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五

十九

老王頭此時正用帽子捏着那隻松鼠,聽到樹林裡“嚓擦”地跑步聲,不覺警惕地俯下身子,但他再一看,原來是虎子,樂了:“來了啊?”

“來,來了!”虎子喘着粗氣,“按……按原計劃行動!”

老王頭接過虎子手裡的鋼盔,把松鼠往地上一放,又把鋼盔往它身上一扣,然後倆人便匆匆地從後面退了下去。

松鼠本能地往最近的一棵樹上竄去,但由於系在後腿上的布條太短,還沒等它上樹,布條就被拉緊了。繫着布條另一頭的機槍扳機在松鼠的拖動下被扣動了,機槍“突突突”地響了起來,鬼子軍官一聽,是一挺捷克造輕機槍的槍聲,斷定林子裡肯定有中國兵,便一揮手,後面的鬼子兵循着槍聲圍了上去。

鬼子的歪把子也響了,松鼠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弄怕了,再一次奮力向後衝去。

捷克造又響了一陣。

鬼子軍官被這種雜亂無章的槍聲弄糊塗了,這挺機槍射擊方式有點怪,有時候只響一下,有時候連續的響一陣,然後等半天又不響了——這既不像是點射,又不像是連射。自從踏上中國戰場以來,他就領教過不少中國機槍手的打法,但像這樣的打法他還是頭一回碰到。他真的很想見識見識機槍後的那個射手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在好奇心強烈地驅使下,他貼緊地面慢慢地爬過去。這回他看清楚了,機槍後面果然有一頂中國士兵的鋼盔,那鋼盔還不時地動來動去。他相信了——那確實是箇中國機槍手。

由於松鼠不斷地拉扯布條,一匣子彈終於打光了。鬼子軍官等了半天沒動靜,知道那個中國兵沒子彈了,他衝其他鬼子一揮手,示意他們抓活的,幾個鬼子兵便爬了過去。等到了近前一看,便傻眼了,那挺機槍還綁在樹幹上,彈匣已經打空,槍後的那頂鋼盔還在動,後面哪有半個中國兵的影子!

鬼子軍官氣急敗壞地跑過來,一腳踢開鋼盔,眼前的情景令他哭笑不得。他惱羞成怒地從腰間掏出南部十四年式手槍,一邊罵着“八嘎,八嘎,中國人壞了壞了的”,一邊向那隻可憐的松鼠連開數槍。

松鼠**了一陣,便不動了,它像一個盡職的戰士一樣英勇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虎子帶着老王頭避開了剛纔那股日軍,從林子的另一頭迂迴到了他剛纔出林子的那個地方。虎子剛要鑽出林子,老王頭一把抓住他,衝他搖了搖頭,接着用手指指下面。虎子仔細一看,林子的地上多出了一條腳印,向林子深處延伸着——是剛纔那股鬼子的皮靴踩的。

老王頭順着那條腳印向裡走了百十來步,在兩株捱得比較緊的杉樹間停下來,然後摘下手榴彈袋,取出三枚手榴彈,擰下蓋兒,小心地扯出弦,自管自地搗弄起來。虎子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就湊上去問:“這是……”

“啊,這叫連環雷,是詭雷的一種!”老王得意地解釋起來,“以前玩擲髏子的時候,順帶着向工兵連長學的。”

“擲髏子?”虎子不明白。

“嗨!甭提了,我就好這個!要是沒這檔子事,恐怕現在我已經當上團座的警衛班長了!”老王提起往事還意猶未盡。

“這‘鬼雷’怎麼炸鬼子啊?”虎子顯然不知道詭雷的“詭”字怎麼寫,依老王頭的發音,他理所當然地認爲應該是“鬼”字——所謂“鬼雷”嘛,就是專門炸鬼子的雷。

老王頭指了指拉在兩樹中間的手榴彈弦說:“那夥鬼子待會還會沿這條路回來,他們沒料到這裡有那麼幾根弦,只要一碰,就……”老王頭做了個爆炸的手勢,倆人相視而笑了。

詭雷陣布好後,老王頭搞乾淨了地上的痕跡,然後倆人迅速地鑽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