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沈立冬等到言老先生跟爹爹沈博遠喝得醉倒了,被下人扛着擡下去休息去了,她還是沒能看到沈文軒跟謝朝雲回到飯桌上來。
納悶的她,出了正堂,去庭院裡找尋他們二個,卻只看到大哥沈文軒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石頭上,而那醉醺醺得本該躺在地上的謝朝雲卻是連個影子都見不到了。
“大哥,朝雲哥哥難道回去了?”沈立冬因着詫異,便不由地問了沈文軒一句。
沈文軒聽到沈立冬的聲音,起身輕潤一笑地回了沈立冬。“沒錯,謝兄救醒了之後就回府去了。”其實,謝朝雲是被沈文軒踹着趕回謝國公府去的,當然,這個真相,像沈文軒這樣有風度有氣質的人,怎麼可能會『露』出口風去讓沈立冬笑話呢?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沈立冬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一個結果,無法得知那個過程。
那沈立冬一聽到謝朝雲已經回謝國公府去了,不滿地嘟嚷了一句。“既是回去了,怎麼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呢,好歹他是客人,走時總該跟主人家打聲招呼的,要不,爹孃還要擔心他是不是在我們家裡『迷』路了呢。”
沈文軒聽得沈立冬這麼一說,失笑出聲道:“我們這府裡,他哪裡會有不熟悉的地方。若說謝朝雲會在朝議郎府『迷』路的話,這話說出去都沒有人肯相信的。”這宅院原本就是謝朝雲派人來打點一切的,他恐怕比他們主人家還要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呢。
沈立冬聽得沈文軒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倒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哥,聽你的口氣,好像朝雲哥哥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惹到你了?”
“那倒沒有。”他惹到的自然不是他,而是他家妹妹沈立冬,這比惹上他沈文軒更讓他惱怒三分。那厚臉皮的傢伙,明明清醒着,並未醉酒半分,竟然佯裝醉酒之後接近他家妹妹,沈文軒怎麼可能不踹他呢?
沈立冬聽得沈文軒雖然口中說着沒有,但是她觀其眉宇,探其口吻,自是看出沈文軒此時的心情不佳,眼底還隱隱有怒光閃爍着,可見事情並非若沈文軒說得那般輕巧,定然謝朝雲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纔會激怒了很少喜怒於『色』的大哥啊。
如此,想來想去,沈立冬也只能想要一個讓沈文軒會如此憤怒的理由。“大哥,該不是朝雲哥哥他趁着你不防備的時候,偷偷地對你出手了吧?”
沈立冬這話一出口,馬上被沈文軒敲了腦門。
“大哥先前怎麼跟你說的,你這個丫頭,怎麼轉身就忘記了呢,大哥都跟你保證了,大哥絕對不是那樣的,你怎麼還老是『亂』糟糟的,你這整天究竟在想些什麼啊,大哥都快被你氣死了。”沈文軒沉下臉來,甩袖而去。
沈立冬忙上前攔截在沈文軒面前,拉扯住沈文軒的衣袖。“大哥,你別生氣啊,冬兒不是故意這麼想的。而且冬兒冬兒自然是相信大哥的保證,只是冬兒信不過朝雲哥哥罷了。像大哥這麼出『色』的人,朝雲哥哥這麼費盡心思地想要接近大哥,那也是有可能的嘛,畢竟誰叫朝雲哥哥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呢。”
“你這越說就越偏了。誰告訴冬兒,說那謝朝雲是喜歡男人而不是喜歡女人的?冬兒你應該有眼睛自個兒會看纔是,怎麼就偏偏想不通呢?”沈文軒無力地『揉』着額頭。
沈立冬聽到沈文軒這麼一說,驚愕地瞪大眼睛。“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朝雲哥哥是騙人的,他壓根就沒有什麼討厭女人的『毛』病,他也沒有什麼龍陽之癖好。他在外頭傳出這等名聲,可是有目的的?莫非朝雲哥哥他,是因爲不想娶媳『婦』所以才故意弄出這麼一出?那麼當年二公主那裡,朝雲哥哥他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沈立冬說話的聲音低了下去,且越來越低,低到幾乎只有她一個人聽得清楚她在說些什麼了。
沈文軒看着沈立冬這副表情,輕嘆了一聲。“冬兒,現在你該明白了。他很正常,他沒有特別的癖好,這男女之妨你還是應該注意的。聽大哥的話,他,他不適合你,你以後跟他保持一些距離吧。”
沈立冬一聽這個,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大哥,你什麼意思哦。你該不會誤會冬兒跟朝雲哥哥之間有什麼吧。”
“難道不是嗎?你剛纔跟謝朝雲那廝相處的樣子,若是被外人看見了,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冬兒,難道不清楚嗎?”沈文軒這話一說出口,沈立冬就訕訕地笑了笑。“大哥,冬兒明白了,這古代的人大概都是以爲握個小手,捏個臉蛋,『露』個胳膊就得讓男人負責了。唉。真是不自在,好麻煩啊。”沈立冬喃喃自語着,沈文軒聽得不是很真切,倒是聽到了其中的一些怪異字眼。
“冬兒,什麼叫這古代的人?”
咳咳咳——沈立冬聽沈文軒問起這個,拼命地咳嗽着,咳得紅了臉,才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就是一個比方,一個比喻詞而已,沒什麼別的意思。”
沈文軒聽得沈立冬這麼說,孤疑地看着沈立冬,沈立冬被沈文軒看得有些發『毛』,心虛得趕緊找了一個藉口,溜之大吉。
“那個,時辰也不早了,冬兒該回竹荷院歇息去了,明個兒一大早爬起來還得陪着孃親去大佛寺拜佛上香去呢。大哥,我先走了,你若是還想呆會兒,你就呆着吧,不過不要呆得太久,外頭還是比較冷的,注意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我走了。”沈立冬叮囑了沈文軒一番,轉身便想溜了,她的手卻在此時被沈文軒拉住了。
“大哥,還有事嗎?”沈立冬不解地看着沈文軒的舉動。
“答應大哥的事情呢?”沈文軒不達目的不罷休。
“什麼事情?”沈立冬被沈文軒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
“自然是剛纔說的事情,你可答應大哥日後跟謝朝雲保持距離了嗎?”沈文軒緊緊地盯着沈立冬的眼睛,問着。
沈立冬一聽是這件事情,失笑出聲道:“大哥你既然告訴冬兒關於朝雲哥哥的秘密了,冬兒又怎麼可能不注意這件事情呢?這事啊,請大哥放心好了,冬兒絕對不會做出讓沈家蒙羞的事情來的,不會讓爹孃還有大哥爲冬兒擔心的。我走了哦,大哥也要早點睡哦。晚安,記得做個好夢。”沈立冬笑着揮揮手,上了小徑,朝竹荷院的方向翩然而去。
沈文軒站在原地,看着沈立冬那若蝴蝶飛去的背影,一雙墨黑雙瞳,深邃而幽沉。
冬兒,大哥好像越來越控制不住了,冬兒,大哥已經不知道能不能一直保有守護的心了。
沈文軒握緊手心,轉身,青絲如墨,飛舞夜空,那道背影,此時看着竟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孤寂。
這個夜晚,對於沈文軒來說,是個不眠之夜,而對於沈立冬來說,她卻是一夜好眠,因爲她知曉了謝朝雲不是斷背山之後,那一直壓在她心頭的大石頭就算搬移了,她想着只要謝朝雲喜歡的還是女人,他喜歡的不是男人的話,那麼她家大哥沈文軒就是安全的。
而只要想到她家大哥沈文軒是安全的,沈立冬這段日子以來被謝朝雲,唐元祺,蘇流瑾還有謝朝亮收颳走物件的鬱悶心情也隨之消散煙雲了。
隔天一大早,沈立冬用過早點後,一身輕爽地去了正堂,正堂裡陳氏早早就準備妥當了,就等着沈立冬過來跟她一道兒去大佛寺了。
這會兒陳氏見到沈立冬帶着木蘭木槿二個丫鬟過來了,便趕緊拉過沈立冬的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立冬的裝扮一番,見她打扮得素淨清雅,面上不由地就帶出滿意的笑容來。
雖然平日裡,陳氏不太歡喜沈立冬這麼年紀小小的姑娘家一身素淨的感覺,但是今個兒是去寺廟,沈立冬這身打扮那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沈立冬見陳氏如此表情,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攙扶着陳氏,半是撒嬌半是認真道:“娘,看着冬兒滿意了,是不是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呢?”
“你這個鬼靈精的小丫頭。”陳氏笑着點了點沈立冬小巧的鼻子,道:“走吧。”
陳氏帶着沈立冬,二人出了正堂,到了府門處,那裡早有馬車停在門口,車伕李伯也等候多時了。這會兒見她們母女出來了,趕緊張羅着馬腳凳,讓沈立冬跟陳氏踩着上了馬車,隨後他自個兒跳到了馬車外頭的橫轅上,揚手高高一揮馬鞭子,四匹快馬立即飛奔起來。
一路上,官道平坦,很少會有顛簸的感覺,沈立冬就這樣膩在陳氏的身邊,面上帶着甜甜的笑容,偶爾會挑開車簾子,朝外頭看看,卻總是被陳氏拉回手,放下了簾子,不許她胡『亂』地四處張望着。
沈立冬被拘着,實在無聊得緊,想着到大佛寺還有一段日子呢,乾脆就靠在車壁上,閉目養息來着。
馬車的車輪軲轆轆地從地面上翻滾過去,聲音入耳,清晰得很,尤其是對於五官異常靈敏的沈立冬而言,馬車外方圓十里內,任何細碎的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包括那些竊竊私語聲。
馬車行到半道之時,閉目之中的沈立冬,忽然耳朵動了動,當她耳朵一動的時候,她的眼睛也自然而然地睜開了。
“娘,女兒有些不太方便,讓李伯現在就停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