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灌入陰冷的走廊裡,發出的陣陣呼嘯聲令靜謐更深邃。
安吉屏住呼吸聽着那人的聲音,心裡像是敲打着雷鼓一般的轟鳴不止。
想出去嗎?當然。她多麼希望馬上衝出去拉起西卡消失不見。可是,就這樣衝出去行嗎?那真的是西卡嗎?她曾經聽說過宿主的能力是很奇特的,其中便包括了幻象和僞裝之類的魔力。如果外面的人不是的西卡話,那麼等着她的,又將是什麼呢?
恐懼更深的蔓延,她難以抉擇。
“安吉?你在這裡嗎?”
“如果在的話就趕快出來,我們時間不多!”
“安吉?安吉……”
“可惡……又感覺錯了……”
漸漸的,外面的聲音低下去了,帶着沮喪和嘆息,準備離去。
靠在門板背後的安吉心亂如麻,想看卻又不敢推動老舊的門,會發出聲響的。
該死!就這麼結束了嗎?萬一那真是西卡呢,豈不是……
不……
做點什麼吧!
她終於下定決心出去見他,即使那不是西卡也要正面迎擊,不可就此錯失了機會。
緊張地握住門把手,猛地拉開門。全身都處於高度的警戒狀態中,隨時備戰,哪怕戰鬥於自己來說異常陌生。
“西卡?”
她遲疑地輕喚着,聲音有些顫抖。
前方走廊裡的人聽得了她的聲音,腳步戛然而止,轉身回望。
“安吉?”
幹練的金棕色短髮,英武的外表,手裡躍動的光芒如火焰一般,將這條深長的破舊走廊照得忽明忽暗。
雖然比夢境中更沉穩一點,比夢境中更真實一點,但眼前的這個高大男子不是西卡又是何人?
安吉一時噤聲,對於眼前之所見不知該是喜還是擔憂。
“天啊……你在這裡!我找得你好苦!”
不似安吉的猶豫不決,西卡的驚喜是顯而易見的。他大步朝安吉走過來,一面已伸出了雙手,能在這樣混亂廣闊的土地上找回她,還有比擁抱更能表達出心情的嗎?不會有了吧。
可是就在他與安吉快要接近時,前方的少女忽然擡手對準了他,那表情明顯的透着緊張和戒備。
“安吉?你……”
“對不起,我無法肯定你就是西卡。所以……證明給我看吧。”
竭力鎮定的說着話,她的渾身在冒着冷汗。
“證明?呵呵呵……也是,無法就此相信吧。”西卡淡淡的笑了,並沒有對此而感到生氣,“那麼,你要我怎麼向你證明呢?”
“怎麼證明……你應該知道吧。”少女有些失措的說着,臉部肌肉緊繃。然後在下一秒鐘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於是擡起頭來急切地說:“告訴我我們第一次去到的地方!就是在那個虛幻的記憶裡面,我和你第一次回到的過去,告訴我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又是花妖多久以前的記憶。這樣……我才能相信你啊。”
她的臉有些僵硬,說話都不太利索了。不過這還是比西卡的臉要好些,因爲她明顯看到了表情的凝固,還有一絲錯愕。
西……卡?
該死!難道真的被騙了?!
可惡!!
她的心不由得再度縮緊了,繃起全身的肌肉,四周殺氣漸起。
“唔,要這樣證明呀……還是換一個吧,我記性不好,已經忘了。”面前的西卡收回了僵硬的表情,重新輕鬆地向她靠近,“好啦,我們的時間不多,還是趕緊啓程,逃離這是非之地吧。”
“不!別靠近我!”
見西卡不由分說地靠近了過來,安吉心裡一驚,隨即慌亂的開始了攻擊。
紫電如利劍一般猛劈過去,可是卻穿過了西卡的身影,直接劈向後方的石壁了。
“砰!”的一聲,石屑四濺飛出,但西卡卻完好無損,仍然笑盈盈的站在那裡神情自若。
他只是一個影子而已。
恐懼霎時攀上她的靈魂。她駭然一震,隨即拔腿轉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可是她的速度哪有影子的速度快。影子瞬間消失,又瞬間重現,直接堵在了安吉的前方令她驚慌不已。同安吉無法攻擊他不一樣,影子卻是能碰觸到她的。他陰笑着向她伸出了手臂,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幻化變形,手臂化爲了無數的藤索向她攀來,似乎要將她就此制住。安吉大驚,本能地用力量將它們瞬間震斷,跟着繼續轉身向後,朝着她認爲有希望的地方跑去,跑去。
身體已經越來越吃力了,她還能堅持多久?
不敢繼續想下去,安吉準備馬上轉移走。這裡曾經被佈下了防止轉移魔法的法咒,不過今天,已經荒廢多年的園子或許不再受制,可以使用了吧?
她如此想着,隨即開始用力。可是就在她將能力調動起來前的一剎那,脖子上忽然體驗到撞擊感,像是有一支細小的飛鏢插中了自己陷進皮肉裡,不痛不癢但卻……感覺怪異?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可是手才擡到一半,身體就被一股無力感所吞沒,頓時天旋地轉。
“啊……”
輕聲的一嘆息,安吉全身痠軟,就此摔倒下去。
身子……好重。
生命似乎都化爲了流體,順着那個飛鏢插出的傷口流出,無聲地消逝。她平靜地趴在地板上雙眼微睜,感受靈魂附體但身體卻不屬於自己的感覺,虛無縹緲。
一切都來得太快,還沒弄清究竟是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便已失去所有的控制力,任人宰割。
意識開始模糊,視聽也漸漸混淆……
然後彷彿過了一百年,嘈雜的聲音四散響起。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又像是從身體內部涌來,嗡嗡的包裹了她,夾雜着隻言片語讓她清醒,讓她還記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必須站起來。
夠……住手……
茉莉……
住……手……
……住……
“夠了!茉莉.可萊切!給我馬上住手!!馬上!”
啊……
攝住自己的恍惚感消失了,但痛楚卻隨之而來。那些新年夜所受的內臟損傷,來不及恢復的身體耗損,還有奔波勞頓、搏鬥之傷,全都一股腦的噴涌而出,和着那些清晰意識和恐慌折磨着她,折磨着這具瀕於崩潰的身體,蜷縮於石板之上不斷的抽搐。
似乎是……快要死了……
她幾近窒息的喘息着,胸中一陣絞痛。然後插在脖子上的那東西忽然動了起來,像是有生命似的飛走了。她迷濛得擡眼望去,隨即微驚。
那根本不是什麼飛鏢,也不是小巧的暗器,而是一段人的手指頭,一段白皙纖巧的小手指。
沾染鮮血的手指漂浮着,悠悠朝前方飛去。然後它在一個小女孩的面前停了下來,落到她豎起的半截食指上,長攏了。
“唔……她的血,味道很不錯。嘿嘿……唔?這是?”
小女孩細聲的說着,似乎發現了某種疑問,腦袋歪歪的偏了起來。她將剛剛癒合的手指放入嘴裡,吮吸,不過五六歲的面容極爲乖巧漂亮,配上一副無邪笑容,完全就是純潔的小天使。只是這個稚嫩的小天使嘴脣卻微浸鮮血,而當她將嘴裡的手指拿出來時,上面沾染的血跡便都被她舔乾淨了,只留嫩筍一般的指頭潔白乾淨,沒有一絲的傷痕。
她……是通過半段手指來吸我的血嗎?
感覺到一股反胃,眼中這天使的身影也瞬間籠上了異樣的陰影,扭曲,變形。
“啊!是她!我知道的!我一直都還記得呢!我記得……”
“茉莉!就知道胡來!不是告誡過你不能這樣做的嗎?!”
“呃?是你們太磨嘰啦!磨磨蹭蹭的弄了好久,受不了……再這麼下去,天都快亮了啊。”
“可是你也不能損耗她啊!已經叮囑過好多遍了!要是因此影響了祖神們,你……唉,所以血蛭族才老是被殿下斥責,連首領都是這個樣子……”
“喂喂,別光說我。澤阿刻還不是叫囂了一晚上要殺掉她的嘛,碎屍萬段哦。”
“你們……一羣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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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莫妮卡!”
走廊裡不知何時有這麼些人了,聽得了爭吵聲安吉這才發現。這時有人走來,將安吉扶起。
突然想起有關釋放祖神的方法,她等待着一把鑲有黑水晶的純金利器出現,刺入自己的胸口。
可是什麼也沒有,甚至沒有任何的敵意行爲。
扶起自己的女人只是將她安置在牆角坐下,然後動手,處理她脖頸上的傷痕。
女人長得很美,碧眼紅脣,褐發及腰。一張妖嬈的臉龐風情萬種,而那雙眼睛,竟然是貓一樣的瞳孔,細長如縫。
她是……莫妮卡?
安吉恍惚的想着,隨即目光漂移。走廊裡此時已經有好幾個人了,除了剛纔看到的小姑娘外,七八個成年男子零散的站於四處,表情複雜。而其中有一箇中年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爲他在發現了安吉的視線以後詭異一笑,跟着鬆開環抱的雙臂隨意揮動,然後,西卡出現了。正是剛剛矇騙了安吉的那個身影,並且以同樣的動作迅速分列開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無數的西卡蔓於安吉的視野裡,令人抓狂……
“啊!”
猛然間,安吉想受了驚嚇般的失聲尖叫,跟着便推開莫妮卡朝相反的方向死死的靠去。她依在牆根下渾身顫抖,擋在胸前的右臂上電光四射,但卻又震盪不定,不停地發出“嗞嗞”的聲音閃爍不停。
見安吉突然劇烈抗拒,莫妮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朝身後慍怒的瞪去。隨後她又轉了回來,似笑非笑地望着安吉低沉道:“不要再勉強了吧,你的身體很不好,纔剛受了傷吧?再這麼下去,你很快就要倒在這裡了。”
不理會莫妮卡的話語,安吉再度擡了擡手臂,威懾性地說:“別碰我!走開!都給我走開!”
在場的人紛紛默然對視,隨即頗有意味的笑了。安吉不懂他們是在嘲笑獵物的末路,自己的狼狽,還是別的什麼。不過這些此刻的她都不關心,也沒有力氣去關心。她只是繼續維持的手裡的紫電,一面摸索的往後退着,支撐自己精疲力竭的身體,靠着牆面不停往後退。
想想自己的做法也真傻,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能掙扎些什麼呢?或許死已成定局,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希望能再做最後的堅持,能不要死在這裡,死在那個人的面前。
以這種慘狀……
“走?你確定要我們走嗎?你確定,以你現在的樣子能對付的了西卡嗎?”
打斷了她稍稍遊走的思緒,莫妮卡迷人的笑了。
安吉足足愣了有五秒鐘,然後在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以後,茫然地張嘴。
“你……你在說什麼。”她不明白爲何有對付西卡一說,“我,我爲什麼要對付西卡!”
“因爲他想你死,因爲他想奪取你的身體,奪取你的力量。”
淡然的回答着,像是在談論着天氣一樣,可是這話的內容卻是足以將安吉震得昏過去的。
“你……說……什麼?”她顫聲的反問,脊背霎時發寒,“我的身體?力量?”
往事開始不由控制的在她腦海裡溢流而出。那個灑脫帥氣的男子,爽朗的笑聲,有力的大手,兄長般的愛護,還有那些教導、擔心、關懷,怎麼會……怎麼可能……
“不!不要騙我!根本就是你們想要我死!是你們!你們……”
“我們?我們嗎?啊……哈哈哈哈!!”
走廊裡頓時迸發出響亮的大笑聲來,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每個人都已經直不起腰來了。不過莫妮卡倒是沒有笑,仍然保持着驕傲而玩味的表情,凝視幾近呆掉的安吉緩緩道。
“噢,是嗎?那麼如果我們要你死,爲什麼你到現在還活着呢?”
“你,你們……”
“看看你的樣子,虛弱、可憐的傷患而已。而我們,可是四十九個宿主,琉璃島最精英的暗殺者。如果我們想要你命的話,根本不用拖這麼長時間,這麼小心翼翼的,慎之又慎。如果,我們想要你死的話,也根本用不了帶這麼多人來。四十九個人潛入伊哥斯帕,布諾雷斯,呵……驚動了魔法師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啊。所以,我們這麼費盡心思的做,無非是要保證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一定要安全,一定不能落入西卡的手裡了。或許,在這個過程中有點小誤會了,啊……那個混小子澤阿刻,還有我們的小茉莉,呵……不過澤阿刻只是個敏感的傢伙,是因爲被拂了美意,對你很生氣吧?不過不要因此而產生懷疑,我們,琉璃島的人,今天到此都是爲了要救你而已。救你,明白嗎,安吉。”
莫妮卡不緊不慢地說着這些話,身後的其他宿主們也停止了狂笑,轉爲低笑了。聽着這些話,看着眼前混亂的一切,安吉只覺得腦子裡翻江倒海的,完全反應不過來了。此時莫妮卡又想起了什麼來,於是饒有興致的捋過了頭髮,望着安吉嫵媚的笑道。
“而且我們爲什麼要殺你呢?說說你的理由吧,唔……西卡編制的理由,當然……”
她說完又是一個媚笑,碧眼裡面電力十足。身後的其他宿主們也停止了議論,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對安吉的答案頗爲好奇。
爲什麼要殺你呢?爲什麼?
“因爲……釋放元魂碎片……”
安吉喃喃般的低語着,心裡明明不願相信他們,卻又忍不住回答了問題。
“因爲你們要強大……你們要自由,要釋放最後的元魂碎片,釋放你們的祖神們!”
她有些失控地喊了起來,雙拳緊握,牙齒打顫。
“哈?元魂?碎片?”衆人面面相覷,笑聲低語,“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你,你們……”
“噢,我們的確不明白呢,你所說的東西。”
不待愕然的安吉把話說完,莫妮卡已經打斷了她,目光柔軟。
“不過雖然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東西,我倒是明白了你有多麼的無知,所以纔會被西卡騙到了這個地步,那麼信任他……被騙得團團轉啊。”
什……麼?
“親愛的,我們不需要殺你,甚至於不想傷害你的半根寒毛。我們想要的,只是讓你唱一曲歌而已,一曲古老而優美的歌謠,源自於你的民族。”
我的民族?
“你們彌忒司人的確是雅緻又有情調的一族呀,連咒文也是做成歌曲形式的,還真是……”
“你在說什麼……”
牙齒咯咯地打着顫,那聲音已經不似自己的了。
彌忒司人?民族?咒文?
這……到底……算什麼……
她在瞬間變得慘白,原本病態的臉也似乎更無活力了,抽搐而陰冷。
看着驚駭得已不能自已的安吉,莫妮卡先是一怔,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不再糾纏於她心中的軒然大波,而是慢悠悠地繼續將自己的話題說下去。
“而我們的祖神十一魘獸嘛,也不存在什麼元魂之說。他們的精魄與身體是永遠不分離的,他們,是神聖奇妙的,能夠幻化無形,永恆存在。而現在……他們正好回到了這個世間,通過彌忒司人的血脈世代流轉,終於回來,全部封印於你的身體裡面,你的血脈……請將他們還給我們吧。”
什……麼?!
你……在……說什麼?
風,還在順着走廊刮進來,寒冷得幾乎凍結。
而安吉,此刻已完全僵硬。如同丟掉了魂魄一般木然坐於原地,仿若已永遠無法醒來。
世界,被顛倒了。
嗚——嗚——嗚——!
突然一陣鳴聲響起,低沉而空洞。像是動物的鳴叫,又像是某種樂器的聲音。
安吉忽的醒過神來,望向四周的宿主們,驚詫。
這種鳴響聲在她聽來似乎是沒有什麼的,只是有些呆板,聽來不是很好聽罷了。可是,對於在場的宿主來說,似乎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剛剛都還神氣活現的宿主們此刻全都變了樣,紛紛痛苦的蹲了下來,抱着腦袋不斷呻吟。有一名宿主甚至於開始掙扎了起來,在潮溼的石地板上不停的打着滾,痛不欲生。
“啊——!”
“停下!別吹了!別——!”
“停下啊!!”
還有能力說話的人都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期望着這場噩夢馬上結束。
安吉呆呆地看着他們,不明就裡。
然後就在她發神的那段時間裡,走廊裡又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並以疾風般的速度趕到她身旁,拽起胳膊就要拖她走。
“安吉!走!”
嗯?你……
眼前的人,正是那個相處多日的夢裡之人。
西卡!
“還愣着幹什麼?!我支撐不了多久了!快點走!”
西卡焦急的催促着,在他的肩膀上站在一隻怪異的鳥,獨眼無嘴,卻始終發着乾癟的嗚嗚聲,像是從腹部裡發出來的。而西卡,雙耳裡都塞着一塊奇怪的石頭,墨綠色的,似乎正是靠它抵抗住了怪鳥鳴叫的折磨。
安吉茫然地望着他,望着他的手又一次伸了過來拉她,本能的,躲閃。
是的,不久之前她還在盼望在西卡的救贖,還在期待着西卡的出現,帶自己離開。可此時,她卻已無法離開了。
無法就此跟西卡走,裝作什麼事也沒有聽見一樣的,離開……
“安吉?在幹什麼呢!怎麼了?”
見安吉竟躲開了自己,西卡略微震驚,跟着轉爲慍怒。
“我們的時間不多!別磨蹭了!你給我……”
“西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所說的那些,到底……”
她的眼中充滿了迷霧,關於西卡的一切再次清晰了起來,從未如此清晰的清晰。
宿主?元魂?碎片?
“喂……別信他呀,你……”
還未從混亂中逃出來,地上的吸血女孩忽然掙扎着低喊了起來。她的面孔猙獰,雙眼血紅,已經看不出剛纔那樣的純潔了。
“你……別跟他走!他……可是你的殺父仇人……奪去了你父親身體的仇人啊!”
什麼?
她的世界,再一次顫抖……
“我從你的血裡面……嚐出來了……你就是……那個女孩……當年西卡佔用了他的身體,以噬靈之力……而你,則是……女兒……女兒……啊!”
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小女孩又開始了痛苦的呻吟。
安吉愕然,驚恐,隨即不可置信地回頭望他。胸中的傷更殘忍的綻裂,夾雜着無盡的痛深入骨髓,幾乎讓她死去。
“西……卡?”
但一切,已然落幕……
不再是有耐性地等着她反應,西卡猛的提起了她,一隻手製住身子,一隻手鉗住喉嚨。
“喲,茉莉,別以爲你就是好人。要不是你也吸了她父親的血,怎麼就知道她是那個女嬰呢?那個我們都毫不在意的女嬰,呵呵呵……”
他的嗓音仍然悅耳,可此時,卻像最惡毒的詛咒迴盪在安吉耳畔,令她魂飛魄散,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察覺到懷裡的少女面如死灰,幾近於崩塌,於是他展露出最初的溫柔笑容來,用最低沉悅耳的嗓音輕聲呢喃。
“終於還是,等到了這一天呀……你好,我的女兒,永別了。”
永別……
父親……嗎?
父……親?
最後的希望,徹底,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