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服部再如何跳腳, 也都是徒勞無功,他又不可能跑到相田由希面前大叫“快來跟我決鬥吧”這種話。於是服部也只能在第二天就不情不願地踏上回大阪的新幹線,一臉氣哼哼的模樣, 而柯南站在月臺上, 笑眯眯地衝服部招手,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在幸災樂禍。服部冷哼一聲, 右手摸到背後的竹劍, 陰測測地說:“柯南……”
“好啦,平次哥哥快點上車吧。”柯南乾笑着退後了一步,啊哈, 他貌似太囂張了。
“再見,服部小弟。”涼夏笑眯眯地招手, 笑容怎麼看怎麼有種奸詐的意味。服部無奈地搖頭, 轉身上車, 一邊小聲地嘟囔:“真是的,一點也不過癮嘛……”
“再見, 平次哥哥!”柯南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雖然服部想立刻下車去用竹劍削他,但是他畢竟也是一個厚道的人,纔不會這麼做呢。
下次就送給他一個真正的驚喜大禮好了。
服部找到自己的座位,抱着竹劍, 對着窗外出神, 不停嘿嘿直笑, 嚇得旁邊的乘客直後退, 猶豫要不要坐在這個貌似是神經病的黑炭頭身邊。
*
今天並不是週末, 小蘭去學校上課,而毛利小五郎由於昨夜喝過頭到現在還沒有從牀上爬起來。柯南則是因爲讓阿笠博士事先請過假纔會站在這裡的, 因爲他總覺得涼夏好像有話對他說。
看着涼夏的僅有一步之遙的背影,柯南努力思考涼夏接下來會說的話。會像服部那樣責問他爲什麼什麼都不告訴他們嗎?還是會問由希的去向?還是會責怪他沒能及時拉住由希?
正當柯南愣神之際,他們的目的地到了。由於時間還早,月臺上並沒有幾個人。
“柯南。”涼夏轉過身,甩了下馬尾辮,顯得無比英姿颯爽,明媚的笑容自信而耀眼,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柯南看得出來,涼夏的眼睛裡好像含着什麼東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涼夏姐姐,怎麼了嗎?”
“時間還早,我去買飲料。你要什麼?”涼夏擡頭掃了眼不遠處掛着的電子鐘,向柯南詢問道。
“果汁吧。”
“好的。”
當涼夏從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買回飲料遞給他的時候,柯南才發現涼夏的掌心裡有一個十圓的硬幣。柯南拿着他的果汁,不解地問:“這個是……”
“幸運的硬幣哦。”涼夏微笑道,“你選哪面?”
不明白涼夏意圖的柯南眨着大眼睛不解地回答:“正面。”
涼夏顛了顛硬幣,左掌心微微向上,大拇指貼着硬幣底部,向上猛地一掃,硬幣就骨碌碌從指間滑了出去,蹦的老高,在空中不停旋轉。緊接着涼夏伸手猛然抓住硬幣,把拳頭放到柯南的眼前,笑眯眯地說:“要開了哦。”
涼夏翻轉掌心,攤開手,硬幣指向赫然是正面。
“我猜中了。”
“所以我說是幸運的硬幣嘛。”涼夏笑眯眯地說,“伸手。”
柯南不解地伸出手。涼夏彎腰把硬幣放在柯南的掌心裡,硬幣因爲一直被涼夏攥着,還帶着她的體溫,觸感溫熱。做完這一切,涼夏單手扶着膝蓋,毫無心機地微笑道:“認識你真是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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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江古田高中內,卻是雞飛狗跳。
“黑羽快鬥你這個混蛋!”中森青子雄赳赳氣昂昂地揮舞着拖把,臉頰緋紅,拼命追趕着在前方到處逃竄的快鬥。一旁的衆人小心翼翼地讓開道路,見怪不怪地繼續往前走,這種場景他們已經見得太多了。
“黑羽同學又做了什麼?”一個女生拉住同伴的袖子,小聲地問道。
“好像是又偷窺了……”那個同伴驀然住了嘴,因爲耳尖的快鬥朝這邊狠狠瞪了一眼。
也不知道青子變了什麼魔法,立刻掏出一條大魚,抱在懷裡。然後她陰測測笑着,柔柔地呼喚:“快鬥。”
“什麼?”被突然變得有女人味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的快鬥下意識轉頭,立刻嚇得摔了個狗啃泥,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雙手撐着地板不停後退,一臉驚悚地望向越來越近的青子,最終發出一道響徹雲霄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當天晚上,柯南就與遠在美國的優作通了電話。
一直以來隱瞞的一切,都沒有必要了,坦誠布公也好,無論是他從由希那裡聽來的那位先生的懲罰,還是小悠之死,還是由希的真實身份,他都想一個字一個字對他的老爸說這所有的經過。
“老爸,《由希的事件簿》的女主角原型是誰?”
“有希子。”
柯南陷入深深的懷疑之中,那個睿智的由希和總是糊里糊塗的有希子?他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到這兩人的共同之處。
“嘿嘿,老爸,你就不要騙我了,我不會跟老媽說的。”
“我偷偷告訴你。”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被徹底壓低,“其實,真的是有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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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的,快鬥坐在書桌前藉着檯燈橙黃的燈光小心翼翼地觸摸着桌上那張泛黃的紙張。
那是他從由希那裡拿到鑰匙,在保險箱裡找到的一封信。
是小悠的親筆信。
這兩天他已經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每次看都會哭得很悽慘。
“小快,我沒有辦法陪你了,以後由希會代替我活下去,所以能不能對由希就像對我一樣好?爸爸媽媽也是,都要像愛我那樣愛由希啊,不然我會傷心的。沒有辦法見你最後一面,我真的超傷心,但是沒有辦法啦,由希說她會幫我把這封信到你的手上的。再見了,小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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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像就這麼回到了原點。柯南和平常一樣上學,和平常一樣回家,和平常一樣用麻醉針打暈毛利小五郎破案。但是一直以來的緊繃到極致的弦猛然放鬆下來,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心裡空落落的。由希已經不在,也不知道何時會再見,再見的時候又是什麼一幅情景呢?柯南不知道。
灰原在那件事之後也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也恢復到平常的樣子。好像那個緊張的夜晚就只是一場夢一般。
是的,一場夢。如果不是左臂上的傷口仍在,連他也差點以爲這只是一場夢了。
“好了,沒事了,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今後不用再來了。”
醫生溫和的聲音讓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柯南迴過神,他放下袖子,跳下凳子,微笑道:“謝謝,安田醫生。”
“每天要定時換藥哦。”
“我會注意的。”柯南身後的小蘭點了點頭,拉起柯南,向安田醫生告別:“再見,安田醫生。”
拉上診室的門,小蘭才鬆了一口氣。她無奈地搖頭,說:“總算沒事了,下次不要再跑到那種危險的地方了,歹徒可不是好惹的。”
柯南騙小蘭說是因爲遭遇到歹徒綁架女子的那一幕才衝了上去,結果被槍打傷了,並且他還找了朱蒂老師作證,也因此順利瞞過了小蘭。
“我知道了,小蘭姐姐。”柯南天真地笑着,一臉無辜的模樣,小蘭也沒有辦法繼續說什麼,只好帶着他走出醫院。
陽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根本感覺不到來自冬天的半點寒意。柯南眯了眯眼睛,仰着頭看向小蘭,小蘭正茫然地望着車水馬龍的大街,似乎在想什麼。
“小蘭姐姐,怎麼了嗎?”
“沒怎麼。”小蘭搖了搖頭,眼睛裡露出些許遺憾的光,“只是想到好久沒見到由希了,上次見到她還是在這家醫院裡。”
他們身後的醫院,正是由希曾經受傷住過的米花市中央病院。
“走吧。”小蘭說。
由希的存在就算仍然停留在大家的記憶裡,到底也還是一點點淡了。擋不住時間洪水的沖刷,更擋不住源源不斷襲來的新事物。就像她來時那般,離去得也匆匆,悄無聲息。也許今後不會再見,也許今後再見時發現早已物是人非,但是小蘭不知道該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畢竟那是陪伴了自己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好友。
“柯南,你不會忘記由希的對吧?”小蘭突然說。
“嗯,不會。”柯南堅定點了點頭,那樣的女孩子他怎麼可能忘記?走過生死,現在看來或許能夠遇見她也是一種幸運,雖然這場遇見是充滿惡意的。不過惡意不惡意又如何呢?結局已然如此,到底還是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了。
雖然最終還是沒有把她繩之以法,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柯南相信,那個少女一定會自己主動向警方認罪,作爲一個獨立的個體活下去。那已經足夠了。
“啊對了,小蘭姐姐,今天我和阿笠博士約好了要去他家。”柯南突然想起灰原,立刻伸手拉了下小蘭的手,天真地說道。
“好,我送你。”小蘭點了點頭,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帶着柯南坐進去,對司機說:“米花町2町目22號。”
距離也不遠,僅僅十幾分鍾,柯南和小蘭就站在阿笠博士家門口了。小蘭下意識瞥了一眼隔壁緊閉的大門,目光盡是濃濃的失落。柯南裝作沒看見一樣,按響了阿笠博士家的門鈴,胖胖的博士立刻挺着啤酒肚跑出來,看見小蘭的時候吃了一驚,隨即笑眯眯地說:“小蘭,你來了啊。”
“我是來送柯南的。”小蘭說,“新一他還沒有消息嗎?”
阿笠博士愣了一下,立刻笑着說:“前段時間新一還給我打電話,說案子進展很順利,似乎很快就會回來了,但是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小蘭勉強笑了一下,繼續說,“那麼我就先回家了,早點回來哦,柯南。”
“好的,再見,小蘭姐姐。”柯南裝作興奮的樣子朝她揮了揮手,目送小蘭離去的背影之後,才走進阿笠博士家,正好和從地下室走出來的灰原目光交匯。
灰原看起來似乎很累,眼下還有濃重的黑眼圈。她的手裡捏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見到柯南進來,靠在牆上喝了一口咖啡,不解地問:“怎麼突然來了?”
柯南乾笑,他今天來確實是動機不純。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撓了撓後腦勺,擺出一副裝傻充愣的模樣:“聽博士說你的研究有進展了?”
灰原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有什麼進展啊,現在研究徹底卡住了,如果找到當初的那份資料的話……”
說着,灰原嘆息地搖了搖頭。柯南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研究進度停滯不前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他很清楚。而且原來的研究資料,要取到也是比登天還要難。如果相田由希在的話……想到這裡,柯南下意識苦笑,由希怎麼可能會做對組織不利的事情?還是另尋它法吧。
柯南不懷好意地伸出手:“雖然沒有正式解藥,把臨時解藥給我幾顆備用嘛……”
“就算你怎麼求我我也不會給你的。”灰原沒好氣地翻着白眼,轉身就要走進地下室:“我到明天之前不會出來了,所以不要來打擾我。”
灰原還是一如既往的辛苦。柯南無奈地搖搖頭,熟悉的鈴聲突然響了。
這時候會是誰呢?
柯南不解地掏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驀然睜大了眼睛,手忙腳亂地翻開蓋子接電話:“由希姐姐?!”
“我在老地方等你,時限是一個小時。”
一句話輕飄飄地落下的同時,由希迅速掐斷了電話,柯南還想說什麼,只聽到通話結束的提示音。
“喂!”
無奈的柯南只能乘坐阿笠博士的甲殼蟲去往由希所說的那個“老地方”,也就是那個他們對決兩次的海灘。柯南到達的時候,夕陽已經和海面接觸,把大海染成深邃的金紅色。天邊也是大片橘紅,白日的純淨藍色此刻早已消失不見。而由希一身黑衣,面朝大海,整個人被夕陽鍍上一層淡淡的金。柯南走下公路踩上鬆軟的沙灘,立刻發出沉悶的“撲撲”聲。由希轉頭,她的表情如記憶中一樣,冰冷而淡漠,不過她的眼睛倒映着夕陽的餘暉,好像有火焰在燃燒。
“由希姐姐。”柯南走過去,微笑地打招呼。
一個黑色的東西在柯南聲音落下的同時立刻向他砸了過來,柯南出於本能伸手接住,仔細一看,卻是一個磁碟。他不解地問:“這是?”
“我想你很需要它。”由希淡淡地回答,“替我跟那個女孩說,我很欣賞她的才華。”
柯南的大腦瞬間變得一片通透,他了然地微笑:“我會轉告的。”
“由希姐姐,你給我這個東西真的沒問題的嗎?”
“算是我欠你的吧。”由希說。
“啊,澤井先生那邊……”
“他現在對你並沒有威脅,他早就放棄利用你了。”
“但是……”
“只是教訓下而已,我不會殺他。今後如果你有需要儘管找他,他會幫你的。”
“我明白了。”柯南重重點頭,他和由希只有幾步之遙,所以他能很清楚地看到由希臉上堅定的神情。就算未來遭遇何種艱難險阻,她都不會放棄。
作爲相田由希,爲了她自己活下去,找到真正的幸福。
也爲了守護那段與小悠的情誼。“天使之淚”的色澤依舊純潔無暇,哪怕是經歷再多的風吹雨打也不會改變。
由希眺望着地平線,看着火紅的夕陽一點點沉沒,才轉過身向柯南走近幾步,望着柯南的眼睛,露出了雖然淡卻是畢生最溫暖的笑容:
“這回真的要說再見了,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