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姬,碧姬,怎麼辦?他,他會死嗎?”
安吉看着地上的威德焦急地問着。現在威德的臉色慘白如雪,渾身冰冷,看上去真如死去了一般。
但是碧姬沒有回答,她只是皺緊了眉頭繼續查看着威德。
“我,我……我去找蓮娜!”
安吉說完就往莊園跑去,但碧姬卻及時拉住她了。
“別去!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你和你主人都得離開伊哥斯帕!”
“啊?!”
安吉只得又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碧姬。
碧姬低下頭去,重新檢查着威德兩條胳膊胳膊上的傷勢,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看樣子他是在私自試煉某種限制級的魔法——至少,在他這個年紀是絕對被禁止的——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會趕走的,而且終生不得再進入試煉所。”
安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碧姬又在威德身上翻看了大半天,最後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起身了。
“好了,不用太擔心,雖然他傷得不輕,不過都只是皮外傷,身體內部並無大礙。也幸虧他年紀還小,能力不是太強,要是換了其他高年級的學徒恐怕就會危及性命了。這小子也真夠亂來的……我們先把他弄回莊園吧,我來治他。至於對外怎麼解釋……我想想再說吧。”
聽碧姬這麼一說,安吉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雖然她也討厭這個臭脾氣的傢伙,但也不至於希望他死去。她趕緊彎下腰去扶起威德,想幫碧姬把他拖回莊園去。
“……你在幹什麼……”
碧姬看着安吉拽威德有些不解了。
“啊?我拖着他的肩膀好去莊園啊。要不……我們一起擡他?”
“噗……哈哈哈……”碧姬一聽,肚皮都要笑破了,“安吉,我可是妖奴啊,哪用得着拖他呀!閃開閃開……”
她說着就掃開了安吉,然後輕輕揮了揮手指,昏睡的威德便如羽毛般緩緩地飄起來了。
“哇……”
安吉羨慕地看着碧姬,同時在心裡想着自己不也是妖奴嗎,碧姬剛剛那麼說可真打擊人。
“啊,對了,還得處理一下。”
碧姬說完,便用發光的雙手在威德的傷口上抹了過去,那些醜陋的燒傷和凍傷立刻就變得更恐怖了。血淋淋的,像被什麼東西壓過似的,嚇得安吉大聲尖叫了起來。
“啊!!!——碧姬!!你在做什麼!!”
“好啦,好啦……這只是假象,假象而已。” 碧姬很無語地看着她,“要是就這麼帶他回莊園我們怎麼說啊?當然得把傷口處理下啦。一年級學徒們經常受的就是這種血肉模糊的傷,這才正常嘛……”
看着那猙獰的傷口,安吉一面呆呆地點着頭,一面強忍住自己想嘔吐的衝動。
她們就這樣把威德帶回了莊園的一間治療室裡。碧姬從庫房裡拿了很多種安吉見都沒見過的藥劑回來,然後讓安吉到屋外守着,並告訴其他打探消息的人說這個病患是由她來負責的。安吉照着她的話打發了很多人,自己也一直在門口守了大半個晚上。
凌晨時分,一臉憔悴的碧姬總算出來了。
“他沒事了,只是得在這裡休息幾日。你不能進主堡裡去……那麼明天你去學徒樓找負責一年級的安東尼,告訴他威德在完成老師佈置的任務時爲了偷懶,想用操控咒把那些豆子直接召喚回來,結果卻撼動了一根巨大的樹枝,把自己的雙手和身子都給砸了。就這麼說吧,他會去通知威德的老師的。”
安吉聽得目瞪口呆,心裡對碧姬這騙死人不償命的說謊本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她又想起了那個枯木林,連連對碧姬說:“哦!還有那樹林啊!那裡面留了不少威德試煉魔法的痕跡,會不會……”
“放心吧。那片樹林是專門供這些破壞大王們練習用的,每天夜晚都有人清理,會重新復原爲本來的樣子的。呼……我實在是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啦。你就在隔壁的房間裡休息吧,照看你的主人,我這就去替你給負責人說。”
安吉感激地謝過碧姬,目送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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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當威德從噩夢般的沉睡中醒來時,發現諾斯威沃已經坐在他的牀邊了。
威德困惑地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正身處治療室裡。對於自己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方,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最後記得的一個場景就是,自己被魔法反噬,然後在劇烈的痛苦中昏了過去。昏迷前,好像還有什麼人在尖叫。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諾斯威沃用冰冷的聲音問着他。雖然是來看望學徒的,他的眼中可看不到一絲絲的關懷,嘲笑倒是有幾分。
“老師……咳咳……”
威德剛一張口,便發現嗓子乾涸地厲害,忍不住猛烈地咳了起來。
“啊,他纔剛脫離危險,身子還弱得很呢,諾斯威沃大人。”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安吉,快給你的主人拿點水過去。”
威德這才發現在諾斯威沃的身後站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妖奴安吉,另一個人,是一個年輕女子,綠髮杏眼,看樣子是妖奴。
那女子笑靨如花地看着諾斯威沃,然後語氣歡快地對他說:“諾斯威沃大人果真很關愛學徒啊,這麼早就過來看他了。唉,這小子也真不爭氣,那麼簡單的訓練都想偷懶,真是太辜負您老人家的心血了……”
“我正想問呢。”諾斯威沃面無表情地看着威德,不理會碧姬,“聽說是在枯木林裡訓練時出的事故,到底是怎麼回事,威德?”
“啊,是這麼回事!您心愛的學徒新學了一招操控咒,爲了加快尋找金豆子的訓練流程,以及順帶練習新招式,他就用了操控咒召喚那些豆子。結果豆子沒召來,枯樹枝倒是召來不少。您看,就成現在這樣了,砸得一身的傷,手也骨折了,可憐啊……呃,諾斯威沃大人,您有什麼問題嗎?”
碧姬噼裡啪啦地說完之後,才發現諾斯威沃正瞪着自己,一臉的不悅。
“我是在問我的學徒,沒問你。”
他的臉冷得像凍住了一樣,面部表情幾乎就沒變過,這讓安吉都很懷疑剛剛他是不是真的說話了。
“還有,我和他說話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啊?碧姬。”
“喲——我不在這裡在哪裡呀?大人您真會開玩笑。呵呵呵……” 碧姬說着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我可是他的治療師啊!現在他的情況還不太穩定,我當然得在這裡隨時觀察了。其實呢,當時我正好路過那裡,整個過程都看到了,所以剛剛您提問題我才幫他回答了。不過,既然您想親自問他,那我就不多嘴了。威德,還不快回答老師的問題。”
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威德還是挺茫然的。不過聽了碧姬剛剛的一大堆話,天資聰敏的他還是猜出了一些端倪,便照着碧姬的話又說了一遍。
“是嗎……果真是這樣啊……”諾斯威沃聽罷緩緩地沉吟道。
他又看了看威德,上下打量了一番,終究還是沒發現威德有什麼異常的地方。於是他站了起來,略帶嘲諷地笑了。
“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好了,看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這幾天就好好養病吧,以後少捅些簍子出來。你弄這麼個事出來,我又得給依格那提亞斯大人寫份報告了……”
諾斯威沃說着臉上又露出了不快。
“那麼我就走了。這裡就發麻你了,碧姬。”
“好的好的……大人您慢走,我一定會讓您的愛徒儘快復原的,呵呵呵呵呵呵……我送您出去吧,您這邊請……”
碧姬說說笑笑地和諾斯威沃一起消失在房門口了。
威德怔怔地看着諾斯威沃的背影,慢慢纔回過神來。
他嘗試着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上半身都無法動了,這才低頭看了看。
從胸部到腰部,他的身子竟被紗布裹了個嚴嚴實實。兩條胳膊也纏滿了紗布,裡面還綁着某種硬東西,使胳膊伸得直直的,完全動不了。
“喂……我……我的傷有這麼厲害啊!……”
他吃驚地叫了起來,努力地掙扎着。難怪剛纔諾斯威沃的眼睛裡充滿了嘲笑,被他看到自己這狼狽樣,不笑死纔怪!
“啊!你別動,別動!裡面敷了藥呢!”一旁的安吉連忙過來制止了他,“小聲點,別鬧了……你的傷沒這麼嚴重的,只是手臂受傷了。這不都是爲了做戲給你的老師看嘛……”
威德這才停了下來,然後便發現胳膊痛得鑽心,尤其是右臂,疼得火燒火燎的。他不由得呻吟了出來,冷汗也開始不停地往外冒。
“唉,叫你別亂動了……你的雙手受的傷可不輕啊。”
安吉重新把他的手放回了原位,並儘量爲他放得舒服一點。看着身旁的安吉,威德漸漸記起了昨天的事。
“是你……當時你在場是嗎?是你救了我?”
安吉一邊整理他的牀位一邊回答着:“是我發現的,不過救你的人可是碧姬哦!當時我也慌了,只能想到去找她。幸好我沒去找其他人,要是被他們發現你在私練魔法,可以是會被驅逐出去的……”
威德聽完嘆了口氣,又回想起了自己試煉魔法的情景。其實昨天已經離成功很近了,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最後居然被反噬……
他想着想着,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喂,你,你……你去通知諾斯威沃的?”他急切地問着安吉。
“恩?不是啊,我不能進主堡嘛。上次已經很慘了,我纔不想再來一次呢……”
想起了上次的事,安吉又感覺看他不順眼了。
“那你怎麼通知到他的?不會是……安東尼吧……”
“對啊,就是安東尼。他人挺好的,我給他講了你的情況,他當時就拿了一堆吃的讓我給你帶來——喏,就在你牀頭邊——還動員了其他學徒來看望你呢……”
“什麼!!!”
威德一激動“噌”地一下又想起來,結果手又開始火辣辣地痛。他顫抖着躺了回去,本來已經恢復了血色的臉又“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怎麼了……”
安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幫他的手再次擺好。
威德絕望地看着天花板,斷斷續續地念叨着。
“天啊……你爲什麼要去找他……還要給他詳細講我的情況……我……我的臉會被丟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