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打開電梯門,看趙寶偉在電梯門口迎候他呢,就說:“不敢不敢,怎好讓趙市長這麼等着我呢?”
趙寶偉說:“在上邊就聽到你的笑聲,我着急想知道是什麼使你這麼高興?”
老韓仍在笑,說:“一層那個迎賓的小姑娘太可愛了——‘可愛’是‘招喜’的意思,咱可不是愛上人家了。我跟她講,我現在荷爾蒙衰退,不會犯生活錯誤——哎,老傢伙,你怎麼樣?我想你一輩子荷爾蒙都不會衰退的,永遠有犯錯誤的可能!”
趙寶偉說:“你別依老賣老,以爲退休了,就可以口無遮攔了,那叫什麼來着?哎,叫‘信口雌黃’,對‘信口雌黃!’”
老韓用文明棍蹚一下趙寶偉說:“還‘信口雌黃’,你就是信口雌金,也沒人聽你的了!退了!哎,我說,最近有吵吵延長退休年齡的,我舉雙手擁護!你看國家領導人,哪個不是到七十歲才退休的?你說六十歲退休,是六十歲就不行了,腦力、體力都不行了?那省、部級的,中央一級的,怎麼就行?退休年齡不是福利待遇,說你級別高,可以延期。說明過六十歲,七十歲之前,還可以工作,而且還穩當,爲什麼不打破級別,從中央到地方,一視同仁,科級以上的都遵從這個原則,能幹的,都幹到七十歲,不能幹的,五十歲也可以下去!”
趙寶偉說:“那由誰來說能幹不能幹呢?”
老韓說:“那好說,硬性指標,比方,血壓120-170的就可認繼續任職。”
趙寶偉用手指頭捅老韓的肚皮,說:“你就是這個血壓是不是?”
老韓說:“是啊,我就是這個血壓。早上吃一片‘拜新同’,看書讀報批文件作報告,一點兒事都沒有!”
趙寶偉說:“你知不知道,這個血壓已是高血壓二期了!都這個血壓了,你還不退下來休息,你想以公殉職呀!走吧,咱們這個年齡,該退了,逗個孫子兒,喝個茶水兒,回憶回憶年青時浪漫往事兒,找老朋友喝個小酒兒。”
老韓哈哈大笑,趙寶偉半摟着老韓的肩膀,往泰山廳那邊走。泰山廳裡,桌上已擺好了酒菜,最爲醒目的是一盤紅燒肘子。老韓看到紅燒肘子大嘆道:“趙市長,就你知道我最愛吃這個菜了!怎麼樣,這裡還有人會做這個菜?”
趙寶偉說:“正了巴經的呢!他們這裡有個東北廚師,專門做東北菜,吃了他做的紅燒肘子,恐怕今後你誰家的也不愛吃了!”
老韓坐下了,說:“原來在區裡,我和李萬友最愛吃這個菜,買生肘子,他自己做,回家用噴槍烤,烤好了用涼水拔上,泡一宿,第二天用鍋烀兩個小時,稀爛稀爛的,再放上醬油、調料在鍋裡扒一下,那個香!”
老韓說時,趙寶偉慢悠悠地給酌茶倒酒。到他說“那個香”,趙寶偉才說:“李萬友比你小吧?”
老韓說:“比我小四歲呢!我退下來他把人大那一攤兒接過去了。進入區領導班子,我們倆就住鄰居,‘雙子別墅’嘛!一個別墅東西兩家分着住,沒事兒就往一起湊,同事之間能達到我倆那個程度的,不多。他也快退了,明年,明年他六十大壽,第五個本命年,他屬羊的嗎。”
趙寶偉不失時機地拿出了手機,翻找着說:“老韓,你看看這個人是李主任的什麼親戚?”
翻到了,把乾紅在長城大酒店停車場拍的那個男的照片翻了出來,給老韓看。老韓覷覷着眼睛,吊一段距離看。看了一會兒,他說:“李萬友的親戚?不是,我看象施玉旋的小舅子。”
趙寶偉一驚,但他儘量僞裝自己,說:“施玉旋的小舅子?你確定?”
老韓說:“前年我們那別墅串瓦換頂,就是施玉旋的小舅子給換的。他是搞建築的。他沒去幾次,可是,我能認出他。對,就是他!他咋地呀?”
趙寶偉鬆了一口氣,這個人到底找到了!原來是施玉旋從中鼓搗,怨不得保子說是他的“頂頭上司”呢。施玉旋是擁翠區區長,保子的華連商夏正歸擁翠區管。施玉旋是保子名符其實的“頂頭上司”。
看趙寶偉沒出聲,老韓又問:“他咋地啦?”
趙寶傳醒過腔來,說:“其實沒啥,我一個親戚開建築材料商店,這個人去佘貨,說是區人大李主任的親戚,他把那人拍了下來,發給了我,讓我確認一下,別受騙上當。”
趙寶偉說:“嗨,說是人家李萬友的親戚幹啥?你就照實說,這是施玉旋的親戚,區長的親戚,不更好使嗎?”
趙寶偉說:“那他就有詐騙的故意。”
老韓思謀着說:“不能吧?那小子我看挺有錢的,不是窮颼颼的那種。”
趙寶偉說:“窮和富誰能說準誰?昨天還腰纏萬貫,第二天就變成窮光蛋的,不有的是啊!”
老韓點點頭,說:“要說,還是咱這些公務員,撐不着,也餓不死!”
姚歡的辦公室。
姚歡獨自在屋裡。桌上放着吃了兩口的盒飯,姚歡在監聽劉肖桃和隨玉保通電話。
劉肖桃說:“那咋整?執法局不批,咱還不能籤合同了?”
隋玉寶說:“那是一定的,執法局那裡不批下來,你就敢把三面翻拆了,建電子屏?建一半,他用大錘給砸了,那幫小子,可牛了,有一年生死拉地打死一個人!”
劉肖桃說:“我的天吶!日本兵啊?!”
隋玉保說:“你別管是什麼國的兵,就那麼兇!那年我臨時在櫥窗裡擺幾塊牌子,他們就來,給我砸稀碎,我說我那是臨時的,你猜那分隊長說啥?他說,你去看看,我們批那些廣告牌,哪有一個是長久的?都是臨時的。你寫出廣告的申請報告啊。”
劉肖桃說:“我咋寫呀?”
隋玉保那邊笑了:“你沒辦過這事兒呀?”
劉肖桃說:“不跟你說了嗎?公司成立還不到一個月,頭一回辦這類的事兒。”
隋玉保說:“那你可得修煉修煉——光知道怎麼寫了還不行,還必須有人兒。這麼大一塊電子屏,分隊批不了,必須市大隊批,也就是說,你不和執法大隊的隊長什麼的認識,批不下來。”
劉肖桃說:“這麼麻煩?我以爲只要你同意就行了!”
隋玉保說:“那是得我同意,不過執法大隊那兒,你必須通關——哎,甘總不是很熟這些程序嗎?”
姚歡乍一聽“甘總”,以爲是個人名呢,另外,隋玉保發“甘”音,有些“敢”的調兒,“總”有“鍾”的腔調,沒引起她特別注意。
劉肖桃說:“我們只議論,他出多少錢,我出多少錢,佔多少股而已,沒有談過報請執法大隊審批的事。”
隋玉保說:“那你找他商量商量,今天肯定批不下來,這個月要能批下來,就說明你攻關能力相當不錯了。”
劉肖桃那邊還咋呼起來了:“哎呀,我的老天吶!”
正在這時,傳來敲門聲,姚歡心想,再也沒啥好聽的了,這種情況,她真不能那麼快批下來,這就爲我贏得了時間。就關了電話,走過去開門。
敲門的是乾紅。
乾紅說:“姚總,下午我出去有點事兒,也就一個小時就回來。”
姚歡說:“你去吧,不必太急,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乾紅應,笑一下,就走了。
乾紅要去洗昨天被姚歡在身後弄髒的皮衣,但趙麗影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昨天說要給乾紅找一家洗皮衣的,今天不到一點,就給乾紅打電話,說:“我剛忙完,你吃飯了沒有?”
乾紅說:“吃完了。”
趙麗影說:“你一點多在振華廣場等我。”
乾紅說:“不用麻煩你,你告訴我在哪兒能洗,我自己去洗就行了。”
趙麗影說:“我忙完了,沒事兒了,你在振華等我就是了。”
乾紅只好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