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是在替他家養孩子！這是你的復仇嗎！主子！”老嬤嬤義憤填膺，她似乎隨時都會咯血。
“主子？”燕鹿懵了。
“老奴看着主子離去，卻無力拉扯，那是奴的錯，如今主子又無辜枉死，奴不能不管！”老嬤嬤退後幾步，跪下了。
“哈？”
燕鹿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哪個？奴婢？
“老奴是兮兮啊，還是主子賜的名！”
兮兮，惜吾兮兮惜吾兮，吾惜兮兮吾惜兮。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燕鹿想起來了——確切地說，是木安安想起來了，兮兮就是那個喜歡繡花的婢子，笨手笨腳的，出了點什麼事就哭。
她素來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小女兒家，只是爲什麼呢……似乎看見兮兮的眼睛，一切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分明身份地位懸殊，但兮兮就是像她那被狼叼走的弟弟。
“你……怎麼變作了這副模樣？”燕鹿輕聲問。
“主子被處以極刑的那天，我也被抓起來了，就在兩三丈遠的地方，我看見火光將主子吞噬……但是，屍骨不在，連骨灰也未留下，我以爲，主子會來找我的……”
“所以你一直等着我？”燕鹿皺眉，“你早知道我是妖，被燒了，屍骨無存也是正常的，不是麼？”
“我該向何方哭你……”
老嬤嬤根本沒有聽，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歲月已經剝離了她的所有理智。
燕鹿（木安安）知道，這纔是厲鬼的模樣。
想着，她放柔了語調，“兮兮，別難過，我還會轉世投胎，你沒有犯錯，所以將來一定能轉世到一戶好人家，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她這才知曉，原來她先前看到的景象，並非自己的記憶，而是躲於暗處的婢子兮兮所見。
“哈哈哈哈老奴錯極了！老奴親手殺了太子和官家，不人不鬼，靜候君來。”老嬤嬤笑得淒厲，周遭的景象都變得灰白，像一幅殘破的水墨畫。
“什麼？”
她不自覺地往後退，“兮兮，你爲我做得已經夠多了，現在，跟陰差回去，轉世吧……”
有什麼，比活着更好呢？
不如苟且。
因果輪迴，兮兮殺的人，也是十惡不赦，地府不會爲難她的。
“主子的仇還未得報，奴如何能離去！”老嬤嬤滿眼黢黑，流下血淚。
這時，季凜然找來處理屍體的人已經趕到，然而活人並不能看見正在交談的兩個鬼。
“快，快，趁天黑趕緊把這個搬出去，我記得那後邊有一片樹林，拖過去挖個坑埋了。”
“放肆！”老嬤嬤將手中的紡錘丟了過去，一擺手就將屍體收了起來！
那幾個人瞬間被彈飛出去，他們狠狠地撞在牆上，啪嘰成了幾個肉餅……
鼻青臉腫。
“主子……”
“兮兮，我麻煩你找個陽光好的地方，將我埋了，好不好？”燕鹿見勸說無用，又換了一種方式，“我會輪迴轉世，既然已相逢，就必然有再遇之時……”
“主子。”老嬤嬤搖搖頭，“我等你回來，主子活過來的時候，一定要來找兮兮呀。”
主子也記得她，沒有喝那孟婆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