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團!”
“汪團長!”
“我以德意志合法商人的名義向你們提出抗議!!”
217團團部,汪昌海揹着手進入團部時,仰着頭、背對着門外的洋人嘆了口氣。
他還是讓人給堵住了,就堵在了團部門口,而且,這個洋人來自德意志,是他們在旅順的時候過來的,就這麼一路將公司開到了內蒙,平日裡不招災不惹禍,也不知道許朝陽這是怎麼了,非得盯着他們。
可汪昌海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他轉過了身,看向了那個洋人克萊門斯:“你漢話說得這麼好,我就算不找翻譯你也能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克萊門斯拔着脖子,身上依然帶有列強氣息的說道:“我能!”
汪昌海都沒往團部讓他,伸手一指:“那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汪團長!”
“你們的士兵太過分了!”
“他們拿我的公司當成了刑場,每天讓人在我公司門口槍斃土匪,我的員工根本沒有心思工作。”
汪昌海扭頭看向了身旁,問了一句:“有這麼回事麼?”
“報告!”
“一連在保護軍座途中遭遇土匪襲擊,擊敗土匪後,擒百餘人回多倫受審,審結者,槍斃。”
這一嗓子喊完,老克萊門斯伸手點指着這名士兵,那意思像是在說:“你看看,我說的都是真的吧?”
可士兵都不等他出音兒,立即再次接話:“但!”
“一連不是我們的人,一連是齊市馬部的人。”
嘶……
汪昌海佯裝爲難的吸了一口氣,幾步從臺階上走下來,到了克萊門斯身邊說道:“是這麼個賬兒,這個馬部啊,就是在齊市打響抗日第一槍的部隊,人家隸屬東北軍……”
“當然了,我們現在也屬於東北軍,可問題是,我們不是一回事……我他孃的怎麼跟你解釋呢……意思就是你把官司打到我這兒,我也管不了。”
“這麼着,我給你出個主意得了。”
克萊門斯雙手垂於腹前,穿着西裝、撅着大肚腩還在那兒認真聽呢……
“你呀,給官司打老馬那兒去,那是他的部隊,人家一句話比我層層上報管用。再說了,人家槍斃土匪的原因,是因爲救了我們軍長,那我能說什麼呀?另外我看槍斃了土匪之後,多倫百姓反響不錯啊,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你說的馬?”
“我聽說去蘇聯了,你要能找着,這事好解決,不是什麼難事。”
克萊門斯就跟讓人定那兒了似的,慢慢的轉動脖子,機械性的挪動眼睛看向了汪昌海。
“別這麼看着我啊!”
“要不我還給你出個主意得了。”
“你呀,給官司打到東北軍高層去,你是洋人,你說話比我們好使。”
“你將官司打上去,那位爺一道旨意降下來,什麼事都解決了。”
“汪!團!長!”
克萊門斯再也壓不住火了,嘶吼着喊出了這三個字。
“消消氣兒,消消氣兒。”汪昌海滿臉是笑,一點不惱,跟沒事拿克萊門斯逗着玩似的:“我這兒還有個主意……”
克萊門斯轉身走了,可走出去沒兩步,他又回來了:“這個一連,誰說了算?”
“許朝陽啊,人就在軍營呢。”
“哎,你不聽聽我下一個主意了?你聽聽唄,要不我嘴刺撓啊!”
汪昌海看着洋人上了人力車,在街道上越走越遠,笑着衝那個身影罵了一句:“你是真拿我們不當回事啊,還以爲這是八國聯軍進京城的時候呢吧?”
……
軍營。
人力車拉着克萊門斯趕過來的時候,軍營內一個人影‘嗖’一下衝了出去,緊接着軍營裡爆發出了怒吼般的叫罵!
“來人!”
“給老子把屈勇抓回來!”
“我艹他邪奶奶的!”
“這個王八蛋抄了土匪窩,敢私自帶着三排和騎兵排去窯子,連聲招呼都不帶跟我打的,一宿花了我三百多,我非崩了他!”
“連長……”
“你給老子閉嘴!”
“阿爾泰,老子從泰萊把你救出來,不是他媽讓你去逛窯子的,你媳婦月兒還在軍營裡呢,你他媽還要不要點臉!”
“王天浩!”
“給阿爾泰捆上,吊起來!”
一連出事了,出大事了。
許朝陽這頭忙的熱火朝天,卻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在眼前晃悠一圈、找頓罵的屈勇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那許朝陽得找啊,他去了三排營房、還讓人專門在軍營裡尋找,問題是找了一圈底下人的回答都一樣:“沒看見人。”
許朝陽正納悶呢,童蒙和楊靜宇帶着個陌生人來了。
“朝陽啊,看看你兄弟幹得好事吧。”
這倆人跟賬房先生似的,帶着賬本來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卑躬屈膝的傢伙,那小子滿臉奴才相。
楊靜宇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屈勇惹禍了。”
“去窯子沒給錢啊?”
許朝陽琢磨着屈勇能惹出來的最大禍,也就這樣了。
那個奴才相的人,竟然敢接許朝陽的話兒:“軍爺,我們這也是小本兒買賣……”
童蒙擡起腿來,一腳就踹到了那個滿臉奴才相的人腰窩,給人踹躺下了說道:“哪兒他媽有你說話的份?”
楊靜宇這才繼續說道:“就是沒給錢。這不麼,人家老鴇子派這龜奴上門要賬來了。”
他把賬本往許朝陽面前一遞,許朝陽勉勉強強認明白這些繁體字兒及下面的數目字兒,看着上面寫着‘一營一連’在窯子擺了六桌花酒、連帶姑娘們的皮肉一共花費三百五十銀元的時候,腦瓜子‘嗡’一下子差點沒炸開!
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自打救了宋喆原之後,就派屈勇和阿爾泰去抄土匪窩的事了,許朝陽都不用問,這肯定是屈勇掏了土匪窩、手裡有了錢,褲襠又刺撓了,帶領着手底下人直奔多倫的窯子,大手一揮當起款爺了這是。
許朝陽看了看楊靜宇,問了一句:“從土匪窩掏出來的錢,沒交連裡啊?”
“那屈勇不敢。”楊靜宇迴應道:“他要是不交連裡,不就有錢把這窟窿堵上了麼。”
許朝陽明白了,這是屈勇覺着自己讓窯子給坑了,翻臉不認賬了……
“軍爺,您手下的軍爺上我們那兒可一個子兒沒給啊,那傢伙,帶着人呼呼啦啦的人、呼呼啦啦的走,我們攔都攔不住,也不敢攔吶。”
許朝陽看着賬本,沉着聲音說了一句:“可你他媽倒是有膽子上軍營裡找我要錢,哈哈哈哈哈,咋,你覺着我比屈勇好欺負啊?”
龜奴瞬間把腦袋低下了,他以爲自己是過來講理的……
“我問你,這賬本上,有屈勇的簽字兒麼?”
龜奴沒說話。
“那他媽你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啊!”
龜奴讓許朝陽嚇得猛打了一個哆嗦,他覺着眼前這個傢伙,好像要吃人。
“三排人呢?”
“騎兵排呢?”
“算了!”
“童蒙,吹緊急集合哨,全連緊急集合!”
許朝陽在營房裡直接站了起來,衝着地上的龜奴說道:“我現在就去問,如果真有這麼八宗事兒,錢你拿走,咱沒說的;”
“可要是沒有!”
啪!
許朝陽甩手就給賬本摔龜奴臉上了,隨即邁步走出了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