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隊在己方漫天炮火的掩護下向着戰場進發,而日軍,卻在戰場上被突如其來的炮火給打懵逼了。
那絕對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重炮,甚至比他們的150榴彈炮還可怕。
和榴彈炮、加農炮不同,火箭彈這種炮本身就不是用來摧毀工事的,甚至也不夠精準。就比如一個火箭炮連六門火箭炮是專門炮擊日軍第六炮兵聯隊的105榴彈炮,那是這次炮擊打擊的重中之重,如果讓那12門重炮跑了,己方的損失最少會加倍甚至幾倍。
特種兵在戰前就已經彙報了第六炮兵聯隊的座標方位,爲了保證信號傳輸準確,甚至攜帶了小型野戰電臺進行彙報,座標是絕對不會出錯的。第六炮兵聯隊也別想跑,重達1800公斤重的炮身就算想跑也得有足夠的車輛和馬匹來拉,尤其是在江南這種不算太結實的田野中。
可是,第一輪火箭炮,最少有四分之三的炮彈落在了日軍炮兵陣地之外,沒把日軍的大炮咋發兒,差點兒沒把躲在800米之外防炮洞裡的獨立團特種兵們炸得一臉血。
火箭彈,從來都不是靠精準取勝,靠的是爆炸範圍,一門炮12管,6門炮一輪齊射就是72枚火箭彈,而一枚18公斤重的火箭彈能殺傷半徑近20米的區域,面積達1000平方米以上,如果用籃球場的大小來比較的話,就是三個籃球場那麼大。
72枚火箭彈,那殺傷範圍就是8萬平方米以上,相當於200個籃球場或者11個標準足球場那麼大。
可若是一輪齊射不夠,那兩輪,三輪甚至更多論呢?
獨立團這次前來松江,可謂是帶來了近乎全部的家底,包括在晉東戰場上一炮未開的火箭彈所有彈藥儲存。晉東一戰幾乎所有參戰部隊都立功獲獎,唯獨一支部隊沒有,那就是炮兵營的兩個火箭炮連,爲了保密,他們別說開炮,硬是連炮衣都沒扯開過,整個晉東大戰,他們就是個守着炮在一邊兒看戲的。
這一次,他們卻被委以重任,從日軍的炮兵到步兵,全部交給他們做第一波攻擊,那打得還不賣力啊!
事實上,到火箭彈第三輪發射的時候,日軍第六炮兵聯隊基本上就被炸得煙消雲散了。火箭彈那種毀天滅地式的地毯式轟炸讓每門炮間的間距40米規程成了一個笑話,整個105榴彈炮和殘餘的10幾門野炮全部被籠罩在火箭彈不斷砸過來熾烈爆炸的烈焰中,直到最後引發可怕的彈藥殉爆,整個第六炮兵聯隊完蛋了,從人到大炮。
火箭彈爆炸的威力不足以將鋼鐵巨炮摧毀,但炸翻炸壞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的,可脆弱的人體在這樣的烈焰中,基本上是隻能成爲飛灰的存在。
獨立團的火箭彈爲幾種,有參雜了橡膠粒和白磷的燃燒彈,也有在放了大量在糞水中浸泡的鋼珠彈,還有大量炸藥的高爆彈,無論哪一種,對於日軍步兵來說,都是死神瘋狂揮舞的鐮刀。
不管你是不是躲在戰壕裡,沾染上了燃燒彈散發出的小火苗,就會被活活燒死,被堪比子彈速度的鋼珠擊中,那結果同樣好不到哪兒去,如果遇到高爆彈,那更恭喜你,直接可以當江南大地上的肥料了。
從獨立團的“裝甲洪流”開始前進到日軍陣地最前沿有五公里的距離,就是這五公里的行軍時間,獨立團和警衛團四個炮兵連幾乎打空了火箭彈存量的百分之七十。日軍所有被標註了座標的陣地上都至少被輪過了三輪炮擊以上。
所有陣地都在燃燒,亮的如同白晝,日軍土黃色的身影清晰可辨,隨着最前方的汽車上打出停止炮擊,全軍突擊衝鋒的信號彈後,坦克和汽車轟鳴着向前,衝破日軍佈設的鐵絲網。車斗裡的士兵們瘋狂的朝戰壕裡開槍,擊殺一切視野中可以看得見的日軍,然後,絲毫沒有停留,繼續向前。
如果第三帝國發明閃電戰的那位將軍來這裡,會驚奇的發現,這就是他的戰術理論的翻版:以裝甲集羣作爲火力,機動與防護三位一體的突擊手段,集中於敵防線的某一點進行突破,成功後即向敵縱深迅猛發展,致敵無法重整集結,以再次構築防線。
劉浪正是用獨立團和第23集團軍警衛團爲整支大軍的箭頭,瘋狂沿着日軍陣地的東西方向向前突進,他們不需要去佔領陣地,只需要將陣地撕開一個大口子,後續的兩個步兵師隨後跟進,不斷根據日軍兵力丟下整營整團對日軍殘餘兵力進行分割包圍,從而使之形成不了大規模兵力集結,更形成不了正面防禦。
事實上,從戰鬥一開始,第六師團就處於羣龍無首狀態,他們的最高指揮官竟然在戰鬥還沒開始之前就被埋伏在黑暗中的中國冷槍手一槍斃殺。足足五分鐘,當各部開始被中國人炮兵炮擊的時候,第六師團部都沒有做出有效反應,直到阪井德太郎少將接管第六師團最高指揮權纔得到有效改善,但那時候已經於事無補了,中國人的炮彈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飛到各陣地頭頂上,近乎以犁地的方式對藏身於戰壕裡的士兵肆虐。
各部打向師團部的電話都是一個內容,死傷慘重。出身於陸軍大學的阪井德太郎少將臨陣經驗的匱乏再度成爲第六師團徹底潰敗的主因。如果,在收到前線中國人已經開始大舉進攻,炮擊停止的消息後,他能迅速命令各部向他位於松江西城區的旅團部靠攏,聚集足夠兵力依託野戰戰壕和松江西城外沒有炸燬完的民居進行防禦作戰的話,恐怕獨立團會遭遇前兩天日軍的困局,被迫放棄以裝甲突進的戰術和日軍進行艱苦的巷戰。
先不論死傷會有多慘重,至少,第六師團可以堅持到第十軍主力回返是一定的。這是各國軍史學家們在未來探討這一戰時所公認的第六師團最後生路。
可惜,他們不是阪井德太郎,他們也不在戰場上,根本無從得知劉浪會借用第三帝國在未來刺痛整個歐洲的作戰方式對第六師團的防線進行勢若破竹的突進戰術。
就像阪井德太郎的兒孫們所說的那樣:事後諸葛亮,誰都會。
至於說那位“短腿谷”,一個開戰之前就恥辱的被對手用“斬首”行動幹掉的陸軍中將,註定是要被放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甚至比在長城之戰中身死的西義一,晉東之戰中屍體被擺上報紙頭條的川岸文三郎還要恥辱,那兩位,好歹還蹦躂了幾下和“野獸上校”過招,那像這位,連一道軍令都沒發,就被人家派了個小兵一槍給幹掉了。
一個讓大日本帝國陸軍蒙受恥辱的陸軍中將,自然,討論他的筆墨就少多了。而在中方這邊,一個開戰之初就被幹掉的傢伙,根本沒有討論的價值,所以,乾脆就忽略了,就像是塵埃,歷史的塵埃。
中國軍隊這邊,炮火熾烈得可以熔化大地,聞所未聞的戰術配合着軍隊堅定無匹的意志,猶如一柄劃開牛油的尖刀,將日軍所有的防線撕扯的七零八落;日軍那邊,指揮官反應緩慢,失去了重炮火力支撐,兵力也佔據徹底的劣勢,唯有靠士兵還算頑強的作戰意志在支撐,但也僅是支撐而已。
敗局,已定。
槍炮聲,從黃浦江面上的一聲爆炸聲開始,從黃浦江到松江城外的野地,從野地到松江城內,在這片江南的土地上,持續了整晚。
。。。。。。。
直到清晨。
天色大亮,硝煙依舊還在這塊土地上飄蕩,硝煙和木頭燃燒以及其他說不出的味道充斥着整個戰場,久久飄散不去。
廝殺了整晚穿着藍色軍裝的中國軍人們從戰壕裡從田野中走出,他們幾乎都有共同的特徵,臉幾乎都被硝煙薰成黑色,眼珠子幾乎都是赤紅的。這種戰場上的每一刻,你都得瞪圓雙眼,否則隨時會被藏於黑暗中的敵人殺死,瞪一整晚,無論誰的眼睛恐怕都會變成兔子眼的。
他們互相對望着,手裡的槍端着,直到發現整片曠野中都是深藍色的軍服,才各自呆呆的放下手中的槍。
“長官,我們贏了嗎?”一名士兵衝着身邊的一名並不認識的軍官,呆呆的發問。
雖然沒有軍銜,但他手裡提着一把盒子炮,那是軍官的標誌。
“是的,兄弟,我們贏了”軍官黑乎乎的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微笑。
士兵並沒有看到,回答他問題軍官的袖筒裡,一隻右手已經齊腕斷去,那是鬼子的手雷乾的,雖然還連着點皮肉,但實在太影響繼續戰鬥了,軍官只能扯下已經無用的手掌草草用繃帶包紮一下繼續戰鬥,現在,那支手掌還藏在他的懷裡。
身之髮膚,授之於父母,不能隨意丟棄啊!
“贏了,我們贏了!”
“我們幹掉鬼子了!”
“勝利,我們勝利了!”
隨着這個得到準確答案士兵的大喊,周圍的士兵們紛紛舉起自己的槍,在這片戰場上,歡呼勝利。
曠野中,盡是蔚藍,山呼海嘯。
可是,軍官卻倒下了。在山呼海嘯聲中倒下了。
繃帶,根本無力阻止動脈斷裂造成的大量失血,能堅持到清晨,能堅持到勝利,這名中國軍人,已經是醫學史上的奇蹟。
“長官!”歡呼中的士兵驚慌失措抱起仰面而倒的年輕軍官。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我們東北軍,不是孬種!”年輕軍官的眼睛努力睜着看向天空,想怒吼出心中的委屈。
卻不知,聲若蚊蠅。
士兵,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