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白雲一片去悠悠
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我足足睡了十個小時,到第二天早上九點才起牀。
起來的時候,南珞的家裡沒有人,我正覺得奇怪呢,洗漱完後走進樓下客廳才發現,陳瑤不知何時已坐在沙發上,見我過來,擡頭看着我,眼神中竟夾雜着一絲恨意。她看了看手上的表,對我笑了笑,諷刺道:“你起得好早啊,柳瓔。”
我沒有答她,直徑走到她對面坐下,問:“南珞呢?”
“南珞……”她臉色有些蒼白,“你別跟我提南珞!”她猛然起身朝我一步步逼近,“柳瓔,你爲什麼要出現?如果沒有你,南珞遲早會選擇和我在一起……好不容易走了一個文琪,怎麼又出現了一個柳瓔!”話畢,她轉身大步走進廚房,我僵坐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看見陳瑤手中拿着一隻啤酒瓶,毫不猶豫地、快步向我走來。
“芹菜、雞丁、青椒、鯉魚……該買的都買齊了,媽,今晚我下廚,做我新學的菜給你們吃。”南珞兩手提菜,邊走邊對身旁的母親說。
“兒子,小瑤最喜歡吃你做的番茄炒雞蛋了,要不,買幾個番茄?”南母站在一家賣番茄的小攤前,說着便動手撿了起來。
南珞看着母親手裡的番茄,腦海中女孩的聲音一閃而過:“我這輩子最討厭吃的東西就是番茄了,又酸又有腥味兒,特別難吃!”他上前一步,止住母親的動作,道:“媽,不用買了,今天的菜已經夠多了,小瑤要吃的話,下次吧。”
南母見他沒有想買的意思,接過他手中的一袋子菜,什麼也沒說,慢慢往停車處走去。
“兒子,有件事情,媽想告訴你。”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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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
她低下頭不敢看她,眉間緊緊地蹙着:“半年前,小瑤她父親生意失敗,追債的人逼得緊,他跳樓自殺了,這件事你也知道。她母親接受不了,接着就在家裡自盡了……後來,沒過都久,我就發現小瑤精神有點不正常,帶她去看了醫生才知道,她承受不住家裡的打擊,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
“什麼?”南珞眉頭皺成一團,心急如焚,“陳瑤有精神病?媽,你怎麼不早說!”話畢,他踩下一腳油門,飛快地往家裡趕去。
“啪——”他重重的推開家門,急切地尋找那個女孩的身影,生怕她出了什麼事。“柳瓔!”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換了鞋往裡走,卻見到她躺在地板上,鮮血從頭頂散漫開來,猩紅得刺眼。而陳瑤,她坐在柳瓔身邊,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恢復意識睜開雙眼時,頭腦還一陣眩暈,仔細看了看,身在醫院,手上還打着點滴。我轉頭尋找南珞,見他在門口同醫生談話,我喊:“南珞……”雖說是喊,可我卻發現喉嚨處發不出聲音,心底還伴隨着一陣噁心,我急忙趴在牀邊乾嘔起來。
感覺到我的異常,南珞忙跑到我身邊,輕拍着我的背,關心道:“柳瓔,你可終於醒了,沒事吧?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莫名其妙地擡頭看他:“記得啊,南珞。怎麼了?”
他扶我坐正身子,說:“醫生說你有點輕微腦震盪有可能出現暫時失憶的情況……”頓了頓,他看着我,眼角微眯,慶幸道:“幸好你沒事。不過你頭上的傷口縫了九針,挺嚴重的,那兒得小心一點,不能磕着碰着。還有啊,乾嘔、頭暈都是腦震盪的後遺症,過一陣子就會好的,你不用擔心。”
我看着他認真嚴肅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張口說道:“好像第一次聽你說那麼多話,挺奇怪的。”
一般情況下他聽我這麼跟他開玩笑,定會反駁我,但今天他出奇的淡然,不但沒跟我計較,還臉色柔和地問我要不要吃蘋果。我生怕他有什麼更深的計謀,只好笑着搖頭拒絕了他。
“對不起,柳瓔。”他突然張口道,“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和陳瑤單獨待在一起的。”
“沒事,我看她真的挺喜歡你的啊,不然她也不至於把我弄成這樣吧。,吃醋吃那麼嚴重。”我朝他笑笑。
“不是的,柳瓔,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南珞伸手握住我的手,緊緊看着我的眼睛,“真的對不起,這件事我事先也不知道……我……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捲進來的。”
看他一臉真誠抱歉的表情,又感受到他指尖的力度,我微微掙了掙,沒能掙開,只好一個勁兒地說“沒事兒”、“沒事兒”,但他似乎什麼也聽不見去,只覺得自己像是犯了上天都無法原諒的錯誤,不停地向我道歉。
我只好轉移話題,避免尷尬:“南珞,陳瑤呢?”
“醫生給她打了鎮靜劑,她現在應該在家躺着。”
他話才說完,我手機就響了,我拿過來一看:王子皓。
接通電話,我就聽見他着急的聲音:“柳瓔,你在哪?公司說你請了五天的假,我去你家找你你又沒在,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只是請了個假出來玩玩而已。”
他語氣柔和了一些:“那你去哪了?”
“杭州。”我回答說,“在我同事家。”
“同事?是之前我在你家見到的那個男人嗎?”
我下意識瞟了南珞一眼,不知道怎麼回答王子皓的問題。
“他是你男朋友嗎?”電話那頭的他聲音漸漸冰冷。
而電話這頭的我,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逐漸惱怒,他一個又一個問題向我砸過來,我終於忍不住,對着他大吼道:“王子皓我去哪裡、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啊?你是我什麼人啊?我有必要對你彙報一切嗎?我告訴你啊,之前我們可是說好了的,朋友之間,你這些問題越線了啊。我掛了。”話畢,我便掛掉電話,果斷關了機。
“怎麼了?”南珞深邃的眼眸看着我,“誰惹你生氣了?”
“王子皓,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我答道,突然靈光一閃,繼續道,“就之前在車庫,那個什麼,就那個男的,我一直想向你解釋來着,就是沒有機會。”
“我知道了。”他輕輕打斷我。
又沉默了半晌,我問道:“南珞,我們什麼時候回廈門啊?”
“還得過幾天吧,你傷的那麼嚴重……”他愣了一下,將話題一轉,“柳瓔,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怎麼了?”
“要不是我把陳瑤逼到這個份上,她也不會這樣殘忍地傷害你。”
“好了,南珞。”我反握住他,“別自責了,來杭州是我自願要來的,這不怪你。再說了,你我做的是公平交易,你幫我避了韓璇,我幫你躲了陳瑤,沒什麼過分不過分的。”
“對不起,”他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印進他的眼睛裡,“你報復完韓璇,開心嗎?”
我一怔,不知該怎麼回答。但他充滿抑鬱與悲傷的眼神是我感到不安與憐憫,下一秒鐘,他便把頭埋進我的手裡,哽咽道:“柳瓔,爲什麼我現在卻覺得自己痛苦不堪呢?”我蹙着眉,左手輕輕攀上他的發間,一絲一縷地爲他梳平傷痛。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感受得到他身體在不停地顫抖。此時的他,一定很害怕,他害怕他自己的內心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把他給吞噬,讓他處於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像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小孩,靜靜地在我懷中哭泣,我拂拂他棕黑色的短髮,安慰他:“南珞,不要怕,你還有我呢,我永遠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