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篇 結局七
剛剛立春,氣溫跟臘月寒冬相比沒有變化多少。這一天,莫家高朋滿座,人們裹着厚厚的棉襖圍着暖烘烘的火盆,臉上一派喜氣洋洋,熱鬧的談論着這一場盛大的婚禮。
“原以爲莫先生成親那會兒,場面已經夠大了,這一次也差不大哪裡去!這還是嫁人不是娶媳婦兒呢,你看看,這來道賀的大官有多少?”
“誰說不是呢!不過顏丫頭是郡君,這嫁的又是正得聖寵的蕭將軍,這些大官來道賀很正常。”
“女兒家到了這個份兒上,算是沒有白來這世上走一遭!你們看看,昨天發嫁妝,發了整整一百八十擡,擡嫁妝的竹槓都壓彎了,嘖嘖!”
“莫家陪的嫁妝不算多吧?當初蕭將軍送來的聘禮就有一百五十擡,莫先生全給顏丫頭陪了回去,還添了三十擡。要不是超過了這個數會惹來事,估計莫家能陪個三百擡。”
提到莫顏的陪嫁,好些人的來了談論的興致,各自猜測這些嫁妝裡頭究竟有什麼好東西。更多的人想知道這一次,莫家究竟給了莫顏多少陪嫁的銀子。
可是猜來猜去,這些人各自給出的答案得不到其他人的認可,最後有人說道:“甭管陪了多少嫁妝,陪了多少銀子,總之這場面咱們算是見過了,怕也是最後一次見了……”
衆人一聽,默然下來。在他們有生之年,柳楊村不可能出現第二位郡君,也不大可能出現第二位將軍夫人或是侯夫人,這樣盛大的場面,可不就見不着了?
外面這一場場類似的討論,坐在牀上等待蕭睿淵來接的莫顏自然不知道。
事實上,莫家給她的嫁妝當真不少,除了一百八十擡的嫁妝外,單單陪嫁的銀子就給了九萬兩這個吉數,幾乎把家裡現有的銀錢拿出來大半。
當初莫顏買下的米鋪家裡莫家也沒有要,成爲了她的陪嫁,惠安帝賜的莊子不能轉讓給別人,這一次也算在了陪嫁裡。至於酒莊,是莫顏一手建起來的,莫清澤原本想給她,她堅決不肯要,只要了後山那一片藥園。
這些陪嫁,比起莊戶人家自然好的不能再好,但是比起身份對等的那些宗室女就只算平常。崔晴柔原本想把自己名下的一處在京城的旺鋪和江南的一處莊子給莫顏當嫁妝,被莫顏嚴詞拒絕了。
在她看來,女兒家的嫁妝雖然重要,但是沒有必要讓孃家傾家蕩產。她手裡有空間,隨便拿出幾株人蔘,後半輩子就不愁了,就更不願意拿孃家的東西了。如果不是莫家其他人態度堅決,這些嫁妝她都不想要。
此時,莫顏看着身側同樣一身大紅色衣裳,臉上塗抹的比自己還像新娘的長安郡主,無語道:“換個新娘子看你穿成這樣,不把你轟出去纔怪!”
“爲什麼?”長安郡主疑惑的問:“爲什麼不能這樣穿?”
這是長安郡主第一次參加別人的婚禮,也是第一次當伴娘,本身又極喜歡紅色,認爲這樣喜慶的日子打扮的越鮮亮越好,壓根兒不知道這麼做會搶了新娘的風頭。
伺候她的侍女害怕惹她不高興,見她穿成這樣,也不敢勸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你長的這麼漂亮,若是打扮的跟新娘子一樣,肯定會把新娘子比下去,人家心裡可不就不高興了?”莫顏見長安郡主是真的不知道,簡單的說了一下原因。
以這丫頭的身份和脾氣,不大可能有人再找她當伴娘了,自己這次嫁人也沒想過找伴娘,只是規矩在這裡不找還不行,跟她交好的未婚的同齡姑娘不多,她就找了大妮兒和這位了。
原本沒抱希望這丫頭會答應,沒想到她只是提了提,長安郡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還拍着胸口表示,一定要好好爲難接親的人,讓他們知道她的朋友不是這麼容易娶到手的,倒是讓她小小地感動了一把。
“嘁,自己丑還嫌本郡主打扮的太漂亮,要是真有這種人,本郡主纔不會給她當伴娘,看她有多大的臉!”長安郡主很不屑的說道。
“噗嗤!”莫顏忍不住笑了,這傢伙耿直成這樣,難怪在京中的人緣不怎麼好,就憑這份驕傲很少有人看她順眼吧!
“你笑什麼?難道本郡主說的不對?”長安郡主睨了莫顏一眼,大有你敢說本郡主不對,今日就別想出門嫁人的架勢。
“沒沒沒,你說的太對了!”莫顏連連擺手,發自內心的說道:“你就如那高嶺之花,又豈是凡夫俗女能夠攀摘的?”
長安郡主眼睛一亮,隨即有黯淡下去:“你覺得我怎麼樣都好,可是那個人總嫌棄的要死!我都懷疑自己這樣是不是錯的,可我就算下定決心要改變,也變不成溫婉賢淑的女子。”
莫顏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猶豫了片刻說出了心裡最真實想的想法:“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要委屈自己遷就他,變成他喜歡的樣子,我不覺得這份感情就能得到圓滿!感情是平等的,一個人付出再多,得不到對等的迴應,時間長了付出的那個人也會累。”
等到那個時候或許纔會發現,這麼多年的努力只是在做無用功罷了!長安喜歡顏君煜這麼多年,顏君煜難道不知道嗎?或許他一直就知道,也在抗拒着長安的感情,但是從未嚴詞拒絕過,不然長安不會越陷越深。
亦或者顏君煜對待長安不是沒有一絲感情,卻享受着被追逐的感覺……不管是哪種,對長安郡主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長安郡主聽完,愣愣的出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旁的柳汀蘭聽的懂她們在說什麼,卻不知道她們口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她跟長安郡主不太熟,兩人說不上什麼話,便安靜的聽着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爆發出一陣震天的爆竹聲,瞬時將所有的雜音全部壓了下去。
“呀,該是接親的人來了吧?”柳汀蘭眼睛一亮,對莫顏和長安郡主說道:“我先去前面看看,回頭給你們講講。”說着完,她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莫顏見狀哭笑不得,對有些意動的長安郡主說道:“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喜歡看熱鬧!不過,你是伴娘,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去。”
“好吧,我不去就是了。”長安郡主怏怏的答應下來。
就算以前不懂這些事情,昨晚跟莫顏一個被窩睡覺也被普及了一遍,現在被莫顏這一提醒,就把那份看熱鬧或者說是看某人的心思按捺下去了,老老實實的坐在牀頭等着新郎來敲門,然後好好爲難他一番。
聽到外面爆竹嗩吶之聲,正在待客的莫清澤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這距離吉時還有一個時辰呢!
臻兒見狀,連忙推了推父親:“爹,姐夫來接親了,我跟昭個先下去準備,待會兒您可別再哭鼻子了。”說完,他就拉着雲昭的手,撒開兩條腿兒從後門而出直奔後院了。
莫清澤臉一黑,腫成桃子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落跑的臻兒,很想把大庭廣衆之下揭他短的小兔崽子抓回來揍一頓屁股。
原來,昨晚哭出嫁,輪到“哭爹孃”時,莫清澤竟然抱着莫顏嚎啕大哭,滿臉是淚。剛開始大家以爲他心裡捨不得女兒,見他哭的這麼厲害,陪哭的人皆落下了淚來。
原本以爲哭一會兒就好了,誰也沒想到莫清澤哭了整整一個時辰,還喊着不嫁女兒,讓蕭睿淵入贅莫家的話來,當真讓人哭笑不得。
後來還是崔晴柔說出來真相,衆人才知道莫清澤如此失態的原因。卻是女兒出嫁了,莫清澤心裡不捨,在年後竟是夜夜睡不着覺,每天睡覺前喝幾杯酒也不管用。
就在哭出嫁的前一刻,他又躲在屋子裡喝悶酒,崔晴柔沒有看住,一罈五斤裝的葡萄酒就被他喝的乾乾淨淨。
許是喝醉了,許是壓抑的太久,莫清澤在酒勁的刺激下,在哭出嫁時把心裡所有的情緒發泄出來,還說出讓女婿入贅的話來,可見是太捨不得女兒,心裡當真有過這樣的念頭。
面對屋子裡親朋好友們含蓄的笑容,莫清澤老臉一紅,暗暗把這筆賬記在了心裡。
消息傳到後院,正在招待女賓的崔晴柔和馨兒道了聲罪,起身前往莫顏的房間看她有沒有準備好,結果走到半路就看到臻兒和雲昭帶着五獸往前面跑。
今天是莫顏大喜的日子,雖然不喜歡家裡的嘈雜,但是五獸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跑去山裡躲清靜,就趴在牆角下曬太陽。
剩下的赤蟒還在冬眠,中途被強行叫醒對它不好,就只能遺憾的錯過這場婚禮了。
母女倆擔心嚇到人,連忙把兩人五獸攔住了:“你們倆這是要做什麼?”
臻兒雲昭對視一眼,小模樣得意的說道:“姐夫太厲害了,帶來的幫手也一定很厲害,咱們家卻沒有功夫厲害的人跟他們武鬥,就只能派它們上場了。”
臻兒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威風凜凜已經做好準備的五獸。
依照大楚的習俗,大婚當日新娘的家門並不好敲開,總要鬧一鬧才顯得女方家珍視即將出家的女兒。
有些人家爲了避免這些,會踩着新娘出門的吉時來接。成親大事,女方也不敢誤了吉時,若新郎來的晚,意思意思就會放新娘上轎,可要來早了,沒到出門吉時……你就且受着吧。
崔晴柔一聽,冷汗都下來了,板着臉說道:“今日是你們大姐大喜大日子,不許胡鬧。”
五獸到底是野獸,再通曉人性,也是野性難改,真放它們出去阻攔迎親的人,有個好歹就糟了。
“娘,您放心,五獸下手有分寸,不會把人打傷的。”臻兒比崔晴柔瞭解六獸,不然就算有這個心,也不敢把它們往前面帶。
崔晴柔欲要勸說,被馨兒出生攔住了:“娘,您就讓他們去吧,你看五獸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咱們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啊。”
看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五獸,崔晴柔終於說不出反對的話來了,再三叮囑臻兒和雲昭一定要看好它們,一定不能讓它們傷到人,見血就更不能了。
臻兒和雲昭忙不迭的應下,擔心再耽擱下去姐夫就帶人闖進來了,不等孃親(義母)再說什麼,就帶着五獸匆匆走了。
崔晴柔看着兄弟倆的背影直嘆息,只好跟馨兒一道去了莫顏的院子。
兄弟倆帶着五獸在客人們的驚呼聲中一路來到了前院,恰好看到接親的隊伍衝破了院門的關卡走到了院子裡。
臻兒鄙視的看着崔平安,對他帶着崔氏一族的十多個子弟卻沒能阻攔一刻很是瞧不上。
這目光讓崔平安大受刺激,卻又說不出什麼。新郎那邊只出了一個人,就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他又能說什麼呢?
頂着表弟鄙視的目光,崔小七灰溜溜的躲在一衆族兄後面不敢冒頭了。
臻兒覺得沒意思,把目光轉移到了準姐夫身上,眼睛雪亮雪亮:“敢來這麼早,想來是做好受折騰的準備了,是吧姐夫?”
蕭睿淵看了眼虎視眈眈的五獸,對面露得意的臻兒點了點頭,淡然的說道:“有什麼後招,儘管放馬過來。”
“好——新郎官威武!”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被五獸吸引過來,遠遠地圍着看熱鬧了。面對兇猛的五獸,這位新郎官還能面不改色,光這份氣度就叫人欽佩。
聽着衆人對準姐夫的誇讚,臻兒倒是高興地很,好像自己被誇一樣。他看着準姐夫帶來的幫手,低頭對五獸說道:“姐夫來搶人了,拿出你們的本事,務必守住!不過,不能見血哦!”
話音剛落,五獸齊齊伸長了脖子,發出一聲震天的獸吼,應下了臻兒的交代。
與此同時,莫家院門緊緊關了起來……
崔晴柔來到莫顏的房間,見她已經穿戴整齊,就等着新郎來了蓋上蓋頭就能出門拜別,便放心下來,問說起了臻兒雲昭帶五獸攔人一事:“要是你能出去叫五獸回來就好了,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莫顏倒是沒有想到兩個弟弟會想出這樣的辦法,忍不住笑了起來,安慰嗔怪的瞪着她的母親:“您別擔心,它們有分寸呢,現在你不讓它們玩的痛快,待會兒我可出不了門了。”
莫顏向來靠譜,見如此篤定,崔晴柔倒是放心了,開始交代她待會兒出門子的忌諱。
這一條條的忌諱,媒婆早就說過,只是崔晴柔擔心莫顏緊張之下會忘掉,便逮着機會就提醒一次,生怕到時候犯了忌諱,讓小夫妻倆關係不睦。
雖說這些忌諱多是迷信,沒有任何科學依據,但是崔晴柔不敢拿女兒的幸福冒險,於是纔不厭其煩的提醒。
莫顏知曉她一片慈母心,哪怕已經記得牢牢的,依然聽的很認真。
院子裡,蕭睿淵看着場中已經打鬥了一刻,依然沒有分出勝負的一人一獸,眉頭微皺。
按照武鬥的規定,新郎這邊的人必須將五獸背上繫着的紅色綢帶解下來才能順利通關,迎接下一場挑戰。
紅色綢帶系的是活結,只要輕輕一拉就能解開。問題是活結部分很短,只有一節指頭長,想要解開必須近身還要眼疾手快,這就很有挑戰了。畢竟新郎的幫手面對的是動作靈活,武力值一點也不差的猛獸。
第一個出戰的是武力值相對弱小的小花,迎戰的是顏君煜。顏君煜自覺養了小花好些年,雖然中途沒養了,但是感情還在,小花看在曾經的情面上讓着他,說不定他就輕易地博得了頭籌。
可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小花的確讓着顏君煜沒有對他下重手,卻也沒有讓他近身,將背上紅綢給他順利的解下來。
一番僵持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也難怪蕭睿淵不淡定,他這麼早來接親,不就是想早些把媳婦兒娶回家麼?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咳,還是得早點來,這樣才顯得有誠意!
臻兒很滿意小花的表現,嘿嘿笑着走過來提醒:“姐夫,今兒個你和我大姐的大喜日子,可不興板着臉,要笑,喏,像我這樣。”說完,他對着蕭睿淵扮了個鬼臉。
蕭睿淵的眼角抽了抽,木着臉把目光移到打鬥中的一人一獸身上,藏在紅色喜服下的手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好——小公爺加油!”
見顏君煜利落的閃身躲過了小花的襲擊,還險些抓到紅綢的活結,圍觀的賓客們大聲叫好,紛紛爲他加油。
接下來,小花更警惕了,抖着一身油光水滑的銀色皮毛,緊緊地盯着顏君煜。它一定要撐過兩刻,不然可就丟了狼臉了。
小花發了狠,原本遊刃有餘佔了上風的顏君煜漸漸有些吃力了。他一邊驚訝於小花的體力和靈敏,一邊想辦法儘快解開紅綢。這後面還排着四頭更厲害的猛獸,他這裡耽擱的太久,後面的想贏就更難了。
------題外話------
對不起啊親們,我食言了,今天沒法兒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