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駐守潼關城的最高長官,苟守城當然懂得兩軍一旦走火火拼的後果,可若是讓他袖手旁觀任由獨立團對家族圍攻,受過家主大恩的苟城守也做不到,更何況他的父母親戚都還在家族之中。以那三人敢單獨留在城裡的做派,他們那又是那種好相與的人了?
別無他法,現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最後雙方談不攏,恐怕,他也只有幫着家族這條地頭蛇死壓獨立團這條過江龍了。
以他擁有的火力,又是拒城而守,就算那支部隊戰鬥力再強,恐怕也落不了什麼好去。
一念至此,苟城守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一揮手,帶着早就準備好的一排人馬往城牆下走去。
苟守城並沒有看到離此不遠處的一間民房裡一直窺視着他行動的一雙眼睛,以及那張他還算熟悉的臉上得意地笑容。
“哈哈,老子看劉浪你這個王八蛋還怎麼囂張。”看着城牆上的士兵紛紛進入工事,三門迫擊炮也架了起來,苟城守也帶着一個全副武裝的排走下城牆,朱元章終於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不僅是因爲剛纔羞辱自己的劉浪要倒大黴,朱元章更得意的是自己的聰明才智,不費一分一毫,一槍一彈,就把劉浪這樣一個擁兵上千的上校玩弄於股掌之間。
沒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朱元章所導演的。
之所以有臭味相投這個詞,估計就是發明出來給朱元章和苟得富倆使用的,苟得富只去了一次渭南,就在窯子裡結識了同逛窯子的朱元章,人生三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之所以放在最後一個,因爲對於他們這二位,同上一個窯姐兒的熱乎勁兒可比英雄惜英雄來得快多了。
自從劉浪揚長而去不去師部報道而是帶隊去潼關城逛遊開始,朱元章就籌謀着怎麼讓這個自己昔日看不上眼的胖子摔個大跟頭的計劃。瞌睡來了送枕頭,正好碰見臭味兒相投的好兄弟苟得富向自己吐槽他這苟家唯一的男丁在家裡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朱元章計上心頭。
如果,能讓劉浪和當地的地頭蛇苟家發生衝突的話,那可就再好不過了。只要雙方發生衝突,不管是誰輸誰贏,劉浪總歸是討不了好,如果事情再嚴重點兒,雙方爆發槍戰,一個縱兵劫掠地方的名頭能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而要想讓苟家拿出魄力和劉浪幹上一場,苟得富,就是最好的引子。
當下,朱元章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慫恿起苟得富去做一回老本行,很簡單,只要橫行霸道找老百姓的岔兒好了,依照他對劉浪以前的瞭解,那個傻乎乎的胖子定然是要伸手管的。
一旦對苟得富動了手,苟家想不出面找劉浪要個說法都難。朱元章很清楚現在苟家的處境,別看苟家現在看着風光,但自從陝西省省政府苟家的那位高參站錯了隊日益被省長疏遠,苟家的地位正在迅速下滑,據稱最近就會有個新縣長要到潼關城上任,苟家無論出於哪種考慮都會要替自己家找回這個面子。同樣出身於大家族的朱元章對於大家族之間的貓膩摸的門清。
當然,如果劉浪能一怒之下爲民除害,把苟得富打死最好,那仇可就結大發了。
而苟得富之所以答應,也因爲朱元章分析的讓他很心動,和隸屬於中央軍的部隊叫板,無論是動手還是不動手,苟家都會受到來自軍方的高壓,用來頂罪的莫過於家主最合適,就算有錢使得鬼推磨沒人再追究,苟賽玉也不適合再當這個家主了。那麼,之後的家主歸誰呢?自然是非苟家唯一直系男丁莫屬了。而且,他還如此優秀,只是以前苟家人都沒發現而已。
臭味兒相投的兩人一拍即合,偷眼看着劉浪追着賣饃饃的石大頭走了,苟得富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事情出乎想象的順利,劇情發展幾乎和兩人之前推演的一模一樣,唯一讓苟得富沒想到的是,本想趁亂把賣饃的石大頭或者劉浪的兵打傷或打殘來達到挑動對立的目的,卻沒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石大頭突然暴起用苟得富的一條胳膊來完成了他們挑撥的構想。
苟得富一直沒想明白,爲毛是熊老二打碎了骨灰盒,而那個發狂的石大頭卻先攻擊他,不是都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嗎?
當然,這話他無論是現在或者是以後都沒機會問石大頭,估計這個疑問只能憋在他心裡一輩子。
換成劉浪和遲大奎或者陳運發這些軍人都不會這樣發問,如果不拿一個距離最近,戰鬥力最弱的渣渣不當攻擊點,捨近求遠去打別人,那才真是傻逼了。
其實,他們都沒聽過石大頭的心聲。石大頭其實想說,他想打苟得富這個賤人很久了,真的。
不管怎樣,從現在看來,他們的計劃幾乎已經快成功了。
獨立團千把號人迅速撤離了潼關城,看那火急火燎的模樣絕對是去火車上裝備武裝的;苟家也已經出動了自己的護衛力量,人手一把漢陽造還有三挺捷克造輕機槍的三百護院有強大的戰鬥力,曾在幾年前打得擁有上千人馬的大土匪“一陣風”損失數百人馬,從此不敢再覬覦潼關城周邊數十里一分一毫;
當然,最讓朱元章開心的是,苟城守的連隊也如臨大敵,他這個苟家人終於決定站到了自己家族那一邊。在這個時代,家族的利益遠高於所謂的國家利益是個極爲正常的思維,朱元章早就算好了這一點。
幾百人馬對幾百人馬,這場仗就算不打,劉浪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元章相信,等獨立團帶起裝備圍攻潼關城的那一刻,電報就傳到了師部,甚至傳到了更遠的地方。
至於說現在劉浪僅帶着兩人合計三人落到已經關閉城門的潼關城裡純粹是意外之喜,搞不好那個一激動擦槍走火,一陣亂槍下來,傻不呼呼的劉浪壓根兒不用等到師部的責罰就一命嗚呼了。
那纔是真正出了口惡氣,看看自己腳下放着的一杆已經上好彈夾的槍,朱元章嘴角閃過一絲陰笑。
此時的劉浪也停下腳步,看着不遠處帶着十幾個人朝自己走來腰間插着雙槍的女子,再看看周圍屋頂和房屋間隙間不斷閃動的身影,嘴角彎過一絲弧度。
這個潼關當地的豪強,雖然一如傳聞般那麼強勢,但其實並不是那麼無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