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說道:“我叫吳長貴他**的,鬆前長官問你叫什麼,怎麼你反倒問起我的名字來了?”
“來,你湊過來,我告訴你爲什麼”狗剩虛弱的朝吳長貴招了招手。
沒有想到,吳長貴反而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用手捂住了耳朵:“你想騙我?咬我耳朵?”
是的,在戰場上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實在太多太多了。日本人和他們的翻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咬掉耳朵的真的太多了。
狗剩笑了:“你怕什麼?我不咬你耳朵。”
“八噶,爲大日本皇軍工作,難道還怕一個傷員嗎?”鬆前很惱怒自己的翻譯在中國俘虜面前丟了臉,用生硬的中國話咆哮着道。
“哈依”吳長貴一個立正,膽戰心驚的走上了前。
狗剩笑的非常開心,喘着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完整:“你說,你一個好好的中國人,爲什麼要當日本人的一條狗?”
吳長貴面sè大變,忽然慘叫一聲,殺豬似的連蹦帶跳。
狗剩的嘴,死死的咬在了吳長貴的耳朵上
邊上的日本兵拼命的拉着拽着狗剩,好容易才把吳長貴和這個中國俘虜分了開來。
狗剩“呸”的吐掉了嘴裡的半個耳朵,裂嘴笑道:“不好意思,我騙你了。”
吳長貴疼得滿頭大汗,好像一隻受了欺負的狗一般跑到了鬆前的面前,哭喪着臉道:“鬆前長官,他的良心大大的壞了,鬆前長官一定要爲我做主啊”
鬆前卻顯得那樣的無動於衷,反而饒有興趣的看着狗剩:“你的,骨氣大大的,士兵真正的比他的”說着一伸手指了一下吳長貴:“比他的,像一箇中國人”
吳長貴目瞪口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主子,居然會在一個俘虜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狗剩還是笑着:“哎,我說東洋人,你說他是一條狗不?”
鬆前想了想,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狗剩“哈哈”笑了起來,笑的全身傷口都迸裂流血:“是啊,他就是一條狗,可是你知道嗎?你,還有你手下的這些兵,連狗都不如,你們就是一羣畜生,畜生,懂嗎?”
鬆前面sè大變,狗剩卻放聲大笑:“畜生,一羣畜生格老子的,老子恨那,殺的畜生太少,殺不光你們這幫畜生”
“八噶”鬆前瘋狂的叫了出來,拔出指揮刀正想砍下,忽然停滯在了半空,又狠狠的放了回去:“把他拖到陣地前去”
狗剩的笑聲依舊是那樣的響亮:“xiǎo東洋,記得老子叫狗剩殺不光的畜生”
151團陣地。
弟兄們顯得非常疲憊,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東洋人打從上一次發動進攻後,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動靜了,天知道東洋人在那搞什麼鬼。
謝依的臉sè顯得那樣的嚴肅,無論誰和他說話,都是一聲不吭的。
十三個兄弟,自己整整十三個兄弟沒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沒了。
生命那
“這該死的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終於,謝依喃喃自語了句。
“快看,營座,快看”
忽然,一名士兵大聲叫了起來,手指着陣地的那一面喊道。
謝依站了起來,看到了;老黑站了起來,看到了;所有的弟兄都站了起來,看到了
一輛囚車被推了過來,上面豎着一根木樁,木樁上,綁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中**人:
狗剩
“轟”的一下,陣地上就好像炸開了鍋一樣
“對面的支那士兵們”草草包紮好耳朵的吳長貴大聲叫道:“這個,就是你們的同伴,成了可憐的俘虜,很快,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大日本皇軍鬆前長官,認爲這樣實力懸殊的戰鬥已經沒有再繼續進行下去的必要的,你們只要放下武器,那麼就會受到良好的待遇”
陣地上靜悄悄的,每個人的眼中都閃動着悲哀和憤怒
一點聲音也都沒有,這樣的寂靜讓吳長貴感到了害怕,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悄悄的看了鬆前一眼:“長官閣下,怎麼辦?”
鬆前揮了下手,瞬間,兩把刺刀刺進了狗剩的大tuǐ中。
狗剩慘呼一聲,接着拼盡全力的大叫一聲:“謝依,你答應要替我做孝子的來吧,給老子來個痛快的痛快的”
謝依聽到了,聽的清清楚楚,他知道這是解決狗剩痛苦的唯一辦法,可是,自己怎麼能夠下得了手?怎麼能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刺刀再度刺進了狗剩的大tuǐ上的傷口中,狗剩痛的變sè,忽然轉爲怒罵,就連罵的聲音也都變了:
“你個先人闆闆的東洋畜生,不得好死謝依,你給龜兒子的,動手啊,動手啊你動手啊”
謝依渾身都在顫抖着,一枝槍遞到了他的面前。一看,老黑手裡拿着槍,硬塞到了謝依手裡,然後一字一頓地道:
“動手吧,別讓自己兄弟再受苦了。”
謝依顫抖着手接過了槍,顫抖着手拉動了槍栓。
“穩住一槍打死他”老黑嘶聲吼着:“別再給自己兄弟痛苦了鎖柱也經歷過”
謝依知道,謝依真的知道,鎖柱也同樣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鎖柱打死的那個自己人,叫xiǎo雨,很年輕很年輕,歲數甚至比鎖柱還xiǎo。長的很美,很美
日本人打中了xiǎo雨,可是xiǎo雨並沒有死,許是日軍的狙擊手發現了這是一個nv人,子彈只打在了她的tuǐ上
“飛哥說了,不能讓nv娃子落到東洋人手裡。”鎖柱的聲音猛然變得堅強無比:“老黑,雷霆,掩護我”
鎖柱躲避着日軍的子彈,快衝幾步,接着猛然趴倒,疾爬幾米,一把抓住了xiǎo雨的手。
xiǎo雨面sè蒼白,抓住了鎖柱,就再也不願意鬆開:“xiǎo長官,救我,救我”
鎖柱沒有說話,拖着xiǎo雨一點點爬向自己的陣地。
這時候,日軍陣地上機槍大作,打的鎖柱根本無法擡頭挪動。
“打死她,打死她”老黑急的大叫:“鎖柱,打死她,別讓她落到東洋人手裡你帶着她,回不來的啊”
雷霆發狂一般的把子彈打向對面,趁着日軍陣地槍聲稍弱,鎖柱又拖着xiǎo雨爬了兩步,然後再度被日軍機槍壓制的無法挪動。
鎖柱不會放棄的,因爲這個時候的鎖柱,忽然想到了在大場的時候,自己也是如此的畏懼死亡,是飛哥救了自己,現在自己也一樣能把這個nv娃子救回去。
再說,她還請自己吃了巧克力。
巧克力的味道真好,鎖柱tiǎn了下舌頭:“xiǎo雨,我帶你回去,我一定帶你回去”
“鎖柱,龜兒子的,打死她啊”
老黑的聲音再度傳來。
聲音傳到了xiǎo雨耳朵裡,xiǎo雨這個時候也知道,有了自己,xiǎo長官無論如何也都回不去了。
xiǎo雨悄悄摘下了身邊一具屍體上的手榴彈,然後忽然低聲說道:“xiǎo長官,下輩子,我再請你吃巧克力,最甜最好吃的那一種。”
xiǎo雨猛然鬆開了鎖柱的手,拉響了手榴彈,然後身子朝着日軍的方向滾去翻滾中,xiǎo雨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下。但她,卻把手榴彈死死,死死的抱在了懷裡。
“轟”的一聲爆炸
那一刻,謝依就在陣地上,謝依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終於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顫抖的手不再顫抖,他扣動了扳機,接着就閉上了眼睛。然後,子彈筆直的飛了出去。
一切,就又都歸於平靜了。
狗剩死了,儘管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但一直到死,他的臉上依舊掛着笑容。
“兄弟哎,我的兄弟哎”謝依扔掉了槍,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頭深深的埋在了泥土裡,雙手握成了拳頭不斷擊打着地面:
“兄弟哎,我的兄弟哎”
他一遍一遍重複叫着,一遍一遍如狼一般吼叫着。
老黑扶起了他,謝依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紮在老黑的懷裡痛哭流涕,一邊不斷捶打着自己的心口:“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哎,疼啊,我這裡疼啊老黑,真的疼死我了”
老黑知道他疼,疼徹心扉,但他一把抓起了謝依,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把手指向了陣地後。
陣地後,一面被鮮血染得通紅的戰旗獵獵飛舞,上面寫着:
“國難當頭,日寇猙獰。國家興亡。本yù服役,奈過年齡。幸吾有子,自覺請纓。賜旗一面,時刻隨身。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而在旗的正中間,則寫着一個大大的字:
“死”
這面戰旗迎風飛舞,這面戰旗從川軍出川的那一天開始,就代表了川軍中每一個人的決心:
死
謝依不再哭泣,而是擡起頭來,怔怔的看着這面戰旗,一句話也不說。
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