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小本子上記載的地址,玉薰三人找到了牛兒衚衕,一下車,三人都同時皺起了眉頭,只因這牛兒衚衕根本就是個垃圾堆積點,衚衕口除了一條小小的通道可以過人,其他的地方都被垃圾侵佔了,雖是冬天,也散發着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熏熏,那個什麼中醫大師真的住在這裡嗎?這裡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誒。”小碩白皙的包子臉整個皺在了一塊,先別說這垃圾什麼的了,看看這衚衕裡的房子,都是斷壁殘垣的,連片整齊的瓦片都不見,要是有人住在裡面,豈不是得凍死?
“我也不太清楚,這個地址我也是從別人手上弄過來的。”玉薰也有些不確定了,看那衚衕口的牆壁上的拆遷字眼,不會是已經搬家了吧?
“玉薰,要不我們前去看看再說吧,反正已經來了。”隕安康開口道,雖然這樣的房子看上去的確不是很適合住人了,可是也不一定是絕對的,還是看看爲好。
“嗯,大哥說的對,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唔……18號巷口,10號門,走這邊這條道。”玉薰看着筆記本上的門牌號指了指右側的小道口。
“呀,小心點,都是垃圾……”小碩連蹦帶跳的越過垃圾堆。
“咦?到了,就是這家,啊,大哥,你看,冒煙呢,肯定是有人在做飯。”玉薰興奮的指着院子裡飄出的黑白交雜的煙霧。
隕安康笑了笑。上前一步叩門。
‘扣扣……’
半響,屋子裡才傳來一點響動,像是脫鞋擦地的聲響,還有柺杖落地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道蒼老而嘶啞的男音:“誰啊?”
隕安康和玉薰互視一眼,沒有出聲,而是繼續叩門。
“不說話。我是不會開門的。”蒼老的聲音裡夾雜着一絲不悅。
沒辦法,玉薰只好無奈的開口道:“請問一下,這是牛長生牛醫師的家嗎?”
這一次,院子裡沒有了迴音,就在玉薰以爲老人不願搭理而準備重新叩門的時候,老舊的木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來,一名精神爍爍的黑鬚老者出現在門口。
老人看到門外的三個孩子,神情有片刻的怔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找來的會是三個十來歲的孩子,“你們是誰?找牛長生有什麼事?”老人眼底劃過一抹精光。
“呵呵……老爺爺。我們只是聽說牛醫師中醫醫術超羣,前來請教一二。順便也想要求個好的藥方子。”玉薰微笑地解釋道。
“哦?你們是從何處聽說牛長生會醫的?”老人仍是堵着門口,完全沒有讓玉薰等人進去的打算。
“老爺爺,實不相瞞,我是聽我師父說的。他說牛醫師是中醫界的泰斗,他曾經有幸與牛醫師一起共事,很仰慕牛醫師的醫術,所以,這一次晚輩恰巧到了北省。便想着來拜訪一下,也許牛醫師願意指點一二。”
“你是學中醫的?你師父是誰?”聽到玉薰的話,老人的眼神微閃。
“師傅不願告知詳名。我也只知道師傅的名字裡有個景字。”她是真的不知道景老爺子的名字,老爺子不說,她也沒有問,想着也許景老爺子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的姓氏。
“景?”老人精明的眼底劃過一抹深思,但隨即就被掩飾的乾淨,不過神情也不似之前的冷硬了,“行了,你們進來再說吧,外面怪冷的。”老人讓開了身子,將門大開。
聽到老人的話,玉薰三人同時在心底腹誹:你才知道我們冷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這大冬天的,外面還結着冰了,容不得人講志氣,三人一骨碌的就鑽了進去。
看着門外挺破舊的,不過裡面卻給人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院子不大,也就七八十來平米,院子的周圍都是種植着一人多高的樹,只不過因爲是冬天,葉子已經掉光了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院子中心有一個橢圓形的花壇,花壇裡也是種植着什麼植物的,只不過如今也只剩下枯枝。
這個院子到了春夏季節定是美的,玉薰暗暗呢喃着。
院子裡的房屋都是古舊的,但不破敗,有一種古代大家族的威嚴之感,硃紅色的屋檐上鑲着些微的藍邊,古色古香的迴廊上雕刻着各種動物形態,在入口處更是有兩隻成人小腿高度的奇形怪狀的石雕動物,看着像是獅子,又有些不同之處。
“看什麼呢?還不進來!”老人嘶啞的聲線從屋內傳來,驚醒了神遊的玉薰。
玉薰有些不好意思的衝着老人笑了笑,和隕安康,小碩走進屋內,進入屋子裡,老人就把門關上了,頓時屋子裡就暖和了很多。老人面無表情的走進內室,玉薰三人立即跟上。
裡屋比外間更加暖和,屋子的中間用石頭砌成了一個一立方見寬的方形坑,裡面正燃燒着柴火,柴火上頭搭建了一個三角錐型的腳架,上面放着一個鐵壺,壺裡的水正咕嚕作響。火坑外面有兩把靠背椅子和一個紅木茶几,上面擺了一套茶具,茶具腳下是一個小圓桶,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用來倒廢茶水的。再看看屋子裡側,堆積着柴火和煤塊,碳頭,看來這間屋子是老爺子的烤火室兼茶室了。
老人一屁股坐在茶几邊上,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呼嚕一口之後,才揚了揚眼皮子開口道:“我就是牛長生,說吧,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果然如此,玉薰脣角微勾,“牛爺爺,竟然您如此爽快的開口了,那晚輩也就直說了,今天晚輩來是想要請牛爺爺重新出山坐診。不知牛爺爺意下如何?”
聽到對方開口就是讓自己出山坐診,牛長生眉頭一豎,怒聲一哼,“你好大的口氣!幾個十來歲的小娃娃就想要我這老骨頭出山坐診,簡直是妄想!”
她就知道這老中醫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不過嘛,她今天可是做足了準備纔來的。她就不信了,自己拿出那些東西后他還能這麼輕易的拒絕。
玉薰閃亮的眸子裡劃過一抹堅定,“牛爺爺,您先彆着急拒絕,今天晚輩等人並非冒然前來,而是懷着十二萬分的誠意。晚輩從山上尋了一種野山茶,是帶給爺爺的禮物,請爺爺嚐嚐鮮,我們邊喝邊聊。”說着,玉薰從小碩手上接過小包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巴掌心大小的牛紙包。
忽視老爺子面上的不悅,玉薰走到茶几邊上。輕巧的端起桌上的紫砂壺,揭開壺蓋,鼻翼未動,衝着牛老爺子微微一笑。“牛爺爺這大紅袍是挺不錯,只不過已經泡過幾次,失了些味兒了吧?牛爺爺嚐嚐晚輩的野山茶吧。”玉薰說完也不等老爺子反應,就將剩餘的茶水倒進了地上的圓木桶,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停頓。
牛長生看到自己心愛的茶葉被倒掉,氣的眼睛都瞪圓了,可是看這丫頭動作溜得很。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怒氣,牛長生不禁暗暗的憋氣起來,暗想着,哼~等會你拿出的野山茶不怎樣的話,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
玉薰的全部精神專注於泡茶之上,十來分鐘之後,一壺清香四溢的靈茶端到了老爺子的茶几上,嗖嗖……令人着迷的茶香味很快的溢滿了整間茶室,老爺子鼻翼微動,很快就被茶几上的茶壺吸引了注意力,只見牛老爺子一臉驚訝的揭開壺蓋,湊上前吸了幾口茶香味後就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倒上一杯,吸溜……呼……好喝……真好喝,這種茶根本就不是大紅袍所能比擬的。
看到老爺子如此喜愛,玉薰側首跟隕安康俏皮地眨了眨眼,隕安康則回了一個‘你很奸詐’的眼神。
牛老爺子連着喝了好幾杯之後才緩下動作,看到一旁的小丫頭笑盈盈的模樣,不禁有些尷尬的咳了咳:“咳咳……嗯,還不錯,那個,嗯,你剛纔的那個紙包呢?”老爺子用餘光瞟着玉薰的雙手,沒有看到包裹茶葉的紙包,忍不住開口問道。
紙包?玉薰先是有些詫異,但隨之便會意,微微一笑,從衣服口袋裡掏出茶包。剛掏出茶包,只覺眼前黑影一閃,玉薰手上的茶包便不見了,玉薰回神的時候,茶包已經被某老頭塞進了自己的口袋了,玉薰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一臉鎮定的老人。
小碩和隕安康一直注意着兩人的互動,自是將老爺子搶茶包的動作收進眼底,不禁都被老爺子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
“牛爺爺,現在您茶也喝了,您是不是可以跟晚輩談一談出山的事了?”玉薰打鐵趁熱。
聽到玉薰舊事重提,老爺子舒緩的臉色再一次的緊繃起來,精銳的視線直射進玉薰充滿笑意的眼底:“小丫頭,我已經退休十餘載,並沒有再次出山的打算了,你們還是回去吧。”
老爺子再一次毫不猶豫的拒絕,讓玉薰臉色一僵,但很快就恢復過來,“牛爺爺,您先聽我說,其實晚輩說的出診,也不是讓您進入大醫院,而是晚輩最近開了一個藥樓,售賣一些中醫藥材,想着竟然賣藥草,就不能少了中醫,您知道,現在中醫界的後起之秀都有些恃才傲物,想要他們安靜的待在一個小小的藥樓,怕是他們會認爲委屈了自己,所以,晚輩想着,也許一些退休的老中醫願意,畢竟,學中醫的人到了老年總是喜歡安靜的,正好晚輩那裡倒是個不錯的安靜之處。於是到處打聽了一些退休中醫的住址,想着也許有人願意在閒暇之餘,去晚輩的藥樓坐診。晚輩的藥樓於他人自有不同之處,比如藥浴,比如精貴的珍藏藥材,更比如……用藥材提煉的丹丸!”說到這裡,玉薰停了下來,雙目直視牛老爺子雙目,等待着老爺子的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