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也不知道由希是什麼時候走的,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由希已經不在了。而自己的手邊是一塊被咬了一半的蘋果。他不記得他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只是看小蘭面色如常,那麼他一定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了。柯南狠狠咬了一大口蘋果,卻牽動了胸口的肌肉,火辣辣的疼,眼淚立刻從眼角迸出,手裡的蘋果差點就掉了下去。小蘭注意到柯南的反應,焦急地問:“柯南,傷口很疼嗎?”
“沒事啦。”柯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露出了一個天真燦爛的笑容,“剛剛吃蘋果的時候不小心動了傷口。”
“嗯。”小蘭放下心來,安靜地坐在那裡。至於園子,早就跟由希走了。
小蘭時不時望向柯南的目光中好像摻雜了什麼複雜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讓柯南有些束手無措。
小蘭這是怎麼了呢?
“小蘭姐姐,你不用回去給毛利大叔做晚飯嗎?”覺得不自在的柯南開口找話題,像孩子一樣天真地笑着,無懈可擊。
“爸爸他今天晚上說要出去吃飯。”小蘭微笑道,“柯南要快點好起來才能回學校上課哦。元太他們都很擔心你呢。”
“嗯,他們今天來過了。他們還帶來了小林老師給我的慰問品呢!”柯南掏出那個假面超人模型,高高舉起,“小蘭姐姐,你看。”
“所以柯南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哦。”小蘭笑着,笑容有些勉強,柯南確信小蘭心裡一定有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事呢?
想了許久,柯南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小蘭姐姐,你在想什麼?”
小蘭愣了愣,不解地望向柯南,隨即撇過臉,盯着雪白的被子,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若是小蘭想隱藏什麼的話,柯南想問也問不出來。就比如小蘭現在的回答:“沒想什麼啊。”
小蘭望向窗外的夜色,站起身拉上了窗簾,走到門邊溫柔地說:“柯南,關燈了哦。”
柯南忙不迭阻止小蘭的動作,傻笑着抱着假面超人,不住地搖晃。“小蘭姐姐,現在才八點啊!”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要好好休息才行。”不等柯南反抗,小蘭徑自關上了燈。屋裡一片漆黑,透過門玻璃的來自樓道的燈光打在小蘭的臉上,讓她的臉看上去更加慘白。小蘭走到牀邊,掖起被子,柯南乖乖地抱着假面超人躺了下來。在躺下去的時候,好像聽見了小蘭的聲音:“你這麼裝不累嗎?”
由於聲音太小,柯南沒有聽清,不解地瞪着大眼睛問道:“小蘭姐姐,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小蘭也不回答,自顧自摘下柯南的眼鏡,笑道:“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小蘭走出門,渾身無力地背靠牆坐在地上,就像一個快要溺水的人一樣。她的雙手死死捂着臉,可是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液體自她的手掌滑落下來,逐漸匯成小溪。
小蘭在哭。
“新一……”
小蘭死死憋住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吵到裡面的人。她從兜裡掏出一部手機,按下了一串熟悉的號碼,放在耳邊。只是話筒傳來的只是冰冷的女聲:“您要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有事請留言……”
小蘭就這麼一遍一遍機械式地撥着號碼,一遍一遍按掉掛斷鍵,再一遍一遍重撥。絕望與悲傷在小蘭的眼裡一點一點暈染開來,伴隨着淚水不斷地落下。經過的路人看到小蘭這副模樣,好奇地多看了幾眼,並沒有人上前去勸解。
最終小蘭放棄撥號,緊緊抓着手機,手指還在不住顫抖,幾欲把手機捏裂。不過她還是將手機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口袋裡,還是坐在那裡不住地流淚。雖然身後的牆壁冰冷不堪,可是小蘭卻感覺到屬於人體的溫度。隔着一道牆,柯南均勻的呼吸聲以及體溫仍然能夠傳到小蘭的心裡。
小蘭記得很清楚,或者說那一天對她來說刻苦銘心。那一天的晚上家裡立刻響起急促的來電提示,小蘭接起話筒,被警方告知柯南受重傷甚至達到了要下病危通知書的地步。小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醫院裡的。跟着護士辦好手續之後,小蘭一個人呆愣地坐在手術室的門口等待紅色的指示燈滅掉。穿堂風呼嘯而過,讓她覺得很冷。她突然想起幾個小時前在做作業的時候突然斷掉的鉛筆頭以及那不祥的預感。真是諷刺,她之前還以爲是不是她想多了,可誰成想,那不祥的預感是真的。
指示燈滅掉以後,醫生告訴她柯南有可能會永遠也醒不過來的時候,小蘭立刻哭得唏哩哇啦。被推出來的柯南無比虛弱,是小蘭從未見到過的那種虛弱,只能依靠呼吸機來維持生命,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安安靜靜地睡着,像個真正的孩子。在那一刻,小蘭好像從柯南的身上看到了新一的影子。
同樣爲了案子奮不顧身,同樣活力十足,如果不是年齡的問題,她真的會把柯南當做成新一。
可是……小蘭隱隱有了錯覺,柯南就是新一,只不過用某種藥物把自己的身體變小。現在雖然科學很發達,但是仍然有很多未解之謎。那些不可能的事實際上也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在那一刻,小蘭的眼前產生了幻覺,一張童顏和一張屬於少年的臉龐重疊在一起,覺得這兩個人本來就是一體。
其實新一就是柯南,柯南就是新一,只不過她自己從來都沒有發現而已。
小蘭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牆壁的另一頭,一個小男孩也靠在那裡,聽着小蘭的抽泣聲默默無言。柯南掏出手機,按了開機鍵,一分鐘之後,蹦出無數條未接來電。柯南低下頭,額前的劉海把眼睛擋住,看不真切他的表情。良久,他才慢慢吐出幾個音節:“對不起。”
鈴聲響了。小蘭慌忙從兜裡掏出手機,原來是一封郵件。是新一發的。她打開郵件,手指驀然收緊,死死抓着手機,另一隻手死死搗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來。
郵件裡只有很簡單的一句話:案子有了進展,這段時間沒有辦法跟你聯繫,對不起,小蘭。
小蘭更加確信,柯南就是新一,因爲在她附近,所以不可能接電話的。
一定要找個什麼契機讓他主動承認纔好。
*
小蘭最終還是走了,柯南躺在病牀上,久久無眠。
看樣子小蘭已經懷疑到他的身上了,那麼該怎麼辦好呢?找個契機讓新一和柯南同時出現在小蘭的面前,打消她的懷疑。
可是,現在他已經傷成這樣,也不可能吃藥變回原來的身體。他不自覺想到了一個人——他的好搭檔,來自關西的名偵探服部平次。
服部和他的體型很相似,只要易容一下,絕對發現不了。更重要的是,服部的頭腦不遜於他,如果讓服部出來和小蘭一起辦案的話,那麼小蘭絕對會相信的。
一想到就做,這是柯南的性格,於是柯南在大半夜撥通了服部的手機號。
“誰啊!你不知道現在是半夜嗎?!”果不其然的,一個暴躁的怒吼從話筒裡傳出,柯南下意識把手機提到遠處,揉了揉他無辜的耳朵。
“服部。”柯南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他才恍然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居然在這種時候去騷擾服部,呃哈哈真是不怕死的節奏,難怪服部這麼暴躁。
“工藤你不好好在醫院裡休息打電話過來幹嘛?”連珠炮的抱怨通過話筒傳了過來,帶着服部濃濃的睡意,這名關西偵探被氣得不輕。
柯南尷尬地笑了兩聲,才恢復正常的語氣說:“小蘭在懷疑我的身份。”
“又來了嗎?”服部嘆氣,“你找我是想讓我扮成工藤新一出現在小蘭的面前?”
真不愧是服部,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柯南笑容燦爛地點了點頭,也不顧服部是不是能看到。“嗯,就是這樣。”
“反正明天我也要去東京看你,你居然沒被打死,真是奇蹟。”
聽見服部涼涼的嘲諷,柯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答:“我纔沒那麼容易死掉呢。”
之後很久,都沒有傳來服部的聲音,柯南只能聽得到話筒那一端略有急促的呼吸聲。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說起來很複雜,你明天來了之後我再詳細跟你說。”
“工藤,不要賣關子。”
“沒有。”柯南低下頭,眼裡閃過莫名的情緒。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服部事情的始末,可是服部並沒有跟黑衣組織有過接觸,把他硬拉進來也只能給他帶來生命危險。危險的事他一個人做就夠了,沒有必要把服部也捲進來——
“快說,工藤。”話筒另一端傳來服部嚴肅的聲音,柯南的手死死抓着被子,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一般,慢慢鬆開手指。
“我已經見到Medoc的真面目了,就是相田由希。”
“那個轉學生?”
“對。”
“然後呢?”
“你難道什麼都不懂嗎?現在相田由希仍然沒有離開,說明她還有什麼別的目的。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服部,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可是偵探,不插手怎麼行呢?”
“夠了,服部。”柯南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你只要幫我瞞過小蘭就好了。明天我在醫院等你。”
說着,柯南掐斷了電話,無視另一頭傳來的焦急的聲音。“啊等等……”
柯南的眼睛掃過牀頭上白天護士拿來的報紙,雖然屋裡黑着,不過柯南好像能夠看清報紙頭條上的字:怪盜基德再度向鈴木次郎吉發起挑戰,目標天使之淚! щшш .тTk án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