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一乍嚇了衆人一跳,小白拼命把手指放到嘴邊做噤聲動作。這可是客棧,大晚上不睡覺還抽瘋,不但會吵醒別的客人,而且有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安寧意識到自己失態,點頭向衆人道歉,然後低聲將剛剛讀到的玉牃內容和自己想到的辦法說了出來,詢問衆人意見。
小白咧着嘴壞笑:“安寧你真是個流氓,居然想到這麼流氓的辦法。”
龍飛陽經過思索後一本正經地回答:“值得一試。”
安寧最後看向小九,小九眨了下眼睛:“安家事安家人辦,去做吧!”
見大家都贊同自己的辦法,安寧悄悄握緊拳頭,一定要成功。
次日,臉紅身胖的煒長老準時出現在太平街“桃源湯”,此湯可不是今日海帶湯排骨湯的湯,而是浴池的意思;桃源湯是武陵郡筆架城最好的浴池。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安氏一族這些年雖不過問世事,但畢竟是地方上旺族一枝,門楣上又有皇帝御筆親題“天下第一封印家族”,就算安家影響力在外地江河日下,但在筆架城還是叫起來響噹噹的。
煒長老是安家四大守護長老之一,地位不凡,自然不會和平頭老百姓去擠那大澡池。早有熟識的跑堂小哥將他帶到相當於雅間的小池去了。
放鬆身心本是人生一大樂事,泡了一回,平素脾氣火爆的煒長老也不由得發出舒心的嘆息。
“煒長老好閒適,真是人間神仙呢!”安寧適時出現。
張雲天已經在玉牃中跟安寧說過了,煒長老平生有兩大愛好,一是飲酒,一是泡澡。安寧爲此專門在桃源湯等着煒長老出現。
煒長老對安寧印象極好,雖然對他此時出現有些懷疑,但是此處正在安家勢力範圍內,倒也不太擔心:“巧了,小夥子還留在筆架城呢,我聽說你早離開啦。”
安寧早知他會問到此節,笑道:“有些事沒處理完,又得回來走一遭。煒長老不介意晚輩一齊享受這神仙湯吧?”
煒長老哈哈一笑,安寧便知他已經同意,於是大膽跨進池中。
泡澡自然不用穿衣服,安寧故意不靠在煒長老旁邊,假裝不經意轉身,右肩那清晰的火紋八卦一覽無餘。
煒長老心中一凜,他修行多年道心穩固,這一次居然險些坐立不穩滑到池中去。他本性格直爽,不是心思千迴百轉之人,此刻聲色激動地問:“安……安寧,你肩上是什麼?能否讓老頭子看得清楚些。”
安寧偷笑,他在與四大守護長老比武時就對煒長老的性格印象深刻,猜到此人會有如此反應——當然,要的就是這種反應。若是換了別的長老,可又要費一番周折。
安寧不作聲,走得近一些,背對煒長老。他看不到煒長老的表情,只覺得老人的手觸在火紋八卦那塊皮膚上不住顫抖,最後竟隱隱聽到抽泣之聲。
回頭一看,煒長老果然紅着眼抹眼淚呢。安寧原本存了設計之心,這時不知怎的心口一酸,沒來由也想跟着哭。
“孩子,你這紋身從何而來?”
安寧定了定心神,此番爲救整個安家,不能露了真情,小不忍則亂大謀。於是按設計好的說:“我從小被老爹帶大,他說這紋身從我出身起就在身上的。”
煒長老立刻緊張地追問:“那……你那老爹怎麼稱呼?”
“他姓安,單名一個月字,月亮的月。”
煒長老終於控制不住,放聲哭了起來;過了一小會兒又想了什麼,忍住哭聲四下觀察一番,拉住安寧的手低聲道:“好孩子,你父母呢?”
安寧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那安月老爹沒告訴過你?”
安寧嘆息道:“我一直想知道,老爹卻不肯告訴我。一個月前,老爹說出一趟遠門,回來後就將身世原原本本告訴我。說好半個月便能迴轉,可老爹一去沒了音訊,我這才和師兄們出來找尋。”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卻又合情合理,煒長老是個直性子,又正在動情處,哪能懷疑那麼多?
收了眼淚,煒長老關切地問:“你那老爹沒說去了哪裡?”
“說了,武陵郡筆架城安家。”
煒長老幾乎脫力:“安月長老回來了?怎麼我們全不知道?難道……”
安寧假裝無知:“怎麼了?”
煒長老緊張起來:“孩子,見到你老頭子歡喜的緊,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長老說笑了,您是安家長老,整個筆架城都是安家的勢力,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煒長老未語先嘆:“唉,一言難盡,總之我這長老也是徒有虛名,如今的安家……”
安寧語氣一轉:“如今安家人人自危,都懷疑大長老安雲受人控制!”
煒長老驚得說不出話來,安寧笑着說:“煒長老別擔心,我幫您搓背。”
煒長老顯然不能從這一連串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安寧並不想多灌輸什麼,因爲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能再進一步,也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認真給煒長老搓背,直到老人家慢慢消化了剛剛聽到的消息,安寧這才一五一十將事情始末說與煒長老聽。爲了防止萬一,他並沒有把張雲天一節說出來,那是他的一張底牌,不到最後一刻不能使出來。
安寧並不擔心有人偷聽,龍飛陽和小白僞裝成顧客在門外守着呢,房頂有小金,對面茶樓坐着小九,他們的確精心佈置過。
一老一少深切交流着,在突然出現的安家少主和被懷疑的安雲之間,煒長老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安寧。不僅僅是因爲安寧毫無漏洞的回答,更因爲那個做不了假的火紋八封。
況且煒長老親自傳授過安寧安家的基礎木系法術,若不是身具上古青木之血,誰能在短短几天時間內以區區赤丹境界的修爲消化那些木系法術?
兩人所知既有重合之處又有不同之處,兩相印證,更加確定此安雲非彼安雲。
與臏長老那日不小心說出口的一致,大長老安雲自三年前出筆架城尋訪安寧與安月老爹未果回來後便性情大變。安家大事不再由長老合議,而是安雲一人說了算。同時安雲開始深居簡出,除非他主動露面,否則就是長老們要見他也難。
安雲所居的獨院也被設置了奇怪的結界,外人若不得允許擅入,必會產生幻覺。
至於黃昏公會盯上安家,同時有可能與假安雲有關係這一節則是煒長老不知道的。
煒長老性格似火,當下就想殺回府去。
安寧勸住他:“此事急不得,真的大長老甚至族長都有可能在假安雲手上。我們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能動手,他在安家爲害這麼久,拼個玉石俱焚是便宜他了。”
煒長老知道安寧已經有了主意,恭敬地說:“安煒願聽少爺吩咐。”
安寧也不推辭,湊到煒長老耳邊將主意說了。
煒長老大喜:“好!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