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日軍面臨的是要麼生要麼死的抉擇,他們所謂的信仰在這一刻堅定與否盡顯無疑。
後退,有可能生有可能死,但前進,無疑死定。
在可以繼續呼吸與將生命獻給帝國的信仰的抉擇面前,山坡上的日軍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當然不是前進,而是撤退。
已經有最少三個步兵小隊長向同樣在艱難做抉擇的大尉指揮官請求撤退。戰至此時,失敗已經註定,再堅持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徒勞的用帝國勇士的生命給中國人的軍功章上增添金光是傻瓜才幹的事。
爲了生命,日寇也是能找出高大上理由的。別看他們平時古板的令人瞠目結舌,但危急時刻,他們的腦袋瓜子一樣很靈活。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急中生智。
遠在2000米外的羽鳥中佐同樣在做艱難的抉擇。
在看到獨立團陣地上的迫擊炮陡然的多了起來,己方步兵陣地上的硝煙幾乎是遮天蔽日,老鳥中佐就知道了“野獸上校”的打算。
他竟然還隱藏了實力。
在他拿出了最少四門20毫米機關炮和不下於十門迫擊炮後,他竟然還藏着數門迫擊炮和不清楚多少數量的輕重機槍。
天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底牌沒有翻開?光憑藉着他中央陣地上展露出的實力,就幾乎低得上他所遇見的中國部隊一個師甚至還要更多的裝備。
莫非,那些愚蠢的情報員打探的所謂的劉浪獨立團隸屬於中國地方軍閥川軍的情報徹頭徹腦的是個笑話?劉浪獨立團應該就是傳說中中國人在第三帝國那幫蠢貨將軍的支持下建成的德械師吧!
否則,想破腦袋,羽鳥中佐也想不出爲何他們會有如此強勁的火力。
當然了,這些已經不重要。無論劉浪的麾下火力有多強大,他現在要做的,是不能讓劉浪得逞。
劉浪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吃了他這兩個步兵中隊。第1步兵大隊總共才4個步兵中隊,一個重機槍大中隊。現在,已經被他幹掉了最少一大半的重機槍中隊,竟然又把主意打到了步兵中隊上來。
這真是“叔可忍,嬸嬸不能忍”啊!老鳥嬸嬸的臉上閃過一絲青氣,眼裡的戾氣讓一邊的大隊部參謀官都渾身冒寒氣。就像老鳥中佐有一次輕輕拍打他的屁屁一樣。
“命令,聯隊直屬炮兵中隊4門山炮,目標,中國人山頂主陣地,十分鐘炮火全覆蓋。”羽鳥中佐的命令,讓大隊部參謀官直接渾身冰涼。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讓步兵炮這種直瞄炮在己方步兵進攻至中國人陣地100多米處開炮,就已經很瘋狂了。
但誰也沒想到,沒有最瘋狂只有更瘋狂,中佐閣下竟然命令75山炮開炮。
“中佐閣下。。。。。。”掛着中尉軍銜的參謀官大着膽子想提醒。
羽鳥中佐卻是猛然一回頭,一臉的陰鷲將他後面的話全部堵回嗓子眼,“通知前方的秀田大尉,做好隱蔽,炮擊變緩即刻全軍突擊,佔領中國人的陣地。步兵第77聯隊第1步兵大隊的榮耀,就拜託給他了。”
“同時,請務必將我的請求轉告炮兵中隊,此次炮擊,關乎着我第1步兵大隊300餘帝國勇士的生命,關乎着整個聯隊的榮耀,請他們務必準確命中目標。拜託了。”連續下達兩條軍令之後,羽鳥中佐在最後又很感性的來了一句囑託。
“嗨意!”日軍參謀只能低頭接受軍令,轉身迅速離去。
羽鳥中佐看着中尉參謀的背影遠去,重新拿起望遠鏡注視着遠方,臉上的表情猶如鋼澆鐵鑄再無任何情感變化。
這位日軍步兵大隊長在自己麾下無比危急的一刻,竟然下達了山炮轟擊山頂陣地的命令。而且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還做出了不撤退繼續進攻的決定。
做爲曲線炮的山炮,落點比直瞄炮要更難控制的多,先前那位中隊長對拿步兵炮掩護距離目標極近的步兵進攻炮擊已經是膽戰心驚,更別說山炮了。
再怎麼是神炮手,也無法保證山炮可以將這種以範圍打擊爲戰術核心的炮精準射擊到不誤傷200多米外的己方步兵。那就更別提還在獨立團一營一連陣地前七十米苦苦掙扎的決死小隊了。
只要四門山炮開始轟擊,那還剩下的三十多人,一定就會成爲炮灰。
可做爲日軍前線最高指揮官,羽鳥中佐的命令,誰也不敢不接受。
炮兵中隊的四門山炮開始根據前方炮兵觀察員傳回的數據調整炮口努力更精準的將炮彈送至山頂而不會將自家步兵送上天的同時,通信兵通過信號旗將羽鳥中佐的命令傳給了在迫擊炮轟炸中苦苦掙扎的日軍前線指揮官秀田五仁耕大尉。
那一刻,秀田五仁耕的臉都是灰色的。他也沒想到羽鳥中佐閣下會如此冷血,在如此劣勢之下竟然還要他進攻。進攻個錘子啊進攻,非要大隊的精銳步兵都在這一戰死光光嗎?
當然,最可怕的還不是讓他率領着步兵繼續進攻,最可怕的是,通信兵將旗語傳達的軍令完整傳給他時,已經是兩分鐘以後了。
這個時候,那些一定會嚴格執行上官軍令的愚蠢的炮兵應該也調整好炮口了吧!但願,他們會打得準一點。
其實,隱蔽不隱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爲了躲避中國人還在拼命轟擊的迫擊炮炮彈,山坡上還剩下的200多步兵們藏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嚴實。
如果,這都躲不過可能會打偏的山炮炮彈,那隻能是自認倒黴了。
“轟”的一聲,一枚炮彈在距離舊關陣地後方400多米的坡地上炸響。
緊接着,“咻~~~”可怕的榴彈劃破長空的聲音由遠及近。連續幾顆榴彈在陣地後方爆炸。
指揮部中劉浪的眼睛猛地一縮。
“所有人,隱蔽,日軍炮擊。”不用劉浪下令,陣地上各級指揮員拼命的怒吼着。
其實也不用連長排長班長們提醒,陣地上參加過長城大戰的老兵最少也佔了三分之一,在聽到炮彈劃過長空的那一刻,就忙不迭的抱着槍往最近的防炮洞裡鑽。
新兵們無論是在訓練中還是在戰前都被提醒過,一切跟着老兵學,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活下去。經歷過一場大戰而最終活下來的,纔有資格稱爲老兵。
否則,哪怕他們很多人已經當了四年兵,還是隻能稱之爲新兵。
四千米距離,從速度高達800米每秒的炮彈出膛發出尖嘯到飛至舊關陣地,不過五秒的時間,而留給獨立團士兵們躲避的時間,幾乎爲零,因爲,炮彈比聲音的速度要快。
不過,這只是試射,隨着日軍觀測員將炮擊效果彙報給後方的炮兵,真正的炮擊馬上就會到來。
“狗日的鬼子這都敢打炮,都給老子撤。”劉津佐更是一聲怪叫,命令所有炮兵扛着炮和剩餘的炮彈就往下方撤。
他的炮兵陣地雖然在陣地後方,但也不是位於榴彈炮的絕對死角,而且因爲山勢的緣故,每門迫擊炮之間的距離並不遠,不需要多,只要一枚山炮炮彈命中此地,就能完蛋一大半,他可是不敢冒這個險,那個是整個一營所能聚集起來的82迫擊炮,絕不能完蛋在這裡。
這,不過是和日寇真正對決的第一戰。日後,還不知要和小鬼子打多少仗,每一門炮都是無比寶貴的。
果然,在陣地上的官兵們還在紛紛往單兵防炮洞和藏兵洞裡鑽的時候,日軍的山炮再度開火,經過兩輪試射,終於有炮彈落到了陣地上。
6.5公斤重的彈丸轟然爆炸,地動山搖,可怕的氣浪將數百平方米的塵土都捲了起來。
從未真正在炮火的洗禮中呆過的新兵們不少臉色都是蒼白的,這還是75山炮的威力,如果換成105榴彈炮,那又將是怎樣一種可怕情況?
反觀老兵們,卻是輕鬆許多,像老猴子甚至還悠閒的在有原木爲頂的藏兵洞中點了根菸。用他的話說,如果這兒都擋不住小鬼子的炮彈,那陣地上就沒安全的地兒了,該死,也只能球朝上,害怕又有個卵用?
胳膊負傷但放心不下班裡弟兄的老猴子終究還是請戰再次上了陣地,不過,雖然吊着胳膊的他無法射擊,但卻是用實際行動安撫了一個步兵班其餘十個人的心。他的步兵班,在先前的戰鬥中,已經戰損三人,兩人負傷一人陣亡,都被擡下去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落在陣地上的炮彈越來越多,四門射速達10發每分的四一式山炮全速射擊無疑是可怕的,它們可以將三十餘發炮彈在一分鐘內投到這片不過長800米,寬60米麪積不過五萬平方米的陣地上。
十分鐘時間,足以投擲300多發炮彈,殺傷半徑達10米的榴彈完全可以將這片陣地犁個遍。
不過,相對於陣地上還有防炮洞可躲的獨立團一營一連100多號官兵,位於陣地下方七十米處的日軍決死小隊,那臉色,才叫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