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落月搖情滿江樹
我曾經幻想過很多種愛情,那是青春年紀裡最豐盛的晚宴,每個人都在自己努力想象描繪出的佈景下以夢的方式歡笑着、流淚着。推懷換盞,舉杯相擁,繼續奢望着誰都不曾離去,也不會離去。
可笑的是,沒有人教過我們如何面對分別,宴會散場,夢醒的時候我們已是酩酊大醉,甚至不曾擠出過一個微笑,還來不及告別,就這麼長大了。
宴會散場後的我們開始圖謀起悲傷,每天在長夜裡奔跑,只爲在天亮前精疲力盡,逃避天明時現實又無奈、充滿光亮的生活,深深地沉浸在一場第一次遇見他的夢。
天際漸紅,朵朵晚霞在天邊奔跑,尾痕在暮色濃烈的夏日晚景中劃出絲絲印記。木樓上,掛在房檐的鈴鐺在叮叮作響,遠處的水車緩慢地轉動着,遊人逐漸多了起來,街道吵鬧,對面的店鋪亮燈。
蘇槿將酒吧的微燈打開,走上陽臺:“柳瓔,工作了,下去吧,有客人來了。”
深呼一口氣,我從搖椅上站起來,拍了拍落在長裙上的灰塵,披上那件紫色的紗衣,理理掛在後腦勺的辮子,向木樓裡走去。
Clancy乖巧地坐在我身邊的吧檯上,燈光很暗,我熟練地拿起話筒旁的吉他,坐上高腳凳,聽見熟悉的音樂在耳邊響起,我不動聲色地和着音樂躍動手指,張口唱到:“你說你想在海邊買一所房子,和你可愛的鬆獅一起住在那裡。你會當一個心情雜貨鋪的老闆娘,隨着心情賣着自己喜歡的東西……”
兩年前,那個涼意充盈的秋,我辭去了工作,回到雲南,回到麗江,將一切過往丟棄,獨自一人坐在蘇槿的酒吧裡唱歌。唱南山南,北秋北,南山有谷堆;南風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有人路過,會駐足遙望;有人走近,聽我將愁緒韻入歌詞;有人走遠,責怪歌曲過於悲傷;有的人細細品味,而後想我詢問歌曲的名字。十多年強用來祭奠我青春的歌啊,他們怎麼可能會懂。時代在變,我還是原來的我,可是時代卻不再試原來屬於我的那個時代。
擇一日,獨坐在酒館的陽臺上,陽光靜好,將我一整個地包圍其中。Clancy靜靜地趴在我腳邊瞌睡,我睜眼,對上那束刺眼的光芒,聽見蘇槿“嗒”、“嗒”的上樓聲。轉頭,她遞給我一個信封:“柳瓔,你的。”
是從廈門寄過來的信。
我小心翼翼的將它拆開,紅色請柬映入眼簾。這是奚言和席源的請柬。
我擡頭,望着那透過樹影欲穿而現的光,微微一笑。
月亮悄悄蒙上一層紗
夜雲悄悄隆起崖
曾經年少的我啊
曾經癡心這麼想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個人
陪我一起看花開
陪我一起看流霞
我就想要爲誰
爲誰唱起這首歌
一首少年的歌
一首爲你寫的歌
(全文完)
感謝所有讀者及小夥伴們的喜愛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