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說什麼?
一剎那,安吉的身子像是觸電一樣的猛顫了一下,平靜的心也跟着狂跳起來,有些氣短。她怔怔地愣了兩秒鐘,隨即上前,走到離威德更近的牀邊坐了下來,目光流轉。威德的嘴還在輕緩地翕動着,微發音節,可是之後已經再聽不出任何的端倪,只有無意義的嘆息,輕輕流出。
然後在短暫的幾分鐘過後,像是察覺到有人在旁邊一樣,威德輕輕動了動眼皮,慢慢睜眼了。
“安吉?”
他的目光渙散地遊離片刻,跟着發現了一旁的安吉,視線有了定準,完全地醒了過來。
“噢……你來啦。”
“嗯。”
安吉輕輕一點頭,露出一個春風般溫柔的笑容。
“我來了,就像一個稱職的妖奴那樣。哦,你想要喝水嗎?還是想要吃點什麼。如果是這樣我得馬上下去,讓廚房爲你準備些病人能夠吃的東西纔好。不過還沒有到供應時間,可能要上等一會吧。”
她語調輕快地說着,一面端來了水,遞給已經坐起來的威德潤潤喉,也潤潤他那張微白又有些乾涸的嘴脣。
威德接過了水杯一飲而盡,然後若有所思地瞟了安吉一眼,淡淡地笑着說:“不用了,我不餓。只是躺得太久有些累了,好想出去走一會兒。”
“呵呵……那就沒有辦法了,醫士們吩咐過你不可以下牀的,必須再等兩天才行。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呆着吧,能這樣安穩地休息休息也是一件難得的美事啊。”
“美事?呵……我都快要發黴了,還美事呢。再這樣下去,恐怕我不是被病死的,而是被悶死的吧。那些醫士們也太小心了,其實我已經恢復得很好了,走一走還是可以的嘛。”
他苦笑地搖着頭,抱怨地說着,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望着窗外喃喃了起來。
“唔……說起來的確感覺好多了啊。除了身子比較虛、有些乏力之外,那些奇怪的痛楚和感覺都消失了,渾身挺輕鬆的呀。澤得殿的醫術看來也不錯嘛……”
威德繼續望向窗外,沒有說話了,房間裡漸漸陷入了沉寂。安吉想要說些什麼的,可又不知如何開口。說魔法吧,好像自己聽不懂;說夢境裡面容器的事吧,好像又不是一個正常的話題;而說雪黎吧,好像也不知道要怎樣開口。於是他們就這樣沉默,沉默,如最初的日子一般,相對無言。
“威德?”
突然間,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房間裡持久的沉默。一個妍姿俏麗的少女探出身來,一展明媚的笑顏,然後腳步輕快地走進來了。
“啊,安吉也在。你好嗎,今天過得怎麼樣?”
她走到了病牀邊,笑容滿面地問候着安吉。
“謝謝,我挺好的,雪黎小姐請坐。”
安吉起身,讓出牀前的位置,對雪黎微微欠身說着。
“噢,不不……你坐吧,我站着就好,剛剛坐了很久呢,累死了……還有,不用叫我小姐,我可不是什麼出身尊貴的大小姐,這種稱呼用在我身上怪彆扭的,呵呵呵……”
她嬉笑着站到了一旁,將安吉重新按在了牀前的位置上,一面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威德來。
“唔……今天怎麼樣了,焚化師?沒有被自己的冰火給燒碎掉吧。”
“燒碎?呵呵呵……你倒是想啊,不過我還活的好好的,活蹦亂跳呢。”
威德說着輕笑了起來,眼睛裡滿是柔和的光還有溫暖的笑意。他跟着也打量了雪黎一番,然後點了一下頭,若有所思地說:“五階試煉室,今天你去五階試煉室了。”
“咦?你怎麼知道!”雪黎驚歎一聲,跟着睜大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甚是好奇。
“呵……用看的就知道了啊,又不是什麼難事。怎麼,你們已經開始進入五階的試煉了嗎?好像比我們以前要早嘛。”
“是嗎?我還覺得挺晚的呢。今天去試了一下莫里埃三級法術,很容易嘛!都怪老師,非要拖到現在才讓我們做,要不然會做得更好的……”
“呵呵呵……容易?那是你纔剛開始這個三級法術,要是再往後一點,我相信你會抱怨老師太早讓你們做這條法術的。”
“啊?會嗎?不會吧。哼……我可沒你想的那麼笨,哪有那麼困難呀,纔怪……”
“不信?噢,那我們就等着瞧好了,哈哈哈……”
“威德……”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聊了很久的法術。安吉坐在中間,根本不知如何插嘴,也聽不懂那些是什麼東西,便無意識地發起了愣來,觀察着眼前這個主人的新戀人。
此時雪黎正看着威德,專心致志地說着話,一顰一笑間都透出欣喜,幸福,還有對威德的喜愛——安吉看得出來——她今天穿了一身雪白長袍,襯托她的婀娜身姿,樸素卻不失優雅。她果然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女兒,無論是穿着還是舉止都沒有那種貴族氣息,但相反的,卻多了幾分貴族不曾擁有的清新淡雅。她的面容溫軟柔和,淡紅的嘴脣小巧可人,碧藍的眼眸如寶石般點綴雪肌之上閃爍光輝,配上那不時翕動的長睫毛,似鹿一般的靈動。一頭柔軟的長髮淡金色的,淡得接近於白色,使她的整個人看起來都如同染上了雪霜一般,冰清玉潔。而且不知爲何,她似乎給人一種散發淡淡光輝的錯覺,竟有幾分像螢了,真不愧對“雪之精靈”這個稱號。
“啊……雪黎,還是到這邊來坐吧。我去取一些水過來,已經喝完了。”
安吉終於決定離開,然後說笑着起身,拿起水瓶往外走去了。
“噢,好的,麻煩你了,安吉。”
雪黎輕快地說着,聲音清婉,令這間單調的病房也多了幾分色彩。
當安吉掩門離開之時,她分明看到那兩人已經再次進入新一輪的熱烈討論中去了。她低頭轉身,向着走廊前方的儲物間走去,思緒紛亂而複雜。
果然呢,果然是很般配的一對,天造地設呢。
她沉沉地走着,頭腦卻開始慢慢明晰了起來。
能力,相貌,性格,愛好……都很相稱。唯一的問題是出身吧?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反正同是魔法師,而且都會是很厲害的魔法師吧,剛剛好。只要不是什麼禁忌的物種,威德應該能夠想出辦法的……
禁忌的物種……
想到這裡,她突然停了下來,胸口感覺有幾分發緊,有些悶。
我……在想什麼呢。
她呆呆地站了幾秒鐘,然後突然輕笑,自嘲地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嗯嗯……清醒點,清醒點,還在幻想着什麼可笑的傻事嗎?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還在想什麼呢。人家現在可是很恩愛呀,熱戀之中。而我,繼續做一個有責任感又盡忠職守的好妖奴吧,做我自己的事。
安吉很快取好了水,準備送回去。這時她突然想起來這樣的時間還是不要打擾的好,自己也真是,居然到現在才記起來,太不解風情了。於是她開始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打算將水瓶放到門口後就離開,等晚些再過來。她來到了門前,彎下腰來將水瓶輕輕放在地上,然後起身,準備離開。可就在她起身的那段時間裡,虛掩着的門縫中透出一個景象來,映入她的眼簾,像是有魔力一般的深深吸引了她。即使,她其實沒打算要偷看的。
房間裡,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雪黎坐在牀沿上,身子往前傾斜,恬靜地依偎在威德的懷裡。她的頭枕在威德的肩膀上,向上仰起,側臉隱進了那些柔順的黑髮之後,看不清楚。而威德,左手攬着如柳細腰,右手握着另一隻纖手,頭向一旁低低地偏下了,將自己的臉貼近了另一張側臉,將自己的脣印上了另一張柔脣……
啪……
譁……嘩嘩……
譁……
雖然知道理所當然,雖然知道情理之中,雖然知道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軌道前進的,但是安吉就是不可避免的聽到了一些聲音,一些細碎又熟悉的聲音,嘩啦啦地迴盪在整個樓層裡,在她的胸腔裡……
回去做該做的事情吧。
走廊裡面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有那隻陶土水瓶,靜靜地立在地上……
*** *** ***
“你確定嗎?你準備好了嗎?真的可以?”
西卡質疑地望着安吉,兩道濃眉緊緊地皺了起來,一臉懷疑。他沉默地看了片刻,然後還是搖搖頭,對着安吉輕輕一笑,說:“不要勉強了,今天就做簡單的嘗試吧,你看上去可不怎麼好。”
“不好?怎麼個不好法。”
夢界中,安吉長髮飄浮,薄衣微動。她的眼眸緊盯着西卡,像是綴有星辰的夜空一般閃耀光芒。然後,她微揚起嘴角,右手輕輕一個響指,一片浩瀚的大海便憑空出現在他們周圍,代替了無盡的混沌。
“我看上去像是不好的樣子嗎,西卡?”
“唔……該怎麼說呢,看上去是很好,但是……感覺不大好。”
西卡仍然皺着眉,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絕美少女,思索着。
“呵呵呵……西卡,感覺很多時候是不準的,尤其是在你過於自信的時候。”
不再跟他糾纏狀態問題,安吉開始了。她慢慢閉上了眼,放鬆自己,能量被從後頸喚醒,開始流淌迴轉,漸漸在整個身體裡面奔騰着,咆哮着,一直向外突破,直至崩塌邊緣。
700年!
轟!!!!
霎時間,天崩地裂。剛剛存在的大海瞬間潰裂,化爲無盡的藍色沖刷四周,漸漸模糊,然後紅色、藍色、金色、綠色……無數令人眩暈的光呼嘯盤旋,夾雜着利刃般的風,像是世界末日一樣排山倒海而來。
“停下!停下!安吉!你會讓我們倆都被這世界給反噬的!!”
“我行的!我行!等在那邊看就好啦!”
“安吉!安吉!!!不!!”
西卡的聲音很快就湮沒於狂風巨響之中,消失無痕了。而安吉,仍然漂浮在暴風中央,雙臂伸展地迎接力量的到來。她的臉色蒼白,汗水細微地滲出皮膚,渾身上下也被氣流割出不少傷口,在風中不斷溢血,並夾雜汗水順着風,很快地化爲細珠飄散無影。可是面對周圍的災難,面對渾身的劇痛,安吉卻視若無睹。她顫抖地忍受着光與影的風暴,抵抗體內焚燒般的痛楚,一面咬緊牙,繼續呼喚噬靈的力量,並耗盡全部的體力和意志與之對抗,勢征服之。
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
服從我!
現在!
馬上!
服從我!!!
現給我看!!!
現在!!!!!
光,正在聚集……
“安吉!!安吉!!!安……啊!”
正在狂風中掙扎喘息的西卡突然一震,跟着狠狠地跌了下來,摔到了地上。
他有些暈厥地坐了很久,然後用力地搖着頭,慢慢站了起來。四周是翠綠茂密的樹林,還有小溪,沐浴在清風裡很是愜意。不過西卡無心享受這一切,而是連忙跑了起來,向着遠處倒在溪水裡的柔弱身影快步跑去。
“安吉!你還好吧?安吉!”
他很快地抱起了她,一面用手輕拍着她的臉,焦急萬分。此時的安吉面若死灰,嘴脣也泛着慘淡的白色。她微弱地低哼幾聲,慢慢醒了過來,然後看向眼前的西卡,眨了眨眼,費力地扯出一個笑容來。
“唔……西卡?我還沒有死吧……”
“廢話!死什麼死啊!你這個小丫頭,瘋了嗎?!想要自殺呀!叫你不要勉強聽不懂啊!萬一迷失在這個夢界裡面,魂飛魄散了就沒得救了,只能永遠沉睡於這個世界之中!明白嗎?!你……你這個丫頭,叫我說你什麼好啊!”
“噢……這樣……還真挺危險的呢,呵呵……咳咳咳咳咳……那麼,我成功了嗎?”
“你!你……嗯?你成功了嗎?”
西卡忽然愣了一下,跟着擡起頭來,茫然地看向四方,像是在尋找着什麼東西。他突然伸手抓向了空中,從空氣裡憑空捉出了什麼來,放到耳邊仔細地聽着。
“西卡?”
西卡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靜靜的聽着虛靈的吟唱。然後,他的臉上漸漸有了表情,先是驚訝,然後微笑、大笑、狂笑,到最後,已經幾近癲狂的欣喜了,笑聲豪爽地震動整片樹林。
“西卡……”
“安吉!你成功了!你成功了!”
“成功了……真的嗎?!”
安吉的眼中也閃現奇異的光芒,跟着起身,慢慢從西卡懷裡坐了起來。
“你成功,成功了,你真的做到了!哈哈哈哈……你!你可真是個奇蹟啊!!”
“奇蹟?”
安吉怔怔地望向四周,感覺還很是迷茫。然後,她忽然體驗到了疼痛,像刀割一般,密密地佈滿了全身每一個部位,疼得錐心,但也比剛剛好了無數倍了。
“啊……該死……西卡,你可以給我件衣服嗎?我現在這個樣子……很難看呀。”
她有些沮喪地看了看自己,一面略微尷尬地縮起了身子來。此刻,在她身上的一襲薄裙早就千溝萬壑了,露出了下面的雪白皮膚來,還有道道血痕。那薄裙上的每一道口子周圍都沾滿了鮮血,猶如一條染着紅花的裙子,看起來甚是可怕。不過那些傷口切得都不深,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所以當安吉發現自己的現狀時,擔心的不是傷勢,而是臉面。
旁邊的西卡見狀一愣,隨即又哈哈大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一個絕妙的玩笑,開心得都合不攏嘴了。
“哈哈哈……安吉,你不怕死,倒怕這點小問題嗎?真可愛。喏,我的衣服,拿去吧。其實這裡也只是夢境而已,不是真的現實世界,不要太害羞呀。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是什麼也沒看見的。而且我見過的女人也多了去了,對於你這種小女孩,我還是沒有興趣的呀,哈哈哈哈……”
安吉紅着臉接過了衣服,迅速套在自己的身上不再理會西卡的嘲笑。她儘量減小動作幅度,忍着疼痛站了起來,慢慢環顧四周,對於目前的環境還是一無所知。
“西卡,你說我成功了,所以這裡是700年以前咯?魘獸存在的地方,花妖的地方?”
“嗯,這裡是700年之前的世界呢。”
西卡低聲沉吟,向前走了幾步,饒有興致地觀察着這片樹林。然後,他忽然轉過了頭來,看着安吉微微一笑,嘴角洋溢着無限欣喜和得意。
“這裡是700年之前的卡亞那。”
“呃?!卡亞那!”
安吉渾身一震,跟着失聲大喊了起來。
卡亞那?卡亞那!我現在……居然在卡亞那?!!
傳說中的禁地呀!!!
她完全忘卻了身上的疼痛,驚愕地走向四方打量一切,甚至比初次進入隱都時還要興奮、震驚。然後,她慢慢又冷靜了下來,單手託着額頭悶悶地想着。
對哦,卡亞那……彌忒司人跟魘獸們有關係嘛。它們會出現在卡亞那這個地方也的確不奇怪,很正常,很正常……不過我死也沒有想到,我不僅違背禁令查探了有關卡亞那的信息,還真正親身來到了這個地方——雖然,已經是歷史了——這簡直,這簡直,簡直就是……
“安吉?你還好吧?”
見安吉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在那裡發着愣,西卡有些好笑地問了起來。
“啊?嗯……我很好,很好……”
她訕訕地笑着,爲自己的失態而感到不好意思。
“嗯……能來卡亞那很榮幸吧?我也是呢,真令人驚喜,傳說中的聖地,真是十生都有幸呢,呵呵呵……嗯?”
他們說着忽然停了下來,因爲不遠處傳來了說話聲。雖然知道那些人看不到自己,但安吉還是有些不自在。她像是做賊似的朝西卡靠近了一些,好像因此就能躲過別人的視線一樣,讓西卡察覺到這一點,不由得又一次輕笑了起來。
“行啦!別笑了,注意看!我們來一次也很不容易啊……”
安吉忿忿地朝西卡低吼着,一面又瞧了瞧自己狼狽的衣服,有些鬱悶。前方的人走近了,漸漸能看見人影。當他們穿過樹林出現在安吉和西卡面前時,兩人的神經都不由得繃緊了。
“喂……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和父親吵了呀。雖然你出生尊貴,可是最起碼的尊敬總得留給父親吧,喂……”
從樹林中走過來的是兩個人,都是精壯青年。走在後面的一個一直不停地說着話,似乎是在勸着那人什麼。他棕發碧眼,強壯的體魄魁梧高大,小麥色的皮膚泛着健康的光澤,看起來很是陽剛。而走在前面的一個人,沉默不語,一直埋頭穿梭於草叢之中,那樣子似乎是當後面的那人不存在。相比後面的那個人,他長得要陰柔漂亮很多,勻稱的軀體身形矯健,即使身着素服也給人以一種奇妙的華貴感。而當他的正面映入眼簾,頭髮也從大大的兜帽裡面露出來時,一旁靜觀的安吉不由得吃了一驚。她已經從一些古書上讀到了有關彌忒司人的信息,而其中一條就寫的是:銀髮金瞳,崔冰斯。
崔冰斯?
這個人……是崔冰斯麼?
她按耐住心裡的好奇,繼續靜靜地看了下去。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有沒有一點禮貌啊,喂……尼洛!”
走在後面的青年終於忍不住地大吼了起來,而他這一吼也將前方的青年叫停了,慢慢轉過了身去。
“不要再跟着我了,摩洛可。別忘了,我是崔冰斯,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處理呢。”
“哎?喂!你是崔冰斯了不起啊!崔冰斯還不是人生出來的,還不是有父親……呃?你給我停下!喂!”
名叫摩洛可的青年繼續鍥而不捨地跟在他,喋喋不休,而尼洛也繼續沉默地走着,慢慢朝樹林的另一頭走去。
“嗯……果然呢,見到崔冰斯了,最後一任哦。喂,我們是不是應該跟過去呀……嗯?安吉?你怎麼了?安吉?安吉?”
西卡低聲地喚着安吉,一面動手搖着她,那個像是凍僵了的少女。但他並不知道,此時的安吉什麼也聽不見,在她的耳朵裡只有一個詞在不停地迴盪着,如驚雷一般震耳,聲聲不絕。
尼洛!
尼洛!
尼洛!!!
突然,安吉一下子動了起來,跟着就提起西卡的胸襟大聲質問。
“西卡!你不是說這是花妖的記憶嗎?!可爲什麼是他!爲什麼!他不是崔冰斯嗎?他不是彌忒司人的守護者嗎?!爲什麼我記憶的主體卻是他呢!而不是花妖,那個所謂的魘獸!西卡!!”
“安吉,安吉,放鬆,放鬆……”
西卡一邊驚愕地向後靠着,一邊低聲安慰着她。然後他輕輕從安吉手裡抽出了點衣襟,好讓自己的脖子不要那麼難受。
“當然他是你的記憶主體了,他是崔冰斯嘛,不是他還是……啊,原來你不知道呀?一定是不知道吧,身處隱都的人呀,總是如此,呵呵呵……隱都將很多事實都埋了起來,還有篡改歷史,爲了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的私利。嗯……這個人的記憶就是我們要找的,花妖的記憶。很驚奇嗎?花妖和崔冰斯是同一個人?呵呵……不不不,不是這樣,當然不是的。他們是不同的,一個是凡人,而一個是祖神。不過嘛,他們之間又有着聯繫,很緊密的聯繫。700年以前,花妖曾借住過崔冰斯的身體,而且,一直到被封印。還有更奇妙的事哦!不僅是如此,花妖還是彌忒司人的祖神呢。對……它是他們的祖神,因爲彌忒司人,正是花妖一族的子民,花妖所造的古精靈。現在,你理解了吧?可不可以放開我呀,真的很憋氣……”
西卡終於掙扎着從安吉的手掌裡逃了出來,難受地揉着喉嚨。而安吉,則渾身僵硬地呆在了那裡,腦子一片空白,已經回不過氣來了。
花妖族的古精靈?花妖族的古精靈?
彌忒司人?!!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