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了雪糰子不願意說的原因,莫顏又狠狠地撓了雪糰子一番,直到這傢伙連哭笑的力氣也沒有,才良心發現的放過了它,心裡卻是贊同它的做法。
如果事事依靠外力,不想着提高自己,時間久了,心理上必然產生強烈的依賴性,她一點也不想變成這樣的人。
不過看在這件事情難度略大的份兒上,雪糰子到底透露了一些東西,比如間接承認了她和蕭睿淵先前的那番猜測的正確性。林家抓住的把柄的確與當年惠安帝爭奪皇位有關,如此一來,從這方面入手就容易多了。
莫顏從雪糰子那裡瞭解到,林家其他人不怎麼樣,林太師這位年逾古稀的三朝帝師還是很明智的。不過他子息單薄,只有一個不成器的嫡長子和一個資質同樣平庸的庶子。
因早年爲皇室嘔心瀝血,林太師忽略了對子孫後代的教養,後來年事已高,對子孫們的教導和約束,就更加有心無力。所以有些事情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任子孫們折騰,後來嫡長子和嫡孫女合謀害死了純懿皇后,他爲了保全二人,不得不用那個把柄威脅惠安帝。
莫顏猜測,林太師恐怕心裡也希望恆王能上位,只有這樣,他們林家才能避過滅族之禍。
只是他恐怕沒有想到,中途會殺出了她這個程咬金,楚衡這個太子沒死,恆王反倒落了個傷殘,已經無緣登上大位,打破了林家最後一絲幻想。這樣沉重的打擊,林家哪裡承受的了,只怕在心裡早就把她這個“罪魁禍首”碎屍萬段了。
先前山匪意圖對她家不利一事,若說林家不知情,沒有參與此事,莫顏是不相信的。只是原先林家還能按捺住,尋找機會慢慢對付她,眼下她卻得封郡君之位,簡直就是在林家的傷口上撒鹽,就算林太師忍的住,他的兒孫指不定正在醞釀某個陰謀,一舉除掉她。
事實證明,莫顏的預感是對的。
……
第二天一早,顏君煜就親自帶着滿滿一車賀禮登門道賀,不等搬下車上的禮物,京中得到消息,但是同莫家沒有任何交集的世家貴族,也命府中的管事送來了賀禮。
一輛輛馬車擺成了長龍停在了莫家的門口,再次轟動了整個村子,村民們連早飯也顧得吃,跑過來看熱鬧。
已經酒醒的莫清澤看着一車車賀禮,不知道該收下還是該退回去。最後還是顏君煜滿不在乎的說這些賀禮只是那些人家走過場,不需要造冊也不用回禮,他才放心的把賀禮留了下來。
看着一箱箱禮物被搬入了莫家,後面陸陸續續的還有馬車過來,村民們從先前的驚歎便成了麻木,默默在心裡盤算着這些賀禮值多少銀子,若是給自家夠用多久,結果一通算下來,發現根本算不清楚。
沒過多久,柳家和韓家的賀禮也到了。柳先生忙着授課抽不出空過來,柳夫人和柳汀蘭也有事情耽擱了,賀禮便是車伕送來的。
韓之蘊已經參加了秋闈,只等初十秋闈的結果出來,就準備明年的春闈。近段時日把一些該忙的事情忙完了,倒是難得的空閒下來,便趁今日帶着妻兒捎上賀禮,來到莫家做客。
上午就在忙亂的接收賀禮中過去了,莫顏看着堆滿了兩間庫房的禮物,不由得咂舌,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郡君這個封號的影響力。
“不過是些尋常之物,也就能震住你這種沒見識的鄉下丫頭!”顏君煜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莫顏的身側,明明長着一張魅惑衆生的臉,說出來的話卻格外欠揍。
莫顏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不然這廝會越來越有勁。
見莫顏不搭理,顏君煜果然覺得無聊,沉默片刻後,合起了扇子突然說道:“對不起!”
莫顏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如此驕傲的人也會道歉。看着他眼裡的認真,郎朗一笑:“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如果我不拿出高產水稻,便什麼事都沒有!再說得封郡君是何等的榮耀,這樣不是很好麼?倒是你,忙活了一場,便宜全讓我佔了去,倒是教我很慚愧的很。”
聽莫顏這麼說,顏君煜心裡越不是滋味,他倒是她在他面前抱怨,而不是強顏歡笑,明明不喜歡,卻硬裝作很喜歡的樣子,這讓他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莫顏猜不到顏君煜的心思,見他沉着臉不說話,以爲他還在自責,便安慰道:“這件事真不賴你,你也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不然大家心裡都膈應的難受。”
如果水稻還長在地裡那會兒,不是這人暗中盯着,只怕早就有人打那片水稻的主意了,哪裡還有後面的豐收。而且他助她良多,原本想用高產水稻來償還,結果也被破壞了,該愧疚的是她纔對。
看着莫顏臉上的慚愧之色,被誤解的顏君煜原想解釋兩句,到底還是放棄了。有這份愧疚在,總比什麼也沒能留在她心底好。
顏君煜悠悠的搖晃着玉骨扇,毫不客氣的說道:“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爺,以後對爺好一點就是,至少要多送一些蔬菜葡萄酒,唔,還有那些雞,也得每日送兩隻過來,爺自從吃了你家養的雞,就再也吃不下從別處買來的雞了。”
莫顏聽罷,痛快的應下來:“那以後我就讓小花給你送,這傢伙心裡一直惦記着你呢!”
正說着,小花就顛顛的跑了過來,在莫顏的腿上蹭了蹭,就溜到了顏君煜腳邊,故意仰着脖子,露出了上面掛着的綠寶石獸牌,小眼神裡全是炫耀之色,彷彿在說:看,本大爺現在也是有身份的獸了!
顏君煜當即拿扇子敲了敲小花的頭,在小花憤怒的低吼聲中,靡豔的薄脣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真醜!”
小花頓時氣絕,倒地不起!
……
吃過中飯,顏君煜到工地上轉了一圈就要回城。踏出莫家大門時,正好碰上了擺攤兒回來,找莫顏有事的大妮兒。他對大妮兒有些印象,知道她同莫顏的關係不錯,便衝大妮兒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卻不知這昳麗的一笑,有多麼勾動人心!
大妮兒腦子嗡的一下,彷彿不是自己的了。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愣愣的回味着那抹魅惑絕倫的微笑。
等她回過神時,空氣中只有殘存的那縷冷梅香氣……
韓家人要留在了莫家小住幾日,莫顏和李秀吃過飯,便開始收拾屋子。聽大妮兒有事找她,正準備去找她,剛剛離開的李燕又折返回來,說是有人送賀禮來了,要她親自出去。
莫顏有些納悶,便先去了前面,打算送走了送禮之人再去找大妮兒。不成想,送禮之人竟是林家的管事。
送賀禮過來的林家管事看到莫顏,態度傲慢的拱手行禮:“小的拜見和嘉郡君!”
莫顏神色不變,淡淡道:“林家的賀禮,本郡君不收,你打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遲早要撕破臉,何須與林家虛與委蛇?她對林家這種態度,那位恐怕很樂意看到。
林家管事勃然色變,陰測測的說道:“和嘉郡君詞眼可是瞧不起林家?小的奉勸郡君不要太狂妄,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莫顏嗤笑一聲,冷冷道:“本郡君的確不知道會怎麼死,不過你再敢多嘴一句,本郡君定教你知道你會怎麼死!”
話音剛落,五獸就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死死地盯着林家管事,隨時有可能撲上去一口咬斷他的脖頸。
林家管事駭然的後腿兩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椅子,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不敢站起來。
莫顏見林家管事這副外強中乾的樣子,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讓五獸連人帶賀禮全部扔了出去。
在五獸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林家管事哪裡還敢贅言,在兩個同樣腿腳發軟的小廝的幫助下爬進馬車裡。三人駕着馬車驚惶的逃離了莫家,連那些被扔到地上的賀禮都不敢去撿,最後被路過的村民喜滋滋的撿了回去。
在大書房裡,同莫清澤下棋的韓之蘊聽說後,眉頭皺的緊緊地:“你們兩家有過節?”
莫清澤執子的手微微一頓,含糊的說道:“是有些齟齬。”
韓之蘊見好友不想多說,心知不好多問,便慎重的提醒了一句:“近些年,林家行事愈發不成樣子,暗地裡做了不少害人的勾當,你們當心些。”
莫清澤沉默着點點頭,領了好友的一番心意,原想與好友好好切磋一番棋藝的心思卻沒有了。
這邊,林家管事一回到林家,顧不得喝口水就火急火燎的衝到正院,求見林家大老爺,也就是林太師的嫡長子、林貴妃的父親、林家表面上的當家人。
大老爺年過五十,才智平平,卻喜歡四處鑽營,早年被父親林太師管制着倒還好,後來林太師身子不好,行事便愈發荒唐起來,最厲害的一次,就是和長女林貴妃合謀,暗算了純懿皇后,險些給林家帶來滅頂之災。
聽管事添油加醋的說了在莫家的遭遇後,林大老爺啪的一聲摔碎了手邊的茶杯,勃然大怒道:“一個出身低賤的黃毛丫頭,不過是被人拿捏的棋子罷了,竟敢如此羞辱我林家,當我林家沒人了是不是!”
“老爺息怒!”管事嚇的連忙跪在了地上,卻不忘挑撥:“老那個黃毛丫頭剛得封郡君就張狂起來,老爺得想辦法治治她才行,否則傳出去,必會有損林家的威名,任誰都敢踩一腳!”
林大老爺越聽越生氣,又摔了一個茶杯,惡狠狠地罵了幾句粗話,正當他叫囂着找人,給莫家一個教訓時,滿頭銀白的林太師在老僕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林太師二話不說,直接舉起手中的柺杖,重重的打在了長子的身上,蒼老的臉上滿是失望:“早知道你這個孽子如此不成器,給家裡招惹禍端,當年你出生的時候,老夫就該一把掐死你!”
當着奴才的面被打,又被如此斥責,林大老爺十分惱怒,可是面對發怒的林太師和他手中的柺杖,他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滿。
他不耐煩的揮揮手,將礙眼的管事趕了下去,待林太師的老僕也下去後,忍不住衝林太師抱怨道:“父親,以前那些人處處踩我林家就罷了,現在連個黃毛丫頭也敢爬到我林家的頭上作威作福,您老人家能忍下這口氣,兒子可忍不了!”
林太師聞言,又是一柺杖重重的打在了林大老爺的身上:“你既然知道她是聖上的用來對付我林家的棋子,就該敬而遠之,不要做出觸怒龍顏之事!”
林大老爺一聽,梗着脖子說道:“兒子好心好意的讓人送賀禮,沒有想過要對那個黃毛丫頭如何,是那個黃毛丫頭太張狂,把人和賀禮全部扔了出來,是她主動打我林家的臉,兒子爲何不能反擊?”
林太師見不思悔改,眼裡的失望愈重,冷冷道:“你莫不是忘了前段時日對那丫頭的所作所爲?你要記着,她是聖上親封的郡君,於太子有救命之恩,同顏家的小子關係匪淺,還得到姓蕭的傾慕,你真當她只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丫頭,猜不到那件事的幕後主使是林家和阿燁?”
林大老爺臉色大變,剛要開口反駁,卻發現他連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派出去的山匪一個都沒有回來,就連先前去打探深淺的暗衛也一去不返,他就是再愚鈍,也看出其中的問題來。
林太師無力的嘆了口氣,額間的皺紋又加深了許多:“當初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卻聽阿燁的話,對和嘉郡君動手,現在那些人恐怕已經落入太子的手中,太子沒有發難,只怕醞釀着更大的動作!你倒好,不僅不知反思,還到處惹事生非,你真以爲聖上和太子不敢動林家?”
林老爺聞言,眼珠一轉想起了另一件事,目光灼灼的問道:“父親,聖上究竟有何把柄在您手中?您還是告訴兒子,以後若是您有何、有何不測,兒子也能憑着這個保全林家。”
正是因爲知道老父捏着惠安帝的把柄,林大老爺行事便毫無顧忌,否則,他和林貴妃當年也沒那個膽子合謀毒死純懿皇后。只是這麼多年來,林太師始終不肯告訴他那把柄究竟是什麼。然,越是不知道,他就越是想知道,已經不是第一次問起了。
林太師臉色一變,厲聲喝道:“這件事,老夫就是帶進棺材,也不會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還有,不許再對和嘉郡君出手,否則,別怪老夫不顧念父子之情,將你這個孽子趕出家門,哼!”
說完,林太師也不管林大老爺作何反應,將門口守着的老僕喚進來,一步步蹣跚着走出了正院。
林大老爺看着林太師衰老的背影,眸光閃爍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不知道,林太師之所以不告訴他,卻是真爲他着想。不然依照他隨時能把天捅破的性子,再捏着這麼一個把柄,只怕下一刻就能做出破家滅族的事來,這是林太師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只是養了林大老爺這麼一個眼高手低不成器的兒子,林太師的良苦用心怕是要全部喂狗了。
……
莫顏打了林家的臉,就已經做好接受林家打擊報復的準備,結果好些日子過去了,家裡一直風平浪靜,什麼也沒有發生。
對此,莫顏依然不敢放鬆警惕,每天夜裡都會把五獸放出來,就是白天也必須有兩獸輪流在家裡守着。
轉眼間,就到了十月二十,這天是秋闈放榜的日子。
若是秋闈得中,就會有差役上門報喜。不過中舉的不是一個兩個,差役們要跑好幾天才能全部通知到,所以有的人家等不及,就會早早去衙門守着,好及時知道自己有沒有中。
莫顏也想去守着,被莫清澤阻止了,依舊悠哉的下棋看書,看起來絲毫不擔心自己考不中。
全家最淡定的就數莫清澤,其他人卻坐立難安,不住的跑去門口,墊着腳尖伸長脖子看,卻一次次失望而歸。直到到了中午,還不見差役來報喜,莫顏坐不住了,決定去城裡看看,不然晚上一大家子別想說個安穩覺。
就在莫顏套好馬車,正要牽着大紅棗出門時,李燕神色激動地衝了進來,大聲喊道:“報喜的人來了!報喜的人來了……”
莫顏大喜,豎着耳朵一聽,果然聽見院子外面傳來“噹噹噹”的敲鑼的聲音。她連忙拍了拍大紅棗的脖子,示意它折回去,自己走到門外邊,果見有兩個差役騎着一匹馬朝着莫家行來。
其他人也聽到動靜,也跑到了大門口候着,落在最後面的馨兒喜不自禁的拉着一臉無奈的父親,一邊走一邊催促:“爹,您快點,您走快點。”
兩個差役騎着馬很快就到了莫家門口,響亮的敲鑼聲也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已經猜到這是報喜的鑼聲,俱是爲莫家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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