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和臨思言帶着葉子和等人回到安全屋時,已是凌晨一點半。
大部分人都還醒着,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們歸來。
六人一踏進安全屋,就得到了無數噓寒問暖。
刀疤也是個性情中人,看到他們平安回來了,連連說了好幾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邊吸着鼻子一邊張羅着給他們做宵夜,場面狼狽又溫馨。
臨思言不適應這種場面,不知溜到哪兒去了,留下週燃被一羣涕淚交加的人圍着,聽了一籮筐感謝的話,忙藉口說要和關越庭商量事情,把人叫到一邊。
關越庭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怎麼了?”
周燃道:“你準備讓臨思言睡哪兒?我們這麼多人,就她一個女生,樓上的女士都是病患,總不能讓她和她們睡一起,萬一出現變異,被咬了怎麼辦?得給她弄張像樣的牀,桌子肯定不行。”
“我也在發愁呢。”關越庭嘆了口氣,“要不我和之前你們救下的那對母女商量一下,她們換來我這屋,我就用行軍牀湊合一下好了。”
二樓的套間有兩間臥室,一張雙人牀一張單人牀,關越庭和幾個特戰隊員現在暫時擠一間。
半晚上沒抽菸,周燃也顧不上關越庭鄙視的眼神了。
他點上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道:“其實我那間雖然小了點,牀還是能睡的。把那些雜物堆到別的地方,就沒那麼擠了,可以讓她睡那兒。”
“是可以,那你呢?睡客廳啊?”
“我?我在哪兒都能睡,今晚先湊合一下。”周燃聳肩:“現在你那套間住了四個,我還住在裡面就不合適了。等會兒吃完飯,讓幾個兄弟來給我搭把手,先收拾一下。”
“也行,那你和臨思言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今晚辛苦了。”關越庭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把,“竟然還帶了個醫生回來,有你的。”
周燃看向不遠處的人羣,大夥兒這會兒已經脫離了傷感,正熱絡地和新來的人交談。
葉子和聽說有病人,起身就要去看,又被人按了回去:“醫生,您先吃點東西,不着急啊,來來來……”
大晚上的不能吃太油膩,刀疤煮了一鍋鮮肉小餛飩,用托盤端着兩碗過來找臨思言,疑惑道:“咦,臨小姐呢?”
“躲樓上去了吧,我拿去給他。”
臨思言卻不在自己的房間裡。周燃對着空蕩蕩的房間愣了愣。
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爲臨思言嫌麻煩跑人了,又歪頭思考片刻,笑着走進套間:“臨思言?”
臨思言從她的雜物間裡探出一個腦袋:“怎麼了?”
臨思言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張簡陋的桌子,上面擺放着各種周燃看不懂的瓶瓶罐罐,似乎都是一些藥劑什麼的。
“等會兒再弄,先過來吃東西。”周燃衝她招手。
臨思言過來坐到他身邊,端起碗盯着餛飩看了會兒,默默咬了一口,又被餡兒燙到了,齜牙咧嘴地囫圇吞下去。
“你是貓舌頭啊?”周燃遞給她一瓶水,笑道,“慢點吃。”
樓下也吃上了宵夜,碗筷相碰,夾雜着人聲,熱鬧得很。
臨思言看看門口,再看看對面慢條斯理吃飯的周燃,遲疑地問:“你不下去?”
周燃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她:“聽說你們這些一心科研的人都是鑽進去了,平時不和人交流的。還不習慣這麼多人吧?”
臨思言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周燃就不再說話了,安靜吃飯。
臨思言盯着他的側臉發呆半晌,悄悄地往周燃身側遠挪了一釐米,繼續埋頭吃飯。
吃完宵夜,臨思言要回去繼續,被周燃攔住了:“你先去洗澡,這房間要收拾一下。”
“我來幫忙。”
“手都受傷了就別折騰了,邊去邊去。”周燃毫不客氣地趕人。
臨思言辯解道:“就是小傷。”
和以前受過的傷相比,手臂上這道傷對他就跟尋常人被紙劃了一道小口子一樣。
如果不是周燃堅持,連繃帶都不需要上,哪就那麼金貴了?
誰知周燃頭也不擡地就給否了:“不行。”
臨思言許久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包括之前因爲這道傷被周燃訓了一頓也是,被關心、被擔憂、被照顧……這些感覺很陌生。
這種感覺到也不是說從來沒有過,以前臨景還在她身邊時,就會給她一種別人誰都給不了的安全感。
他們兩個從小小的孩子長成可以撐起一片天地的大人,一直都相擁着取暖。
但時隔這麼多年,臨景都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周燃這種行爲讓她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不知是坦率地接受好,還是彆扭地拒絕好,心底很複雜,總想說點什麼。
她在周燃身邊呆站了半晌,帶着一點淡淡的無奈迷惑,只能乖乖洗澡去了。
——
儘管行軍牀狹窄又簡陋,卻硬是被關越庭睡出了一股子雜誌硬照的質感。
相比和周燃以前在部隊時,兩個人軍銜較低的時候,必須和七個人擠一間,每天早上都在呼嚕聲和腳臭味中醒來的日子,眼前的美人堪稱風景如畫。
沒錯,關越庭早就醒來了,只不過他感覺到臨思言偷偷摸摸地進了自己的房間,也不說話,就這樣直愣愣地坐在自己身邊。
他原本想讓臨思言等到不耐煩,自己離開的,可是還是失算了。
臨思言直接從清晨六點等到了太陽初升的八點。
關越庭的眉毛皺了皺,先忍不住了,慢吞吞地睜開眼,對上臨思言的視線。
“……早。”關越庭迷迷糊糊地道,然後眨了幾下眼,一骨碌坐起身。
臨思言也慢吞吞地坐起身:“早啊,學長。”
關越庭愣了一下,像是也沒有想到臨思言還這樣喊着在學校時他僞裝學生時對他的稱呼。
他身上凌厲的氣勢一下子就收斂了下來,似乎回到了在學校時那種寧靜舒適的氛圍。
臨思言坐在牀沿,表情沉靜地看着關越庭下牀,在屋裡走來走去,換衣服,出去洗漱,進來收拾,又出去和守夜的人交接。