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也掏出了一根發烏的拷鬼棒奉在手中:“手執鐵棒,拷鬼通名,捉縛攝勘,施威現形,不分高下,罪莫容情。”那團黑氣已經被吳渡音等人打得快要渙散,布袋神婆揚手一棒便讓黑氣徹底消散了。
黑氣消散在了房間中,應雷天尊的尊位未倒下,但衆人都一致的沉默了下來。
布袋神婆擡頭紋和眉頭都皺了起來:“剛纔那是鬼氣?”
葉緣點頭,吳渡音點頭,唐裝大師神色凝重的應她:“是鬼氣,接近純陰的鬼氣。”
“從沒有哪個人能有那麼濃重的純陰鬼氣,除非他不是人。”
鄭報國不像他們的凝重:“既然是邪道,什麼樣都可能。”
布袋神婆看着鄭報國搖頭:“就算是修邪道也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反正我是沒見過,你懂這什麼意思不?別人修邪道是煉鬼,他是把自己煉成了鬼,雖然他還有肉體在,但是已經是無限接近鬼道了。”
空明看這凝重的氣氛都有些覺得大事不妙了,鄭報國卻神色不變只問一句:“降不降得了。”
布袋神婆把目光投向了雷老道,油滑的說:“最多降得住一半,還有一半得看這些朋友。”
雷老道冷哼一聲:“五雷令下一切邪祟皆要灰飛煙滅,何來你那一半兩半之說。”
布袋神婆眉開眼笑的湊過去:“是了是了,除穢滅邪道長的雷法是最靠得住的,此次也要多多仰仗道長你了。”
唐裝大師看了眼天色,外面正是烈陽:“夜長夢多怕要出其他事,現在天色也還早得很,乘着這個天色把邪道誅滅了吧。”
空明扭頭看着鄭報國,他這樣能早絕對不晚的人顯然沒有半點意見,大家各自回房間收拾了一些東西,空明沒什麼要帶的,手伸進兜裡摸了摸墨魂和竹葉玉符,必須隨時帶身上的也就這兩樣東西了。
收拾好了東西在樓下集合,鄭報國給他們發了手電,大家的腰上都多多少少的掛了些東西,連不是修行人的鄭報國都在後腰別了把木質的□□,□□上鮮紅的硃砂彎彎曲曲的畫着蝌蚪一樣的符文,箭筒裡十隻短箭,赤紅的箭身,黑色的小符文纏滿箭身。
真漂亮...空明直到跟着出了門都還在盯着看鄭報國別在後腰上的□□,做這個□□的人一定是個很認真的人,那些小符文連提筆而起的最後一痕都那麼漂亮。
鄭報國瞥了他一眼:“這是席修靈做的辟邪弩。”
“席修靈?”
“C城分區道文化館長的孫子。”
“哦。”鄭報國無論說什麼都簡單直述的風格讓空明接不下話。
吳渡音熱絡的進來插話:“鄭大哥,你爸爸是軍人吧。”
“以前是。”
“那鄭大哥你現在是在道文化館工作?”
“不算工作,朋友介紹的活,順便帶個隊。”
空明接到吳渡音遞過來的無奈眼神,顯然她也聊不開,雖然只要他們說話鄭報國就會回,但是一板一眼的態度實在是難以克服的高山。
他倆消停了下來,安靜走在小土坡的泥道上聽布袋神婆爬得氣喘吁吁的抱怨:“現在的社會多好啊,又不是吃人的舊社會了,辛辛苦苦成爲了修行人,賺錢又輕鬆,後半輩子就吃喝玩樂的享新社會的福不好嗎?居然把自己煉成鬼,他是腦子有包勒。”
提及沈洲鄭報國倒還有點興趣說話::“他所學的邪法我們並沒有查到師承,有可能是他自己開創的。”
空明就不能理解這個沈洲了:“和自己多大仇,特意研究一個邪術把自己搞成半人半鬼?”
鄭報國有些憐憫沈洲的樣子:“他的初衷不是把自己弄成這樣,自己研究的旁門左道,知識有限修偏也是正常事。”
說着走着也到了空明在鏡中看見的那個山洞了,小山洞被掩藏樹林的枝繁葉茂下,站在洞口不停的有刺骨的寒風涌出,這樣的小山洞的一般出口和入口都是同一個,按道理來說絕不會有風從洞口涌出,可空明很明顯的感覺得到冷風在往外涌,就像山洞裡有股寒冷的力量在把空氣向外擠。
連樹林中的鳥雀都憩在數百米外的樹枝上,百米之內一片生機全無的寂靜。
空明搓了搓手臂,跟着大部隊走進了一片黑暗的山洞,光線逐漸消失,打開別在腰間固定帶上的手電,七八束光打在前方地面上,取下手電看了看四周,往內走洞壁都是發黑的石頭,越往內就越收窄。
再把光打向前方的時候,光束穿過一團正在不斷的翻涌黑氣,黑氣中隱約有一個人的輪廓,他像只鬣狗一樣蹲在角落,黑氣不斷從他身上涌出,皮膚是可怕的蒼白
“是沈洲!”空明大叫起來。
“妖道!”雷老道冷叱一聲。
終於打上了第一個照面,沈洲直勾勾的盯着他們,嘴角勾起邪惡的笑,漆黑陰冷的瞳子興奮的緊縮。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有些像在等他們,空明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要是他是在等他們,他是想做什麼?空明看着他野獸一樣的眼眸一陣不寒而慄。
吳渡音、葉緣和雷老道的動作最快,萬羅星辰和燃燒的黃符射向沈洲,空明的左眼看見了葉緣施下的術,通過鏡的力量潛行在另一個虛幻的世界襲向沈洲,就在三道力量匯聚在沈洲身上那一刻。
沈洲消失了。
那團黑霧乍然散去,被掩在黑霧中的沈洲隨着黑霧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那一個點消失之後也沒有出現在其他地方。
大家聚攏站成圓形,空明屏息小心看着周圍:“這是怎麼回事?”
吳渡音警惕的盯着前方搖頭:“天知道,現在修行人不流行隱身術的。”何況喚靈境也修不成消匿身形的本事,弄點騙普通人的障眼法還行,但是想要騙他們的眼睛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那麼多雙修行人的眼睛裡,還有兩個是眼中帶妖鏡的。
空明跟着葉緣閉上了單眼,在離鏡的映照下依然沒有沈洲的身影,只有黑漆漆的洞壁。
葉緣也是第一次遇見這麼詭異的事,十多年鏡一直都無往不利,從未有過它無法映照出來的東西。
“難道他逃了?”布袋神婆手中緊握着拷鬼棒。
“不可能。”空明莫名的確信沈洲絕對還在這個山洞中。
葉緣停止了繼續使用鏡探看周圍的無用功:“他在等什麼?”
“等......!”空明的話只說出第一個字,黑暗中猛烈的炸裂出了無數的光華,是萬羅星辰的光華!
無數光華倏然展開在吳渡音面前如同一片流淌的盛大星海,吳渡音也被萬羅星辰的突然爆發驚得後退半步,羅盤豎在吳渡音身前,身上纏繞着黑氣的沈洲正陷在那片屏障中,尖銳的指甲朝着吳渡音在迷濛熒亮的光下泛着黑紫色。
他的第一個目標居然是吳渡音,空明腦海裡一瞬浮現出死去的那個姑娘,她沒能合上的茫然雙眼和浸滿大塊血跡的白布,空明抿直嘴角當即肅穆合掌:
複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佈施,所謂不住色佈施,不住聲香味觸法佈施。
...
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
不也,世尊。
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
不也,世尊。
民間高手組合也同時出手,鄭報國取下了掛在後腰的□□,瞄準沈洲眼珠符箭弩射而出,迎面而來的強大力量讓沈洲瞳孔緊縮,他猛力從萬羅星辰中收回手,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中。
光華落回羅盤,吳渡音驚魂未定的抱着羅盤:“赤珠,謝謝你。”
鄭報國利落填上木箭的模樣就像在給彈夾填入子彈,拉緊弓弦調整手電照射角度,即使面對修行人,他也有迎戰的意志。
第二次沈洲出手的目標依然還是吳渡音,空明真的是怒了,手伸進兜裡掏玉符,墨魂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玉符這邊來了,身子軟軟的纏着玉符,拿着玉符抖了幾下墨魂都不肯放開,最終又只得把手拿了出來繼續唸經。
攻擊了兩次沈洲又把目標換成了雷老道,黑暗中傳來一聲雷神老道的怒叱:“孽障!”頓時山洞中風聲獵獵雷聲隱隱,恐怖的氣氛在黑暗中流竄。
把手電打向雷老道的方向,只見雷神老道目眥欲裂的手持五雷令在身前,光束打過去的那一瞬沈洲又消失了。
“他在耍我們嗎?”這樣讓他們每次都是看得着打不着,實在讓空明無名火起。
吳渡音也滿肚子的火,冷嘲着看不見的沈洲:“修邪道修瘋了可能是要這樣。”
空明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不會也想煉我們吧?”
布袋神婆驚惶了:“修行人也煉???他咋不上天咧!”
下一個被襲擊的目標就是布袋神婆,神婆將拷鬼棒橫在身前,沈洲還沒機會攻下神婆這根兇狠異常的家傳拷鬼棒萬羅星辰和雷令就要降下了,他轉眼消失下一刻又出現在了鄭報國身前,他就突然站在了鄭報國的身前,調整角度後的光束打在他胸廓的位置,灰暗的餘光看見沈洲那雙眼眥過分裂開的眼睛,鄭報國姿勢像樑架一樣的標準穩固,□□機關微響一聲,絃音咻彈,通身赤紅的短箭射向了沈洲,沈洲的手也伸向了他的胸口。
第一發短箭被沈洲偏頭避開了,第二發第三發,第四發準確的射中了沈洲的額頭,纏滿符文的箭就像扎進豆腐塊一樣輕易的扎進了沈洲的腦袋,破開他身體的不是箭頭,而是塗滿硃砂的箭身和那些辟邪的符咒。
身體受損的疼痛感讓沈洲惱怒了,他嘴裡發出一種類似野獸嘶吼的聲音,手即刻就要穿透鄭報國的胸膛。
鄭報國反手摸出一塊包漿光滑的陳舊桃木令牌抵住了沈洲的手,隨即是利落的擒拿鎖喉,桃木令牌如刀鋒抵在沈洲的脖子,在鄭報國成就自救並反制服了沈洲這短短的一瞬間,無數力量自虛空貫徹涌入沈洲的身體摧毀了他的肉體。
沈洲像一個被打漏了的氣球一樣不斷往外泄出黑氣,沈洲痛得齜牙咧嘴,可他明顯在笑,恐怖的笑意從他眼中往外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