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站在於陵面前的時候, 於陵發覺少年人已經和他一樣高了,平靜而莫測的神色也幾乎和曾經的紫僧一模一樣,只是又一個三天, 由彷彿看見了紫僧變成了已經確切的感受到紫僧回來了。
少年人靠近他時強烈的意欲讓人呼吸一窒, 這種強烈的迫近感卻只屬於空明, 紫僧對他沒有慾望, 所以從不顯露這種想要掌控的渴望。
空明把資料過去看着對方修長的手指握住文件袋:“吳渡音叫我送一份複製資料給你。”
“資料?”於陵懷疑的看着空明, 那些資料他都看過了還有什麼必要給他送一份過來,而且,於陵餘光瞥了一眼掛鐘, 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空明笑着直言:“送資料只是給我機會見一見你,吳渡音說我害了相思病, 不想辦法救我不行。”
這樣老實的說話於陵反倒尷尬了, 接過資料看空明沒有要走的意思, 退開身往裡走:“坐會?”
空明脫鞋跟了進去,兩人坐下之後於陵根本沒辦法看着空明, 只要精神鬆懈一點立刻就會覺得是紫僧坐在那兒,於陵起身給空明倒了杯水,雖然並不明顯,但在他的程度裡這已經算是手足無措了。
於陵隨口問:“最近在做什麼?”
“在想你。”空明答得乾脆。
之後就是一陣沉默,於陵看了看左右覺得自己還是不接話爲好, 他要是再說一次你別喜歡我空明不知道會再瘋成什麼樣子。
空明不多做糾纏:“有時候也經常想起以前上師給我們講的法。”
“我之前是藏地的喇嘛, 是在扎耶巴寺。”空明頓了一下:“你是漢人, 我說這些你應該也不知道。”
於陵淡淡的說:“你是明王, 你的上師能給你講什麼法。”帶着些質疑。
“上師是藏人, 也在漢地遊歷過很長一段時間,所謂因緣際會吧, 他教我的法與過往明王奉行的法是一樣的,喜歡你以後我常常想起上師對我們說,佛心成佛,魔心成魔,但更重要的是面對自己的心,縱然是魔心也要坦蕩的面對它,面對它,思索它爲何而來,是哪一念的偏差做了起因,透徹之後它自然就會走,我透徹了它爲你而來,因愛憐心作祟,受愛慾心撩撥,我都透徹了,可它不肯走,它只想讓我來找你,我只能繼續面對它。”
空明盯着於陵:“於陵,爲什麼要當一個違心的人?時機不當的時候勉力強求,時來運轉卻把紫僧拒之門外。”
於陵被空明咄咄緊逼刺得有些惱火,表情緊繃:“這些就是你的真心話?你的心裡都是這些蠱惑話術?”
“明明喜歡卻一直拒絕,我的確很疑惑。”空明起身站在於陵面前按住他的肩膀,指腹滑過他的微凸的喉結,側頸也很漂亮,空明彎腰吻上他的側頸,明顯聽見他呼吸一瞬的急促。
這些都是他曾經對紫僧做過的行爲,於陵的呼吸紊亂了。
摟着對方腰身傾身壓了上去,空明在他耳畔廝磨輕聲的問:“於陵,過往你一直那樣勾引我,是想被我幹嗎?”
於陵一瞬如遭雷擊,他在明王的嘴裡聽見了什麼?明王居然說出了這種話?數萬年的歲月空明是混沌之後第二個對他說葷話的人,而且還說得那麼破格,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明王。
“空明,你不要太過分了。”於陵伸手推開兩人間的距離,眼神警告的盯着空明。
空明有些無辜:“你不是要聽真心話嗎?雖然有些下流但全是真心話,過去你是不是那樣想過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很想......”他的嘴被於陵捂住了,因爲於陵不想再聽一遍那個羞恥的字眼。
空明看着於陵表情雖然冷漠但是耳根明顯紅了,沒想到於陵會僅僅因爲一句露骨的話而感到羞恥,看着他緋紅的耳根空明心裡軟綿綿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手感很好,順便摸摸耳廓:“你不喜歡我以後都不說了。”
於陵依然板着一張臉:“起開。”
空明猶豫了一下,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就聽話的起開了,於陵鬆了一口氣,要是這小子真的撲上來他也不一定對付得了,空明靈灼印修得這麼好也是拿他沒辦法。
於陵看着空明無奈的站起身抱住了他,溫柔眷戀如同過往,他懷裡這個少年人是他愛了數萬年的人啊,懷抱着他溫熱的身軀比一切事物還要暖:“既然決定了要再次當明王就好好的去走那條路,明王分明是沒有感情的。”他真的不想在受一次撩撥了,被這個人用手撫摸的感覺太好了,如果註定不能得到他不想讓自己染上這個癮。
“你是在擔心我徹底成爲明王那天就不喜歡你了嗎?”空明有些疑惑:“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既然我要當明王,那就毀掉明王的無情,你不敢和明王鬥?”
空明的話狂得於陵都頭痛,一把推開他繼續擺臭臉:“趕緊走。”
空明看於陵的臉色不知怎麼的看出了點傲嬌的端倪,好像被貓撓了兩爪子一樣忍不住就心情好了起來:“那你好好休息。”留給於陵一個喜形於色的笑容就走了。
這是種很矛盾的感覺,命運給門插了栓,即使於陵不喜歡也只能喜歡他。
而關於過往的紫僧,空明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空寂,但他的意識開始感知到過往身爲紫僧的感受時只有空寂,細碎的風吹啊吹,千年、萬年,他始終一動不動的聆聽着風語,風聲帶來天地的訊息,竹本高節生來無心,他始終靜默的生長在這片天地中,千年萬年枝葉萃紫。
日子一天天逼近出發日期,林郅起了瓶氣泡水在鍾離歸海對面坐下:“我是心裡發虛的。”仰頭灌了半瓶水林郅一臉不爽:“林才俊,鄭報國,斐然,這三個人壓根就算不上修行人,就這麼一小支隊伍,一半A隊的人,還有這麼幾個廢材。”
“他們已經開始修煉了。”
林郅反問:“開始修煉了就可以出這個任務了嗎?”顯然不可能。
“老大很看重他們那一隊人。”這是讓這件事合理的唯一理由,那個一手創建了道文化的人,他們都知道,他們這個組織在外叫道文化,在體系內部叫十八局,十七局之後隱藏着的十八局,誕生在建國大-躍-進期之後,局長找到了當時的最高領導人,於是產生了修行人小組,後來又編入十八局,外稱道文化館。
在非正式和非官方場合他們都用老大代稱局長,當然,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老大’還是建國時候創造十八局的那個人還是已經更新換代了。
他們從沒見過那個人,道文化運作在AB兩組和信息組之間,副局長會在重大事件中露面,而老大一次都沒出現過,他只會猝不及防的下達一些奇怪的命令,比如上次讓空明他們去取太玄遺簡。
最後的結果都證明,老大是對的。
是什麼樣的理論結構支撐着這些對的結果?
沒人知道,或許這就是他能當老大的原因。
預先的決定是到Y城集合,空明一行人先去Y城,這裡無限靠近雪山腳,只要在坐四十分鐘的車就能到雪山羣的腳下,道文化準備好了一切歡迎他們的下榻,踏入空蕩蕩的酒店時他們得到的通知是AB組都已經到了,空明到晚上的會議中才見到傳說中的AB組,他早背過書,一眼就分辨出了鍾離歸海和鄭逐。
會議桌上鍾離歸海和鄭逐各坐一邊,緊挨着他們的下位是各組的第二把交椅,空明在醫院醒來見過一面的B組林郅,和總是不好好穿衣服的A組無常。
AB兩組各帶了六個人,加上他們六個,還有鄭報國算道文化的但又不屬於小組,全陣容十九人,空明和沈祗寧坐在吳渡音身邊,福星和頭腦兩大核心來鎮場面。
這次行動的領頭人是鄭逐,鍾離歸海從旁協助,目的是勘察雪山上靈炁出現的來源,若鄭逐的指令出現目標偏差由鍾離歸海督查,這是他們老大給AB組下的定位,一旦合作都是這樣的搭配,換而言之,鍾離歸海比鄭逐更有容人之量,而鄭逐比鍾離歸海更有決策力。
他們作爲道文化的外援組也歸入鄭逐的管轄。
確實鄭逐更有上位者的氣勢,鍾離歸海偏向坐第二交椅的調和者,鄭逐一說話那氣勢就順着眼神逼了過來,好像有人摁住了他們的肩膀一樣,簡單的說了一下進山路線,他們會像普通遊客一樣進入雪山,然後繞開風景區去到無人區靈炁最濃郁的地帶,其餘時間更多的是強調紀律性,最最重要的是要聽指令,而AB組之間的關係是已經形成了完整互克系統,就像鍾離歸海要聽鄭逐的話但是也有可以監督制裁的鄭逐的權利一樣,AB組的關係是緊繃而平衡的相生相剋,所以鄭逐強調要聽指令的對象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