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他敞開的衣領向下能看見胸膛,他從頭到腳都很放鬆的躺着,臉上帶着還沒睡醒的倦怠慵懶,在這朦朧黯淡的光中空明原本僅僅只是欣賞的部分全蒙上了一層別樣的色彩。
空明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一股躁意猛的從小腹升上胸膛,他的心臟陷入了緊張與悸動的雙重摺磨中。
“我...”空明連忙跳下牀往外走:“我去喝水。”
赤腳踩在微涼的木地板上,空明咕咚咕咚給自己灌水,放下水杯後有些無助的站在飲水機旁邊,他要怎麼辦?
走進浴室打開冷水澆在肌膚上,那種熱情的悸動卻還是集中在某個地方沒有消散。
這時候空明才知道什麼叫真的完蛋了。
溼淋淋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換下衣服無視某處的異樣,空明躺在牀上腦袋裡想起了好多故事,上師說曾有一個大仙人號通力自在,他被凡女的美貌所惑成爲了美色的囚徒,即使凡女將足放在大仙人的頭頂他也認爲那是世間最美最幸福的事,更有梵仙積萬年修行卻因傾慕一位天女在短短一天中失去了全部道行。
愛並不是多好的東西,更別提谷欠了。
這種連仙人都能盡數摧毀的東西,上師常說要戒之慎之。
可連仙人都甘之如飴,空明怎麼可能戒之慎之,甚至並不覺得快樂,只有焦躁和不安的煩惱,而即使是煩惱都覺得無法放下。
空明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整晚,直到早晨第一縷光投在窗簾上空明猛的起身坐了起來,終歸他是喜歡於陵了,這件事沒有可否認的餘地,不管是什麼原因什麼經過,不管什麼五濁惡世五蘊內熾或者愛憐生谷欠,從身到心都沒給他留反駁的機會,倏然而來的無名谷欠火只說了一句話。
喜歡那個人。
食指上的紅痣忽然發燙,空明起身下牀走向於陵的臥室,於陵還在睡覺,聽見他開門的聲音敏感的睜開了眼,空明走到牀邊看着於陵,於陵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向後坐了起來:“怎麼了?”
空明彎下腰在他脣上蜻蜓點水般的一碰,如同夢境中於陵彎下腰觸碰他的脣畔,那時於陵無慾,現在空明卻是有心,空明覺得腦袋一片混亂,定睛認真的看着於陵的眼眸:“作爲空明,我喜歡你,你喜歡明王你自己負責,我喜歡你我也會自己負責的。”
說完空明幾乎同手同腳的走出了門,客廳壁櫃上的玻璃映出他通紅的臉。
於陵愣愣的坐在牀上,半晌他向後靠擡手指腹觸着自己的嘴脣無奈的笑了,這小孩啊。
空明從不說違心的話,於陵對他的心是如何他干涉不了,他的分內之事是自己喜歡於陵的這顆心。
於陵喜歡的是明王,儘管他和明王是同一個魂魄但於陵也並不認同他是明王這件事,他僅僅只是和明王擁有了同一個魂魄的的空明,這一點空明還算認得清,畢竟就算是他自己都沒辦法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明王,他和明王真的天差地別。
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要多努力一些才行啊。
出門買了本新華字典翻了翻,回到他們的宿舍裡倒頭就睡,空明盤坐在淡金字符中間:“來,給你們起名了,希望你們能有用吧,我就隨便起了。”空明當先第一個指向那個被他一碰就會逃開的的膽小字符:“你叫怯弱。”空明用的是藏語,發音時的連結的感覺更強烈些。
可當怯弱的音才發到一半空明忽然頓住了,他靜靜看着身旁這一片淡金色的文字意識到自己不該給它們取名,他應該給它們找回涵義,雖然即使只是形態也保存着太玄遺簡的力量,但知道了涵義不更錦上添花嗎。
空明閉眼想了想新華字典,睜開眼時它就到了面前,空明指向字典:“找出代表你們涵義的字作爲名字吧。”
文字整齊的排列成在字典前,它們憑着與空明的連結翻找着字典中的字,它們似乎很迷茫,字典杳然翻覆了很久,很久之後嘩啦啦翻動着的字典攤開在了某一頁,第一個字緩緩落在字典‘四’字的上方。
之後的速度就快了很多,第二個字符第三個字符落下找到在漢語中代表自己曾經含義的字。
第一句話是,啓明星隕落。
空明睜大了雙眼等着下一句話的組成。
第二句是,四方山傾塌。
字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空明看清的一瞬立刻就翻到了下一個字。
支離六道,人界爲樊籠,竭其靈泉,太玄神君以魂一縷入簡,此簡爲印永困妖魔。
最後一句字符落下。
奉靈始天君聖命。
一個一個的字幾乎是砸進空明心裡翻起驚濤駭浪,那始終一動不動的字便是‘靈始天君’四字,它們靜靜立在空中,巍然不動的模樣帶着睥睨。
這是他的過往,名做明王與妖魔道的曾經。
也是這個世界的現在,靈炁稀薄無法修行,苦修百年成仙身毀魂傷,註定超凡脫聖的人道之子一次次陷落輪迴。
一切只是這位靈始天君的一個命令,然後每個字都成了不可撼動的事實,入冊每個字都化作了封印的一部分。
最怯弱的那個字是魔。
空明朝它伸出了手,它遠遠的躲開了,這一切是如此的似曾相識,曾經也有一個黑衣的少年總抿脣站得遠遠的,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在四方山上重聚身體,後來岐玉便來同他說:“紫僧,神族真的全是瘋子,靈清那個女人居然又殺了靈灼,重聚一次肉身要萬年,靈灼這萬年的辛苦又白費了。”
空明對腦海裡涌起殘缺的片段畫面有些無力,於陵又出現了,他站在紫僧的面前微微笑着,是久別重逢的心有靈犀:“妖魔道而已,有什麼不敢來的。”
身後有個長相極美的黑衣女子,黑裙迤邐襯着她雪白的皮膚和紅脣是過分的穠豔,她擡眸輕笑,嫵媚的眼神如刮骨刀:“麒麟,你還算來得快。”
那個女人是傳說中喜惡厭善的惡獸化成,也是諸王之一,獸王混沌,她看着這場無休止的追逐自顧自輕笑着。
空明看着於陵對紫僧的追逐也只能無奈的想,那個人是他啊,但也壓根不是他。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起身走到林才俊的房間在書桌櫃裡翻出一個草稿本和鉛筆,林才俊大字躺在牀上半點睡得像死豬一樣沉。
回到自己房間坐下開始畫符文,空明畫了第一個字,‘啓’的形體,空明放下筆凝視着字喚它的名字:“啓。”
畫紙上的字現出淡金色,它在紙上徹底亮起來的那一刻,轟隆一聲雷霆震響,小麻繩在兜裡猛的一彈,爬出兜盯着空明:“你幹了什麼?”
墨魂的豎瞳轉向桌上奇怪的符文,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那股強烈的震懾感讓他悚然,空明伸手一巴掌把他拍到了旁邊,繼續寫明字,然後是星字。
天際一道閃電蜿蜒劈裂黑暗,黑巷中一個少年仰頭看着天空:“草,誰在弄我的命格。”
又是一個閃電,黑夜被照徹如白天,一個白衣長袍的小孩坐在前方牆頭側頭正看着他:“啓明星?”
空明坐在桌前看着啓明星三字微笑,這冊印簡比想象中有用得多,伸手摸了摸脖子,空明看着前方猶豫了一瞬,隨即張開了口:“靈灼。”
又是一道猛烈的雷霆降下,墨魂瞪大了豎瞳看着空明側頸上浮現出來的血色紅光,血光流轉中一個咒痕開始形成。
“上古魔咒!”墨魂詫異的叫出了聲,他在自己主人的側頸見過一次這個咒痕,被魔神靈灼認可並呼喚他的人才能有資格授靈灼印,主人說過靈灼很少認可人族,這小和尚居然能以人身入魔道。
血光流轉到最後一筆整個咒痕亮了起來,隨即又隱入了皮膚下,空明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股強烈的力量從靈灼印傳來充滿了他的身體,讓他此刻產生了自己無所不能的圓融平靜感。
不過這種感覺沒持續多久,靈灼印隱去三分鐘之後那種良好的感覺就慢慢消退了。
第二天再去找於陵,他的態度冷了許多,雖然原本就挺冷的,又在原本的冷上加上了些不經意的迴避,空明勤着往他那兒跑,於陵可有可無的大多時候當沒看見他。
吳渡音看不過眼趁他到客廳拿飲料揪住了他:“你最近怎麼一直待於陵哪兒?他都加入我們了你也不用那麼去得勤了吧。”
空明想了想:“想要套牢他還得花很多力氣才行。”
吳渡音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聽起來是很有道理了,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有點奇怪。
“吳渡音,點外賣吃嗎?”沈祗寧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吳渡音轉頭去應:“點什麼?”
空明也湊了過去,他們在點吳渡音喜歡的炸雞塊和冰淇淋,空明看了眼沈祗寧,問到:“沈祗寧,你說吃什麼比較長個子呢?”
沈祗寧上下打量空明一眼:“你想長多高?”
“於陵那麼高...再高一點點。”
沈祗寧笑得意味深長:“想比於陵高?”
“嗯。”空明老實點頭,每次站在於陵面前比他矮半個頭的感覺總是很奇怪。
“18歲是身高大關,我認識的很多朋友都是這個時候忽然長高了一大截,當然也有一點都沒長的,未來一年你得好好努力。”沈祗寧能給他最好的建議就四個字:“多吃多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