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布諾雷斯

布諾雷斯的早晨來得比其他地方更早。第一道陽光溫柔地灑進大殿裡,將夜晚的寒冷驅散。

沃特林急匆匆的走在寬闊的走廊上,每一個腳步都帶出出悠長的回聲。時間還很早,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但是沃特林卻再也睡不着了,一臉焦慮地趕着路。

唉,又要開始了……

每年的冬天是新學徒進入布諾雷斯的時候,也他最焦慮的時候。沃特林抹了抹腦門上的汗,不過四十二歲的他的禿頂已經很厲害了,略微發胖的臉看起來有點浮腫,上面還掛着兩道下垂的粗短眉毛,使他本來憂愁的臉看起來更加愁容慘淡。

不知道又有什麼樣的災難要降臨在頭上了。

他嘆了口氣,加緊了腳步。穿過幾條走廊,他在一道厚重的門口停了下來。

他將一隻手放在門上,輕聲道:“依格那提亞斯大人,您起來了嗎?”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沃特林恭敬地走了進去。

“我早就在等你了,沃特林。”

一個老人正穿着睡袍坐在椅子上。他的皮膚呈現着古銅色,一雙綠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簡短的金棕色頭髮向後梳着,中間夾雜着白色的髮絲。雖然年近古稀,但身體卻強壯而硬朗。

“都準備好了嗎?今天會很辛苦吧。”他有一張剛硬的臉龐,不怒而威。

“恩,都準備好了。”沃特林欠了欠身。

“你說有什麼事要找我商量?”老人端起一杯茶開始細品起來。

“啊,是這樣的,我覈對了名單之後,發現今年的新人比較棘手,擔心現在定下的導師無法勝任,所以就重新選了幾個。不過有的說要等您回來決定。您昨天晚上纔回來,太晚了也不敢打擾您。” 沃特林又微微欠了下身體,措辭很小心。

“哦。我看看你都選的哪幾個導師。”

沃特林將一份名單遞給了他。

“恩……卡賓斯……朗頓……瑪得薩烏……諾斯威沃……米沃……況潯……”老人慢慢地看着,然後微微皺了下眉:“瑪德薩烏不是已經帶了十一個學徒了嗎?怎麼還讓他帶。”

“因爲今年有一個德魯伊,所以……”

“噢,是這樣……你全選的厲害角色,這些新生怕有的受了,呵呵……”老人微笑着看着名單。頓了頓,他又想起了什麼:“卡賓斯和諾斯威沃沒有意見嗎?”

“就是有意見,所以,他們才說等您回來決定……”

唉……那些導師啊……

沃特林在心中暗自叫苦。

“噢……今年的新人有這麼棘手嗎?”老人的臉上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

沃特林不由得苦笑道:“今年剛巧有幾個古老家族的子孫15歲了,怕都不是省油的燈吧。”

“好吧。既然你是試煉所的主持者,就按你的辦吧。”

“那麼請您在名單上籤個字吧,這樣我纔好去說服那幾位導師。”沃特林再次恭敬地欠了欠身。

拿着依格那提亞斯批過的名單,沃特林終於鬆了口氣。

隱都裡聚居着隱沒者,但隱沒者也不是完全相同的。其中一種稱爲異人,他們具有一些奇異的能力。而有的異人失去了能力,變得和人類沒有了區別,但是還能使用一些巫術,這種人稱爲巫術師。巫術師在隱都是很被人看不起的。如果異人除了擁有自己的異能力,還試煉了法術的話,他們就成爲了術士。而獲得了比術士更高級魔法的人,就稱爲魔法師。

布諾雷斯是魔法師的研習之城,也是異人世界中最高力量的體現之地。因此,它是所有的隱都異人都趨之若鶩的地方,不過想進這裡當然不是容易的事。布諾雷斯幾乎不接受外來人,它只承認高階試煉所培養出的魔法師。隱都將的試煉所建在這裡,由那些強大的魔法師來試煉年輕的接班者。

試煉所分爲兩個院,普瑞西德和伊哥斯帕。大部分隱都的孩子都會由自己的家人來完成初級魔法的教導,但失去了親人的孩子和一些顯現出了異能力的人類則沒有人教。因此,普瑞西德里就專門收容這樣的孩子,由裡面的術士教導他們初級法術。

而伊哥斯帕就是高階的學院。它也是術士成爲魔法師的唯一途徑。隱都裡年滿15歲的孩子只要通過考覈就可以進入。在這裡有強大的魔導師來教導他們高深的魔法,從伊哥斯帕出來的人就成爲布諾雷斯的魔法師,同時也成爲了布諾雷斯的一員,能夠參閱布諾雷斯的秘法,研習隱秘的魔法。

雖然名義上沃特林是布諾雷斯試煉所的主持者,但其實他只是普瑞西德的主持者,也是就說,他只是一個術士。在伊哥帕斯的主持者死後,沃特林被任命爲臨時的主持者,同時管理兩個學院。但伊哥帕斯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代替者,所以他就一直頂替到今天。平時也就是負責下里面的事物,說白了只是個管理員的角色。

比起普瑞西德,伊哥帕斯的差事總讓他焦頭爛額。一方面,他的術士身份讓伊哥帕斯的魔導師很看不起,所以調配起來總是困難重重。脾氣好的人對沃特林還算客氣,心高氣傲一點的就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就像這次調換導師的事,卡賓斯和諾斯威沃這兩個人就很不削他的安排。其實定之前他也是考慮過的,他倆不是沒有精力,可就是不想接手新人。特別是諾斯威沃,本來今年他的兒子就要進來,但是非讓沃特林不要把他的名字寫在名冊中,只想將他兒子一個人內定在自己名下。

另一方面,伊哥斯帕裡的學徒簡直就是混亂製作者。他們都是經過嚴格試煉篩選出來的,能力甚至比一些成年的術士更厲害。來到這個高手雲集的地方,年輕氣盛的他們總是麻煩不斷。更麻煩的是,如果遇到某個強大的魔法家族的子孫,那試煉所就更不得安寧了。他們本來就具有強大的能力,同時又有貴族的身份,氣焰囂張,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火上澆油。伊哥斯帕經常被這羣惡魔攪得天昏地暗,甚至弄出人命來。難怪布諾雷斯會得了一個“年輕魔法師的墳墓”的美名。

看着太陽已經升高了不少,沃特林不由得加快步伐,準備開始今天的忙碌。

*** *** *** ***

天還沒亮安吉他們就出發了。

坐了很久的馬車,他們終於在一個湖邊停了下來。

安吉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湖,看不到邊際,從小聽媽媽說最大的湖就是海,也許,這就是海吧。

突然,遠方渡來了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一個奇怪的東西。

當它靠近之後,安吉發現它長着一個近似方形的腦袋,寬大而長的鼻子佔了臉的大部分地方,兩隻小眼睛分開在方形腦袋的前面棱角附近,腦袋下方一點的地方有一條細長的裂痕,象一張嘴。

它靠了岸,向他們伸出了手。修長的手指像一條條小的樹枝。

蘿希拿出一個紫色的石頭給它,它仔細看了看,就放進了自己的黑斗篷裡。

“指令……”

蘿希又從懷裡拿出一塊金色的牌子遞給它。牌子一到它的手裡,就消失了。

“好了,我把你安全送到了。以後你自己保重,不要總那麼鋒芒畢露,外面的人可沒那麼能讓着你。”雖然說着關切的話,女人的表情依然冷漠。

“好的,謝謝表姐,耽誤你時間了。替我向他問好哦。”男孩溫柔地笑着。

還是那麼討厭。

蘿希轉身往馬車走去。威德和安吉也上船了。

“等等,你那個光鏡是哪裡來的?”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停了下來。

“啊,這是爺爺在我走之前送的禮物。”男孩一邊回答,一邊上了船。

姨媽開始只是讓蘿希給威德挑選一個好的戈餌,因爲螢很少能在市場上碰到,所以根本沒給她光鏡。沒想到這小子自己卻拿着一個,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蘿希搖了搖頭,想把這些不快的回憶趕走。

管他的,死在這裡也是他自找的。

想起自己的情人,蘿希迅速上了馬車離開了。

威德爾帶了不少行李,安吉正在想怎麼放到這個小小的船上,只見方頭怪拿出一個透明瓶子,然後行李就全部被吸了進去。

更奇異的是,他們坐在船上時竟然沒有任何的晃動,就像滑行在一個平面上一樣。安吉一看,湖面還真是一動不動,湖水和一般的水沒有什麼不同,但它卻象一種透明的固體。

不久,他們來到了一塊白色的木板旁。

木板三米見方,就這麼靜靜地浮在水面上。

他們站到了上面。這時方頭怪開始咕嚕咕嚕的唸叨起什麼來。

只見木板的四周突然伸出了無數白色的手臂,細長而柔軟,末端還有着類似人類的手掌。手掌都倒向了外側,然後開始猛烈的扇動起來。

這時,整個木板開始向上升起,速度越來越快。木板動得很厲害,安吉嚇得爬在了上面,緊緊的靠着底部,以使自己不至於掉出去。但威德爾卻神情自若地站在那裡,一邊還饒有興致地看着那個方頭怪。

“鏡湖擺渡者?果然長得這樣啊。”

他們越飛越高,速度也越來越快。高空的風吹的人渾身都要凍僵了。安吉隱隱的看到,遠處好像也有其他的擺渡者,比他們飛得更高。

在穿越了很多薄薄的雲層之後,他們終於停了下來。安吉覺得自己都快要暈過去了。她勉強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木板現在停止了上升,而是緩緩地向前方滑去。

一座奇妙的島嶼出現在他們面前。雲煙霧繞間,看見無數的瀑布順着山體流下,彙集成一個湖泊,拖着整個島嶼。還有不少的殿宇,星星點點地點綴在島上,錯落有致。

當他們離島更近時,安吉發現木板的四周隱隱出現了水波,慢慢的,越來越清晰。最後,木板完全浮在了水面上,而那些長長的手臂也縮了回去。

岸邊,有個金髮的年輕人正在等着他們。瘦弱的身體罩在一個大大的袍子裡。

“歡迎!新來的學徒。叫什麼名字?”年輕人熱情地向他們走來。

“威德.道爾頓。”

“威德.道爾頓?啊!你是道爾頓家族的人啊!”年輕人一邊感嘆着一邊查看在名冊,“恩……好的,相信你會很喜歡這裡的。你也一定會很出色的!”

“謝謝。”威德報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終於到了,布諾雷斯!威德爾的臉上露着難以掩蓋的興奮。

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耶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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