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的內心是有一些小小自尊的,這種自尊讓他可以允許身爲女子的小九強過他,可以允許個子小小的小白鬥嘴厲害過他……但是他決不允許一株植物說他傻!
“你要是知道你就說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剛破土的嫩苗都知道些什麼?”安寧不服氣地問。
陰奇噬魂草並不與他置氣,語音幽幽地說:“上古之時,妖族出了聖人女媧,女媧法力無邊,實爲三界六道之至尊。那時世界還未將界限劃分得如今日這般清晰。有一位聖者號曰青木聖人,他是天地間精純木屬靈氣孕育出的真神,三界六道所有植物尊其爲萬木之主。青木聖人便是青木之血之初代。”
“青木聖人……這麼說我們安家老祖宗在天界?”
“沒有,後來天地各界各族之間暴發了一場大混戰。各族許多傳奇人物就此隕落了,青木聖人便在此列。那一戰之後許多上古大神如女媧都引退,世界被重新塑造並被制定了秩序。”
安寧不耐煩了:“喂!草兄,咱們要討論的是青木之血的妙處,你跟我扯那麼遠幹什麼?你從上古時代說起,準備說到什麼時候才進入正題?”
陰奇噬魂草咳嗽一聲:“那什麼……在黑水沼澤這些年說話的機會不多,我怕一會兒語言表達不順暢,先練習一下。”
“快說吧!”
“上古青木之血最厲害的地方有四處:一是自我修復;二是有助於提升修行速度;三是本身可以作爲封印媒介並加持木系法術;四是可以驅使天下萬木。”
安寧眼睛一亮:“第一點和第二點我是知道並且深有感觸的。至於第三點和第四點……我還沒有試過,第四點是第一次聽說。”
陰奇噬魂草接話說:“因爲和上古隔的時間太長,所以現在的血脈較之前代越來越稀薄,血脈的全部功能甦醒需要一個過程。當然,也有可以終其一生也不會甦醒的可能。”
“所以……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安寧問。
陰奇噬魂草憋了半天沒出聲,最後像是鼓足了勇氣纔開口:“不怕你笑話。你體內的血液有驅使萬木的功效,所以對於所有植物來說既是靈泉又是毒藥。它能夠強奪天下靈草靈木之靈氣,那個被你吸取靈氣的白臉病秧子就是活例子。他不是植物,只因體內單靈根爲木,就一不小心成了那樣……我在你體內,只怕……”
安寧這才明白植物也怕死,不客氣地問:“你怕什麼?你不是活了萬年麼?”
“一開始是我不清楚情況……”陰奇噬魂草明顯是在示弱,“可是後來發現你丹階雖低,萬年玄陰木氣到了你體內卻無論如何也不能逃出,再加上有那林腐木做榜樣……”
“所以呢?”
陰奇噬魂草趕忙回答:“你是修行之人,自然知道靈植如我一般修行萬載有多麼不容易。那個……萬年玄陰木氣我不與你爭了,而且我願意獻出其煉化之法……條件是,你放我出去。”
安寧已經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你這是在和我談價錢啊!我看你待在我丹田裡挺好的嘛,又可以白吸靈力,又有人陪你說話,還能天天看到萬年玄陰木氣飄來飄去。”
陰奇噬魂草終於快被安寧的無奈磨哭了:“好什麼?上古青木之血會自動從我身上抽取靈力。你現在是沒受傷,它從我身上抽取得微弱;你一旦受傷,我就會自動淪爲你的補品。還有啊,你內丹裡的火系和金系靈力到底繼承至何方神聖啊?遠比普通火、金兩系靈力強橫,而且裡邊暗含着類似於天界的淨化之力……我是上古妖草,我受不了啊……”
安寧樂了:“你也有怕的時候啊?好吧,我也不想爲難你。可是放你出來這件事,還必須問一問小九。你也知道,我是沒辦法控制那朵炎帝金焰的。”
陰奇噬魂草一聽到小九的名字,氣勢更弱了。那個蒙面少女本領高強、智計百出,絕不是安寧這麼好對付的。但是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這在鬼地方多待一日,就得提心吊膽一日。唯唯諾諾“嗯”了兩聲全當回答,不再多說什麼。
小九正在廳房裡聽龍飛陽和傲月述說應對幽魂老人的辦法。安寧一看氣氛十分緊張,也沒好意思開口,先靜靜坐在一邊,畢竟事情有輕重緩急,得一樣一樣來。
傲月見安寧來了,這纔將林腐木從關人的法寶裡倒了出來。房間已經布了禁制,外界偷聽窺看不到。
林腐木兩度死裡逃生,這時已經戰戰兢兢,連思維也不太清晰了。衆人問什麼,他也是傻傻愣愣答非所問;而且目露呆光,彷彿整個人已經崩潰過一般。
要想知道幽魂老人的真正目的以及實力,林腐木無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可現在他這般情況,衆人實在拿他沒辦法。若是用刑,只怕他這弱如腐木的身體堪受不住。
小九看了林腐木一會兒,帶着惋惜的口吻說:“可惜了,這人原本好好的體質,都是修煉羅瘴腐木大法給練壞了。”
“羅瘴腐木大法?”安寧從未聽說過這般奇怪的功法。
“羅瘴腐木大法是一種魔功,上古時傳下來的殘篇功法。可以奪天地靈植之氣生成羅瘴,同時讓修習者之氣息尤如腐木而同化於天地之間,使旁人不能感知。”小九說到這裡,一直裝瘋賣傻的林腐木眼光瞬間一動,卻沒逃過房中衆人的眼睛,“因爲是殘篇魔功,修習起來就有危險。不過二十年前我見幽魂老人使用過,已盡完善,想來那個時候他已經將此功法補全了。老妖怪果然有兩手呢……”
“哈哈哈……修習起來有危險……”林腐木突然大笑起來,“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狂笑過後繼而尖叫,“幽魂老兒,我林腐木忠人耿耿,你爲何要這般對我!”
房間裡其餘四人自然心思鋥亮,知道林腐木爲何突然這般失態。
幽魂老人得到了《羅瘴腐木大法》殘篇,明知修習起來有危險,卻還是交給了林腐木。林腐木本是完好之人,修習這等殘缺魔功之後,不但沒能奪靈植之氣生成羅瘴,反而練壞了身體。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同化自身與植物的氣息——大大的得不嘗失。
若僅僅如此,林腐木也就認了,只當自己沒有那個天資和福份,不足已修習這等上古流傳下來的奧妙功法。可是小九一句:“二十年前幽魂老人使用此功法時已近完善,想想來那個時候已經將此功法補全了”讓林腐木徹底瘋狂了。
幽魂老人這是用林腐木做活體實驗,林腐木只是其眼中的實驗標本。
林腐木回憶起幽魂老人當時將功法傳授給自己的情景,那個自己信爲忠主的老人完全沒有提及這功法有殘缺。
後來林腐木走火入魔損傷了身體,幽魂老人第一時間表達了關心,林腐木那時還被深深感動。這時仔細回想,幽魂老人那時將他修習《羅瘴腐木大法》的心得細細問去——原來是私底下去完善了這套功法。
他林腐木真是傻瓜,被人害成今天這副模樣,卻依然忠心耿耿。
這不是天大的諷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