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個封印那兒,輪流休息的淺玲瓏悄然立在結界外,望着四位僧人盤膝坐在已浮出地面一大截的圓柱周圍。
守護封印的人共分三組,四位僧人道行最高,可成一組。淺家姐妹與周青玉等弟子共九人一組,其他修士也是九人。
這處封印是由七根散發瑩光的玉石圓柱組成,中間的主柱身上的幾道裂紋在幾位僧人的靈力加持下沒再進一步的裂開。但淺玲瓏知道,只要裂痕存在,主柱被毀是遲早的事。主柱一毀,其餘六根玉石圓柱將會拔地而起,從而封印被解,後果將不堪設想。
“小瓏,你不能那樣做!我們死不要緊,但我族由幾萬人只剩下百多個了!一旦以前的事情曝光,你讓他們日後怎麼生活?那些受害者的後代能放過他們嗎?小瓏,你別衝動!要不就讓那幾位僧人去一趟吧?或許他們能說服秦風!”淺珍珠苦勸道。
淺玲瓏沒有回頭,神情惆悵地嘆了口氣。
“姐,你知道嗎?聽圓心幾位大師說,我們存活下來的族人被放逐到一個很僻遠的地方思過。那裡雖然沒有俗世的繁華,只要大家努力,仍能衣食無憂。”
“可是,族人並非靜思己過,反而認爲上天讓他們活下來,目的是爲了日後有機會找秦風報滅族之仇!我族的功法仍在他們之間流傳。因爲那裡遠離人羣,而且又是佛家弟子爲他們挑選的清靜之地,沒有受冤慘死的靈魂。”
“所以。我族許多資質平庸的人甘願付出性命,忍受慘死的痛苦成爲怨靈,成全天資聰穎的族人修煉。他們的所爲,被元明法師察覺加以阻攔。元明仁慈,而我族人陰私毒辣,假意悔過設計謀害他多次!才導致元明法師受創未愈,必須化身封印鎮壓地下兇靈。而如今,我們的族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淺珍珠一聽頓時傻了眼。但她仍然妄圖爲族人開脫:“可,可,其實他們的想法很正常!任誰被滅了族都會想辦法報仇!何況還被一羣和尚給非法禁錮在不明的地方!如果我不是被她下了詛咒,我肯定跟他們一樣想法。”
淺玲瓏轉身面向她,“姐,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族爲什麼被滅了?僅僅是因爲秦風本領比我們高強?非法禁錮?我們有資格說這句話嗎?族人以前不但非法禁錮,還無情奪取了數萬無辜人的性命!那些人的家屬後代至今不知他們是死是活!”
“你們以爲世上沒人知道便能心存僥倖繼續無所顧忌?秦風爲什麼會滅我們全族?她看上我們充滿血腥骯髒不堪的地盤?看上我們祖傳的缺德秘功?還是看我們不順眼爲別人打抱不平?!都不是!”
淺玲瓏越說越激動。不堪回首的往事,令心存愧疚的她無地自容。
“是我們看上人家的體質先招惹了她,是我們想要謀她的修爲而將她誘哄上島,是我利用她的信任放了她的血將她推進獸羣用她的血肉餵養怨鬼與寵獸!是我們有眼無珠將一個強敵引上島來,是我們的殘忍激起她的怨憤!造成滅族之禍的人是我們!不是反擊的她!”
“我們自以爲天下無敵,自認爲天下蒼生皆爲我們的賤奴與螻蟻!可這都是鼠目寸光的族人自己膚淺的想法!身爲修真大族竟然不信因果輪迴!天道怎麼可能會放過我們這些殘忍無道的畜生爲禍人間?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而已!今天的下場。我們能怪得了誰?”
“你們怨?我更怨!我怨自己爲了生存無視族人慘無人道的所爲,怨自己爲了家族利益出賣朋友,並親手將她送入羣獸之口!我更加怨恨自己身爲這個家族的人,卻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狠毒沒人性!我每次一閉上眼睛就回到那時的情景!每次都聽到秦風在向我求饒,在向我哭叫爲什麼!!啊——這是爲什麼!!”
隱忍至今的情緒無法再控制,淺玲瓏抱頭瘋狂大叫。
淺珍珠淚流滿面地抱緊情緒崩潰的妹妹,嘴裡不住地說着:“對不起!都是姐不好!對不起!”
她還記得,生性孤傲的妹妹在秦風與另一個女子面前的笑容是那麼的輕鬆與燦爛!如果不是她將秦風的事彙報族中,妹妹至今該活得多滋潤多快樂啊!她更加記得,自己被秦風懲罰的時候。妹妹日益消瘦的臉頰,與那雙喪失生氣的麻木眼神……都是她的錯!
父母早亡的兩人,即使後來認了旁系族親爲父母,但在她心目中,妹妹纔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可是,當初卻是鬼迷心竅的她親手毀了妹妹的一切!
沉緬過去的淺玲瓏稍冷靜了些,茫然地喃道:“我自懂事起,最大的願望是隻要自己能幹淨地活下去便足夠了!早知有今天。我情願當初被賣到下賤之地,渾渾噩噩心安理得過此一生還痛快些!勝過如今的四處避藏不敢見人!”
而淺珍珠只能泣不成聲地說着“對不起……”
時間來到當地的夜晚十點半,在當地的午夜之時,正是重造封印的大好時辰!在那之前。淺玲瓏還得提前先做一件事。
就在淺玲瓏準備好時,坐在法陣外圍的圓明和尚出言道:“女施主,在這之前,貧僧必須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直接將過往之事映播在世人面前,即使你的族人改過,他們亦無法再回塵世中生活!你考慮清楚纔好!”
坐在一個六芒陣中的淺玲瓏披散着長髮,額間一條水晶掛飾點綴。她雙目微閉,冷凝着臉,一身曼妙衣裝將她的性感與美豔表露得淋漓盡致。
而在六芒陣外還有一個方陣,陣形由圓明等四個和尚排成。
其餘修士站在方陣外邊護法,待新封印產生後,他們就得立即佈下結界,務求在下一輪戰爭爆發前將之隔離。
淺玲瓏微睜眼皮,淡淡道:“衆位師父不必掛心!他們不會改的!”意思是,淺家的族人不可能再回到塵世中來!除非幾百年幾千年後,他們的後代被近鄰的佛家弟子所感化。否則,他們的出世只會繼續危害人間。
坐她對面的淺珍珠很擔心,“可是小瓏,你施法讓回憶在世間所有屏幕裡播出,豈不是大傷你的元氣?那待會兒和我化身封印還有用嗎?能力不繼壓得住那隻兇靈?”衆人並不知道地下那個是兇獸,只感覺到濃重的邪氣,便稱之爲兇靈。
淺玲瓏對着淺珍珠微微淺笑,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
“以我們的功力根本不可能鎮壓它!秦風的用意我明白,並非重新制造封印,而是以邪制邪!用我們修煉邪法所引來的怨念縫補封印!與封印合而爲一長眠地下。”
圓明圓因等人唸了一聲佛號,歉意地說:“都怪貧僧等人功力尚淺,否則不用兩位女施主捨身護持,靈魂還要長年身受邪怨與正念的撕扯之苦!”
原來,因爲淺家姐妹自小修煉的邪功會與兇獸的怨念同化,因此兇獸的怨念越強,她倆身上的邪念也越強!
偏偏她們的靈魂被秦風施了詛咒,這個詛咒是爲了隨時扼殺她們的邪念而施!所以她們強,它則強,並與千年封印的正念產生共鳴,不因邪念而取她們姐妹的性命,還能達到封印兇靈的效果。只是苦了兩人,每時每刻都得承受正邪念之爭的煎熬。
淺玲瓏直視坐在對面的淺珍珠,眼裡閃過內疚之意:“對不起,姐,累你跟我一起……”不但墮入永久的黑暗中沉眠,靈魂在混沌中將會痛不欲生。
淺珍珠嫣然一笑,眼神清明地說:“是我對不起你!這個結果,對於我們來說最適合不過了!”如果撕魂之痛能減輕妹妹心中的負擔,她願意承受一切痛楚。
淺玲瓏不再多言,雙手放在水晶球上,默默地催動咒語,但見剔透的水晶球身上緩緩發出一層瑩瑩白光,然後越來越強烈。在強光中,依稀見到一座平和寧靜的小城,一羣人在一所宅子前吵吵嚷嚷。不遠處,站着兩個女子在邊上笑眯眯地看熱鬧……
“秦風,百合,很高興這輩子能結識你們……秦風,幸虧你沒死!對不起!沒臉當面對你說!今生欠你的,若有機會,下輩子做牛做馬還你……”
午夜零點,淺玲瓏淺珍珠縱身一躍,兩人繞了玉石主柱一圈,化成兩道黑色光芒融入了裂痕當中。裂痕處,清亮的白光與晦暗的黑光產生牴觸,時明時暗地不斷閃爍。
圓明等人連忙催動法陣,四道金色光芒同時循跡融入黑光之中。邪中有正念,聖潔明亮的神光接納了黑芒,然後, 主柱自動地沉入地下,其餘六根緊跟其後下沉。
與秦風獨自制造封印時的動靜一樣,地底下發出隆隆巨響與一陣陣強烈的震晃。良久,地下一切的異動方漸漸淡去,繼而地面恢復了平靜。
衆修士立即在周圍佈下結界,努力將一切痕跡抹去,絕對不能讓外界的人發現異樣。
一切安妥後,修士們先行離開了,圓明等人也去自己師父捨身處一一彙報情況。留在淺家姐妹化身封印地的,只有淺玲瓏的三個得力弟子,她們是周青玉,與楚家姐妹。
她們留守的原因,一是預防戰爭再起時,她們能及時阻隔毀壞性越來越強的炮彈在封印邊緣轟炸!還有一個原因,她們在期待有一天,能見到自己師父掙脫封印,得以重生。
由於時差的關係,那廂的午夜零時,在h國卻是傍晚的七點多,正是衆人的晚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