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在感情上,當你想征服對方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對方征服了。先是對方對你的吸引,然後纔是你征服對方的。
“死然然,”我揮着手中的信紙,邊讀回信邊在心裡暗暗罵她,人家明明是做事稍微迷糊了一點,思想又單純了點,偏偏被她說成是別有用心。
咒罵完畢,又問了自己一句,話說,你當時真的沒半點私心嗎?
我倒了一杯水“咕咕”灌下,對汪然信中提到的和她脣槍舌劍的蕭大俠興趣陡增。
“43o的葉紫,你的電話,”走廊一角的小喇叭出難聽的噝噝聲,可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天籟之音。
寢室還沒有裝電話,手機更不是我們這些還在“剝削”父母勞動力的學生買的起的,打個電話得去學校的小賣部,接電話更是幾百號人通用一個號碼,由每層樓面的宿舍管理處通過最原始的方式傳遞。
43o寢室和宿舍管理處正好處在走廊的兩個極端,每次氣喘吁吁的跑過去還得遭受阿姨的白眼。
“喂,哪位?”我一邊撫着胸口一邊喘着氣。
“葉子,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耳熟。
“季羽?”我並不確定,天生對識別嗓音不敏感,就像做立體幾何題我永遠找不到兩面角一樣。
“是我,葉子,週末有空嗎?好久沒見了,幾個同學想聚下。”季羽是我初中時代的同桌,回想當年汪然老是因爲我和她接觸過多而亂吃飛醋。進了高中以後,因高三文理科分班和繁重的學業而疏遠。我們曾誓要考同一所大學,不過我知道後來她被sh師範大學數學系錄取,於是成天的怨聲載道,感嘆世界的不公。
“還有誰?”算來畢業纔沒幾個月,可經歷了黑色7月之後,感覺恍如隔世。
“通知到幾個就幾個吧,具體還說不上數,”季羽定是在扳手指頭,我閉着眼睛都能猜到。
“行,地點?時間?”我和阿姨打了個招呼,從桌上的便箋上撕了張紙下來,一手夾着電話,一手準備記錄。
“週六下午一點,人民廣場大屏幕下見。”我“噗哧”笑出聲,“小羽,你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地方嗎?每次都是這裡。”隨手把紙團拋進了廢紙簍。
“這可是最具標誌性的建築物了,”她“切”了一聲,“葉子你別笑,要不你給想個地方啊。”
我想了想,“大劇院或者博物館門口都可以,肯德雞麥當勞也不錯,要是必勝客緣祿壽絲更沒問題。”
“就知道你沒好話,”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也可以揣摩到她的不屑一顧。“不和你胡扯了,到時不見不散啊。”
“收到,只要你這個組織者不晚到就好。”遲到是季羽的一大美德,所以她說一點,一點半到達目的地也來得及。
“葉子……”季羽忽然扭捏起來,“到時,我……會多帶個人來。”
我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領悟了她的意思,“小羽,你交男朋友了?”
“嗯。”她小聲的笑了,“我們不是說過不管誰交了男朋友一定要過彼此這一關嗎?”
“是啊,虧你還記得。”猶記得年少輕狂時的胡言亂語。
“這次是我,下次就該輪到你了。”季羽的話語帶着戀愛中女孩獨有的羞澀和甜蜜。
下次輪到我,我的那一半又在哪裡呢?擱下電話,收拾起心情,週六的聚會還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走出管理處沒幾步,就被阿姨叫住,“葉紫,又是你的電話。”口氣顯得十分的不耐煩。
我小心翼翼的陪笑,“謝謝阿姨。”
“喂。”五分鐘內兩個電話,還絕無僅有過。
“請問是99級英語系的葉紫嗎?”很乾淨的男聲,挺有禮貌。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以禮還禮,我做人的原則。
“向暉,98級計算機系的向暉,”這個名字,我猛的睜大了眼睛,居然是他。“我們前幾天早上見過,你還記得嗎?”
“記得,”自然記得,被耍的經歷怎麼可能忘記。
“那天不知怎麼把我們的字典弄錯了,本來兩本一摸一樣的也無所謂,但我看你在字典里加了很多備註,都是很有用的東西,你看是不是要找個時間換回來?”他說話語很快,還特別強調了“換回來”這三個字。
那上面記錄的可全是精華和心血,怎麼說也要拿回來。我清了清嗓子,“嗯,謝謝你,那你說個時間。”
“那今晚六點,我在圖書館二樓等你。”匆匆掛斷電話,苦笑一聲,還真被然然那烏鴉嘴說準了,只是晨曦微露旭日東昇換成了夕陽西斜晚霞初照,是不是孤男寡女還有待考證。
回到寢室,室長梅玫丟了張表格過來。“葉子,填了交給我。”
“什麼?”我納悶,不就去接了兩個電話嘛,又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社團活動,重在參與。”梅玫嘴上叼了支筆,說話含糊不清,“選你喜歡的就是。”
靠窗的程英顯然已經填好,正晃悠着雙腿,優哉的聽着隨身聽,還不時的輕哼幾句。她的身形屬於典型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外號“小不點,”非常適合她。
睡在她上鋪的柳如煙正舉着面鏡子顧影自憐,才顧不上什麼社團活動學校活動呢,打理好自己這張臉纔是正事。
這兩個人高高掛起,兩耳不聞身邊事,啥事都不必指望她們了,我拿着筆幾步竄到裴子瑜面前,“子瑜,你選哪個?”
沒等裴子瑜接上話,一旁的竹喧插嘴,“當然選舞蹈社。”
我聳了聳肩,“我從小就是舞盲,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嗎?”
“大學的掃盲班就是爲你這樣的人準備的,聽我的準沒錯。”竹喧在裴子瑜的肩頭推了下,“你說是嗎?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子瑜好脾氣的笑了笑,“葉子,你別聽她的,自己拿主意。”
“打死我也不去,”我有自知之明,到時怕不是我不走,而是舞蹈社提着掃把趕我走。
表格上一整排都是密密麻麻的社團名字,看的人眼花繚亂,“聲樂社”三個字映入眼簾,眼前一亮,“就選這個。”在空白處打上勾,再簽上自己的大名,任務完成。
“又一個選聲樂社的,天哪,”當我把表格交到梅玫的手上時,她嘴裡出的就是這樣恐怖的聲音。
“有很多人選麼?”回頭一看,各位室友都掛上了同一個表情。
“沒錯,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我們寢室七個人通通報了聲樂社。”梅玫唉聲嘆氣,“這聲樂社的門檻還賊高,大家準備應試吧!”
“應試?”異口同聲,難怪竹喧一個勁的攛掇我報舞蹈社呢,原來是想減少競爭對手,一個白眼丟過去,換來她的吐舌加怪臉。
“聽說是唱歌,通過的留下,通不過的咔嚓,”梅玫還做了個砍頭的手勢,怪糝人的。“文藝部部長親自把關,姐妹們,各顯神通吧。願主保佑你們,阿門。”她上下划着十字,一臉的虔誠。
我失笑,弄的跟真的似的,只要我不怯場,這小小的應試自不在話下。擡頭見到竹喧擠眉弄眼的朝我傻笑,我衝上去拎住她的耳朵,“死竹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她笑着求饒,“好葉子,我可什麼都沒說。”
“哼,”我扭過頭,看了眼書桌上的鬧鐘,時間也差不多了,“竹子,我們吃飯去吧,吃完去自修。”
“嗯,”竹子從牀頭抓起本書,“明天管理學隨堂考,看來不熬個通宵是不行了。”
“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用功?”最愛和竹喧鬥嘴的柳如煙不失時機的難。
“去去去,少來,明知道那王教授對我有偏見,這次還不乘機給我小鞋穿,再不努力成績單上可就非常的難看了,”竹喧的苦瓜臉在此時顯得格外的滑稽。
我從抽屜裡抽了兩張信紙,預備給然然回信用,有時還挺佩服我倆,一週好幾封信,怎麼就有那麼多說不完的事兒呢。
圖書館裡已聚了不少人,難得一見的景象。我和竹喧挑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這裡比較清淨,視線又較爲開闊,找個人什麼的也算是方便。
攤開信紙,照例先畫上個大大的笑臉:
“然然,還記得季羽嗎?小丫頭交了個男朋友,興沖沖的拉我去把關,等我週六過後好好的跟你彙報工作,保證詳細到位,滿足你一切八卦的。”
……
“恭喜你找到嘴皮子功夫和你有的一拼的人,有機會一定要介紹我認識,告訴他我無比的崇拜和仰慕,終於使我擺脫終年被你欺凌的命運。”
……
洋洋灑灑的寫了兩大頁,滿意的丟下筆,再次看錶,已經是晚上七點,還是沒見到某人的影子,忽然意識到我被放了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