砍刀就夠了。
“怎麼樣,打鐵就要趁熱乎的,就今天晚上,敢不敢幹,成了,保你升個少校營長!”
王寶拍了拍黃博文的胸脯,又摸了摸他的上尉領章,進一步的刺激說道。
“媽的,老子啥時候怕過,老子這就找二連長去,讓他也出點兒人,咱們一起去,砍他個狗日的。”
黃博文說完起身就要找二連長。
“哎哎哎,回來回來回來。”
王寶一把拽住了起身就要走的黃博文。
“幹什麼,啥事兒?”
“咱們都出去了,誰來守陣地,你多少也叫上峰增援點人吶,要不然咱們如果偷襲失利,鬼子一反撲,陣地豈不空了,那不便宜了小鬼子了嘛。”
王寶一臉嚴肅的表情。
“嗯,說的也對,這點咱們也不得不防,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計策,我這就打電話要增援。”
說完,黃博文一溜煙的跑沒影了,這時送晚飯的伙伕們也挑着扁擔,滿頭大汗的慢悠悠的走來了。
王寶此時也有點餓了,聞着香噴噴的豬頭燉粉條子,不禁舔了舔嘴脣,流下了口水。
身邊的王小瑞和狗娃幾人見伙伕笑呵呵的走過來,更是迫不及待的衝了上去,端着飯碗自己就動起手來。
每個人都幾乎盛了滿滿的一大碗菜,外加幾個白麪饅頭,蹲在滿地泥灰的廢墟里,圍成一圈兒呼哧呼哧的吃了起來,那聲音就像是一頭頭好久沒有吃過飯的豬在飯槽裡搶食兒。
“你們慢着點,看你們那吃相,跟一頭頭老母豬似的,咋不噎死你們呢。”
王寶端着飯碗慢悠悠的走到了伙伕旁邊,對着幾人嗤牙說道。
“呵呵,隊長,我,我們實在是太餓了,你下手快點吧,要不然等我們吃完了,就沒你的份兒了。”
幾人邊吃邊瞄着伙伕旁邊還剩下的少半盆菜,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你們敢,敢搶老子的飯,老子讓你們剛纔吃的都給我吐出來,你們信不信?”
王寶瞪着眼睛不信邪似的拿着飯勺,朝菜盆裡盛了一碗菜,大聲的嚷嚷道。
“呵呵呵,隊長,我們說着玩呢,我們哪敢跟您搶啊,是不是兄弟們。”
邢浩吃完了手中最後一個饅頭,眼睛又緊盯着王寶手中的饅頭,笑呵呵的說道。
“嗯,這還差不多,還是你小子會說話,來,接着,賞你一個。”
王寶啪的朝邢浩扔過去一個饅頭。
“嘿,你小子叛徒是不是。”
衆人見狀皆憤憤的從地上撿起一個個小石頭子朝邢浩扔了過去,逼的邢浩嘴裡咬着饅頭,急忙像兔子一樣撒腿跑開了。
王寶見送飯的伙伕是一個年紀五十歲上下的小老頭,微駝着背,手上掐着一個菸袋鍋子,吧嗒吧嗒的一邊抽着,一邊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們傻笑,索性就湊了過去,想了解一下莊內別處的戰況。
“老哥,跑幾趟了,別的陣地情況都怎麼樣了。”
王寶端着飯盆挨着伙伕坐下。
伙伕見王寶領章兒是一個少校軍銜,便直呼道,“長官,我這一下午算你們這趟是第四趟了,東門,西門,南門,我都去過了,哎,怎麼說呢,就一個字,慘啊。”
伙伕又抽了幾口,臉色沉重的說起來,“東門和南門不用說了,情況跟你們差不多,西門是最慘的,一個營拉上去,一上午就剩下不到五十人了,後來師長親自帶了一個營上去,一下午又剩下不到一百人,我送飯的時候,看見滿地的屍體幾乎沒有一個全乎兒的,真是太慘了啊。”
“那鬼子有沒有突破城門?”
王寶輕吐了一口氣,又接着問道。
“還好,兄弟們都很頑強,死戰不退,鬼子雖然攻進過來幾回,但都被打了回去,也死了不少人,咱們裝備上雖然不如鬼子,但是精神上絕對不比他們的那個武士道差。”
伙伕抽完煙,看見一邊的菜盆兒空了,索性站了起來,也不再跟王寶閒嘮,“行了,長官,不嘮了,你們好好打仗,明早兒還是我送飯,我還得去下一個陣地去送呢,你們好好休息吧。”
說完伙伕挑起扁擔,慢悠悠的走遠了,此時王寶的飯也吃完了,放下筷子和飯碗,抽出一支菸,也無聊的抽了起來。
過了一個鐘頭,王寶只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黑天嚇火的啥也看不見,難道是鬼子偷襲了,王寶驚出一身冷汗,忙叫起衆人,準備戰鬥。
“王兄弟,是我,黃博文,我回來拉。”
隔着幾十米,黃博文就興沖沖的喊道。
走近一看,果然是黃博文,身後還領着一支大約七十多人的隊伍。
“嘿,我說你小子,幹什麼去了,飯也不吃,滿陣地找你都找不到。”
王寶興奮的一拳打在黃博文的胸口上,小聲嚷嚷道。
“呵呵,我這不是要援兵去了嗎,我去了團部,好說歹說纔要來這幾十人,怎麼樣,你看看吧,這回咱們人夠了吧。”
王寶看着身前幾十個年輕力壯的戰士溜直的站成一排,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心裡頓時又增添了一份自信。
“兄弟們,今天晚上,我不需要你們做什麼,只要你們給我守住城門,就是大功一件,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長官。”
七十多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發出的吼聲,震的在一旁休息的衆人直髮楞,紛紛站起來看向這邊。
“一排長,迅速帶領兄弟們熟悉陣地。”
黃博文對着王寶身後的一個矮壯的黑臉士兵大聲喊道。
“是,兄弟們,跟我來。”
一排長從人羣中鑽出來,領着這些小夥子迅速的前往陣地佈防。
王寶見人都走後,悄悄的走到黃博文身旁,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呵呵,行啊,你小子,弄來這麼多人,團長夠給你面子的啊。”
黃博文嘿嘿一笑,“哎,別提了,要不是看在老鄉的份上,人家纔不鳥我呢,這我求了老半天,說咱們要去夜襲,他才答應的,我可打了保票了啊,今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我可沒臉見人了。”
“呵呵,好,放心吧大兄弟,今天晚上讓小鬼子瞧瞧咱們中國軍人的厲害。”
經過了簡單的站前動員和充分的準備後,午夜十分,王寶和黃博文領着整整六十名手提大刀的勇士,悄悄的鑽出城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鬼子的陣地離城門只有二里多地,距離雖然不遠,但是王寶等人爲了隱蔽接敵,達到奇襲的效果,幾乎是貼着地面匍匐前進。
“隊長,小鬼子的屍體他們怎麼不收走啊,他孃的臭死了。”
狗娃後背揹着一把大刀,腰間又佩戴了十幾把飛刀,趴在地上,捂着鼻子,忍着鬼子屍體發出的惡臭,小聲的朝王寶嘟囔着。
“是啊,隊長,再這麼爬下去,還沒到地方,老子就被鬼子薰死了。”
邢浩在不遠處,也捏着鼻子,小聲的抗議道。
“都別給我廢話,驚動了小鬼子,老子先斃了你們倆,趕緊給我爬。”
王寶雖然也聞到了鬼子屍體散發出的一陣陣惡臭,但是爲了偷襲的成功,也得強忍着前進。
爬了將近一個小時,衆人終於接近了鬼子的前哨,每個人都擡着頭,狠狠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好像要把剛纔吸入的臭氣都要換走似的。
啪啪啪,忽然鬼子的幾發照明彈射入天空,照的周圍一片雪白。
“都給我低頭。”
王寶小聲的嚷嚷着,衆人見狀立刻都低下頭來,保持一動不動,形如死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