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許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又被兩個人所愛。遺憾的是,我們只能跟其中一個廝守到老。
時光匆匆流淌。
又一個新學期到來的時候,梅玫如願以償的登上學生會主席的位置,竹喧和程英繼續爲中國的鐵路事業做出卓越貢獻,柳如煙同大鳥依舊吵吵鬧鬧笑料不斷,好像所有人都沿着既定的軌跡上行,也包括我和向暉。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梅玫上臺後燒的一把火就使我們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她興致勃勃組織的校園辯論大賽,遭到冷場,幾乎無人報名,她只得強令每個系必須派出四名代表參加,而外語系的名額自然而然的落到我們寢室身上。
“竹喧,柳如煙,葉紫,程英,”梅玫扳着手指,臉上泛起諂媚的笑,“你們四個要支持我的工作。”
我和竹喧裝作沒聽見,自顧自聊着我們感興趣的話題。柳如煙跑到露臺曬衣服,程英索性戴起隨身聽,來個耳不聽爲靜。
“喂,你們……太過分了。”梅玫怒了,滿臉通紅。
竹喧懶洋洋的截住她的話,“還有陳冬和子瑜呢,爲什麼偏找上我們四個?你自己也是外語系的一份子,也可以貢獻你的一份力量嘛。”
“靠,”梅玫氣的扯直嗓子,“我要維護比賽的公正性,我自己怎麼可以參加。”她看着在一旁笑的春光燦爛的陳冬和嫺靜的裴子瑜,說:“她們兩個不被人欺負就不錯了,還能指望着爲外語系爭光?”
如煙跑進來詭異的笑笑,“老大,據我所知,輪抽籤的結果可是計算機系對壘外語系,你要是不怕我和葉子臨時倒戈,我們很樂意效勞。”
我輕輕笑出聲。
梅玫沒好氣的說:“那爲什麼不是計算機系的帥哥們傾倒在你倆的石榴裙下?”
如煙眨眨眼,“你見過我和葉子穿裙子嗎?”
梅玫險些被自己口水嗆住,竹喧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放聲大笑,也只有在此時她倆是出奇的默契。
梅玫一拍桌子,指着我們,“竹喧,程英,子瑜,陳冬,你們四個,就這麼定了。”
我和如煙互相擁抱了下,竹喧心有不甘,可最後還是屈服在梅玫的“淫威”之下。
比賽結果可想而知,擁有向暉,陳宇華,大鳥和凌峰這樣重量級別選手的信息工程學院,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外語系,接着力克土木工程系,又將歷史系的才子們挑落馬下,最終和人文學院在決賽中相遇。
決賽的辯題是順境出人才,向暉他們需要充當的是反方的角色,即逆境方能出人才。
經過三輪的脣槍舌劍,信息工程學院以孟子在兩千年前就指出了成材的必經之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增益其所不能——作爲論點,又通過愛迪生,曹雪芹,奧斯特洛夫斯基成功的坎坷道路等實例反覆論證,以一票的優勢勝出。
本以爲這事到此爲止,誰料梅玫興奮之餘又別出心裁的想出新花樣,她主動邀請其他高校辯論賽冠軍來我校切磋,ZJ大學作爲百年名校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微微一怔。
先想到的是林森會不會也在其中,二反應則是笑着搖頭,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可世上偏偏就有這麼巧的事兒。
後來我才知道這不是巧合。
林森所在專業是ZJ大學的臨牀醫學類,他爲了爭取到這個機會,先是以一人之力在醫學院中脫穎而出,再與法學院的另三名高手組成隊,最終成行。
在J大校園同他擦身而過時,我驚訝的張大了嘴。
擦了擦眼,我才小心翼翼的喚道:“林森?”
他淡淡的應:“唔?”然後就一直看着我,眸色深了起來。
我被他瞧的手足無措,默不作聲的別轉開頭。
陪同在林森身旁的梅玫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葉紫,你們認識?”
我點點頭,“我們是……高中同學。”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明明兩句話的意思大同小異,偏偏在感覺上又相差了許多。
梅玫笑了笑,意味深長。
林森熟絡的拍拍我的肩,“我先去比賽,一會再去找你。”
“哦,好。”說完,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怔。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林森啊,長的不錯嘛,和我家袁琅有的一拼。”回頭見竹喧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語,又搖頭晃腦作自我陶醉狀,我不禁失笑。
“葉子,話說當初你怎麼就沒給他機會呢?”走了幾步,竹喧忽然轉過身問我。
我微微一笑,愛情本就毫無道理可言,我相信緣分,而緣分之說,向來奇妙。它來的不早也不晚,碰上了便是一生。
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那一切就開始的順理成章。
竹喧同袁琅,如煙和大鳥,又何嘗不是緣分的牽引呢?
快走至禮堂時,竹喧的一句話使我放慢了腳步。“葉子,林森不會是來參加辯論賽的吧?”
我沉默了。
之前的點滴碎片逐漸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
“竹子,我……還是不去看比賽了。”半晌,我猶猶豫豫的開口。
竹喧想了想,“也好。結束後我告訴你結果。”
我心神不寧的回到宿舍,總覺得有事要生。
惴惴不安的度過一個下午後,我終於盼來了竹喧的電話。
“葉子,你快來。林森把向暉約出去了。”
我當時就怔住了。“他要做什麼?”我聽到自己顫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總之沒好事,你快來吧,我看見他們往小操場附近去了。”
我腦中一片混亂,強自鎮定的說:“竹子,你等着我,我馬上就到。”
急急忙忙的衝下樓,顧不得腳上還穿着拖鞋。
在瞬間整理出幾條可能生的狀況:
林森是見過向暉的,他來這裡就是想找他麻煩,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不應該再放在心上纔是,這條很快被我自己推翻。
辯論賽失利,林森心有不服,要以拳腳一決高下,但這代表的是整座學府的榮譽,據我對林森的瞭解,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這條也被我推翻。
總不見得是英雄惜英雄,兩人化敵爲友,這希望儘管渺茫,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我還在胡思亂想着,人已經到了禮堂門前。
“葉子,”竹喧一把拽住我,慌慌張張的指着操場方向,“那裡。”
天還未熱,我已是滿手心的汗水,一顆心兀自跳個不停。
竹喧輕聲安慰我,“你別緊張,也許,根本沒事生。”
我嘴角微微牽動,似在苦笑,適時揮一下阿Q精神,即便是自欺欺人。
順着竹喧指點的路線一路前行,沿途並沒有看到他們二人,我們又在操場上找了一圈,沒有現任何打鬥過的痕跡。我稍稍安心,這至少說明他們的談話還是在和平狀態下進行的。
進出操場僅此一條路,再過去就要出校門了,我疑惑的問:“竹子,你會不會帶錯路了?”
她使勁搖頭,“不可能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她頓了頓,出神的望着圍牆又說,“難道他們從偏門出去了?”
我詫異的問:“他們出校門幹嗎?”
話音剛落,就見向暉和林森一前一後走來,兩人臉上和額頭均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我的心立刻被揪緊。
我幾下跑上前去,當着林森的面,關切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焦慮之情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葉子,”還是林森打破沉寂,他伸手過來摸我的頭,我下意識躲過,他也不惱,慢悠悠的說:“我回學校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我氣惱他打傷向暉,對他的道別連頭都沒擡,只是略一點頭算是迴應。
他前腳剛走,我就迫不及待的問向暉,“怎麼回事,你的傷要不要緊?”
向暉看着我,笑的漫不經心,“跌了一跤,沒事。”
當我白癡啊,難不成摔個跤兩個人還要同時摔。“當真沒事?”我斜睨他一眼。
“沒事,”他狹長而漂亮的雙眼黑的亮,臉部雖有些微傷痕,無損於他的俊朗。
“你們談了什麼?”也許這纔是我最關心的話題。
他表情輕鬆,“我們?誰?”我恨恨的咬牙,還和我裝傻。
竹喧撲哧一笑,見我瞪她,她裝模作樣的看錶,知趣的說:“我先閃。”
我二話沒說,踮起腳尖撫着向暉的傷口,“疼嗎?”我心疼的問,又在心裡咒罵了林森一百遍。
向暉握住我的手,微微挑高眉毛,語氣嚴肅,“他傷的不比我輕。”
“你們真打架了?”我急得直跺腳。
他抿着脣不語,忽又微笑起來,“晚上有個慶功會,你要陪我參加。”
直到晚宴結束,向暉都沒有告訴我他們談話的內容。被我逼急了,他輕描淡寫的來了句:“這是屬於我們男人間的秘密,你無需知道。”
事後通過竹喧繪聲繪色的描述,我才知道辯論賽驚心動魄,是場龍爭虎鬥的好戲,雙方優勢揮的淋漓盡致,讓評委左右爲難,最後通過加賽一題,J大信息工程學院因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堪堪險勝。而他們之間所謂的秘密,我一直無從知曉。
是夜三更時分,我收到林森的短信,只有很簡單的一句話:葉子,我祝福你們。
我回復了簡短的兩個字:謝謝。隨後微笑着緩緩合上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